銀鈴般輕笑兩聲,身前背對著我的三王子身體僵了一下,條件反射的立刻回頭,我卻在他的腦袋轉過來之前躍起突襲。】
左手摀住男人的口鼻,右手指套的尖端死死頂在他的頸動脈上,兩腳稍微施力,蕭逸的上半個身子就被我踹的向前傾斜,正好形成可以供我落腳的角度。
右腳站在蕭逸的右肩上,左膝跪在蕭逸的左肩上,對於相比之下身材過於嬌小的我來說,這種姿勢既輕鬆,又可以很直接的威懾對手--一整顆頭顱都被人鉗制著,誰還敢輕舉妄動呢?
墨焰見我用這種方式制住蕭逸,有點難以置信。眼前這位公主,身體的靈敏程度比墨焰想像的還要還要高。
蕭逸果然不敢亂動,只好腰部用力以支撐肩上那人的重量,心裡的駭然逼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晚上好啊,尊貴的三王子殿下。」戲謔的笑語在蕭逸頭頂響起,我已經感覺到了他有多麼恐懼。
墨焰上來繳了蕭逸手上沾滿鮮血的鞭子跟小刀扔到牆角,而後,在他與蕭逸對視的一剎,我看到墨焰眼神一變,有些訝異似的。
「主子……」喃喃的,墨焰用自己赤紅的長鞭指著蕭逸的臉。
我略略蹙眉,蹲在蕭逸身上當然看不到他的樣貌,他的臉有什麼問題?
翻身躍下,指套位置與力道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落地後,輕盈的旋轉,視線對準蕭逸的臉……
喉嚨裡險些溢出一聲驚呼!
蕭逸的樣子,竟然跟他一樣!那個男人!我睡夢裡唯一會出現的、我親手取其性命的、調換時空後,又急切的想要尋回其魂魄的!
暗紅的眸子洩露出我的震驚跟疑惑,蕭逸瞇起雙眼打量著我,身體慢慢直起。
是這張臉沒錯,即便緊張、懼怕,即便憤怒、難過,在這張臉上都只表現出一種表情:微笑。小而尖的臉龐、吊起的眼角、挺直的鼻樑與略窄的鼻翼、還有那張嘴,總是微微抿著,唇角永遠都保持上揚--哪怕是面對死亡。
也正是因為哥從來不展露其他表情,我甚至會有一種錯覺:他是沒有喜怒哀樂的,他只是噙著慣有的笑,去做他認為應該做的事。
「看來你們認識這張臉的主人哦?」蕭逸唇角勾起更大的弧度,唇齒微啟,說話間隱約可見一口白淨整齊的皓齒。
對蕭逸的這句話,我並不感到意外,讓我震撼的只有這張臉而已。
從看清的一刻起,我就已經看出這是一張人皮面具,因為那過於刻意的模仿痕跡。對於一個那麼熟悉的男人,我不可能分不出真假,更何況在哥對我的訓練裡,本來就有易容這一課。
只是,這張臉,蕭逸怎麼會知道?他還做出相似度如此之高的面具戴在臉上!
只是,墨焰,他為什麼看到這張臉,會變得不再鎮定自若?他莫非也認識,我哥?
原本想來打聽的事還沒有來得及問,這就又多了許多新的疑點。蕭逸再度開口前,我甩出幾根細針,把吊在房樑上的男孩兒迷暈,包括那些已經失去意識的--這是為了方便我問話,更是為了保全那些男孩兒的性命。
暗中深呼吸幾次,成功壓下心中的慌亂才開口:「三王子這張臉是怎麼回事?」
也許蕭逸看出我不會馬上殺他,一閃而逝的懼怕也已經消去七八分。直起身子以後的他,倒真是一派王子的威嚴,目光除了我所熟悉的笑意之外,還加入了不少探究。
「怎麼回事?」蕭逸重複一遍我的問題,然後抬起胳膊,用沾著男童血液的手指摸摸自己的臉側道:「你能看出這是假的嗎?」
指套頂端用力頂上,蕭逸的喉口一窒,卻還是沒有換下那種讓人恨不得把他扒皮拆骨的玩樂神情。
「看來你們二位深夜造訪本王子的寢宮,並不是要來尋仇報復的,不如說一說你們的目的,如果是求財,本王子出手向來不會吝嗇。」打著商量,蕭逸此刻的沉著,彷彿在宣告方才遭受我的突襲,那樣惶恐的表現才是偽裝。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這張臉,是誰幫你做的?」我已經沒有什麼耐心可言了,這麼一個敗類卻掛著哥的容貌,我絕對不能原諒。
暗紅雙瞳女子陰狠的口氣與週身散發出的殺意,終於讓蕭逸有所醒悟。
要麼配合回答,可,回答了就能保證自己不死嗎?
