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躺在床上不能動的時候,我就已經動起了墨焰的腦筋。[]
墨雪說墨焰功夫不錯,那麼,如果找他來練手,想必我這副軀體的體能應該會得到很快的提升。
只是要墨雪點頭同意墨焰跟我切磋實在太難,墨焰又對他那個哥哥惟命是從,我就算用公主的身份去逼墨焰,他也不敢忤逆墨雪的意思。
一個人在房裡做了半月有餘的恢復練習,再去磨墨焰,墨焰無奈的照例又去問墨雪。意外的,墨雪竟同意了。
墨焰的打鐵房,從後門出來,又是一片竹林。
我提議讓墨焰跟我練練手之後,墨焰就把我帶來這裡。竹林深處,有籃球場大小的一