蕭逸也不是沒有腦子的笨蛋,他經過短暫的思考,在答與不答之間做出了抉擇。
「我想,你好奇的事情如果我不去回答,那麼我也許可以多活一陣子,不是嗎?」
我那點可憐的耐性總算被這個男人磨光。
揚手,聚力,看來不給他點苦頭嘗嘗怕是不行了。
「主子。」墨焰在我身後握住我的手腕,我冷著一張臉回頭看他,頓時如寒冬刺骨的冷風刮過週身,墨焰敬畏的垂下眼瞼對我微微頷首道:「主子,墨焰想到一個辦法。」
且不論墨焰怎麼會認得這張臉,他並沒有要忤逆我的意思,我也就緩緩卸下那股殺意。
將手腕從墨焰手中抽出,我點了點頭,示意墨焰可以按他想的去做。
蕭逸的眼睛在我跟墨焰之間瞄來瞄去,我想,沒見到他之前我的猜測還是有些偏差的。至少,蕭逸不是一個十分貪生怕死的人,就這一點而言,他也算是一個男人。
十惡不赦的男人。
墨焰所謂的辦法,就是一個手刀砍暈蕭逸,然後把這個跟他自己差不多高大的男子扛在肩膀上。
該不會是想把蕭逸帶走,然後嚴刑逼供吧?這算哪門子的好辦法?
呃,不對,墨焰只說他想到一個辦法,並沒有說那個「好」字。
「墨雪正好少個可以試毒的活人。」墨焰赤紅的雙眸染上壞壞的笑意,跟我解釋。
我先是一愣,過了兩秒,明白了。
「喂,我還以為你最耿直,原來為了你那個哥哥,你也是可以做出這種不厚道的事哦?」我一巴掌拍在墨焰的手臂上,他嘿嘿的低笑起來,不好意思的用鞭柄戳戳後腦勺。
「行了,就把他送給墨雪吧,不過在我問出答案之前千萬不能把他弄死了。」大剌剌拍拍墨焰肩膀上那個死豬一樣的男人,心想誰讓你不把男寵的命當回事,就讓墨雪好好治你,比一刀宰了你有意思多了。
「是,主子。不過……」墨焰拖個長音,若有所思望著我的臉。
「怎麼?」摸摸,臉上蒙著黑布,沒有什麼不妥啊~
「主子,您動了殺機之後的樣子,實在讓人驚駭……」
……
這小子的意思是說我嚇著他了麼?
我殺過那麼多人,如果說一開始還有猶豫,那麼,隨著次數的增多,我只會讓自己在殺人的過程裡不去思考太多。單純的嚮往鮮血,唯一的目的就是刺穿目標的咽喉,這種專注所表現出來的,也許就是令人恐懼的殺氣了吧。
除了將要被我殺死的人,再沒人見過我殺人的樣子,如此說來,墨焰還是第一個呢。
拉下面罩,對墨焰綻放一個溫暖的笑。
墨焰輕輕歎出一口氣,我無法猜想他的面罩下變換了怎樣的表情。
在我重新把面罩拉起來之後,我們不再耽擱,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墨焰扛著一個人也絲毫不影響他奔跑跳躍的速度,這個時候,我終於發現帶墨焰來,是很明智的選擇。
蕭逸那張臉,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雖然知道返回冷宮後,能從墨焰跟墨雪嘴裡問出些什麼,墨雪去逼問蕭逸的話,那個答案也會很快揭曉。
可是,我還是忍不住煩亂起來。
哥的樣貌、哥的靈魂、哥在這個時空裡所扮演的角色……對,一定是在扮演著什麼角色,不然怎麼會憑空有人按他的樣子去易容呢?
「主子,您又走神了。」
墨焰又一次打斷我的思緒,如同來時一樣。
「我都說讓你別那麼緊張啦!」
這一次我不是耍賴,而是**裸的不耐煩。
「小心駛得萬年船。」
墨焰說出這一句來,惹的我不得不翻他一個大白眼。
到底是因為混熟了還是怎麼樣?那個沉默寡言的墨焰哪裡去了?今天晚上這個跟在我身邊的傢伙到底是誰啊?為什麼要披著墨焰的面具?
在我腹誹不斷的同時,沒有能去留意墨焰投射在我身上的深沉目光。
雲開,月明,暗夜中的精靈已經隱沒回自己的巢穴。
在墨雪興高采烈把昏迷中的蕭逸當成砧板上的肥肉來揉揉捏捏的時候,我望著窗外被月色照亮的天空。
這個時空,屬於我的劇目是否已經開始上演?
或者,到今天為止歷經的一切,都還沒有走出這齣戲的序幕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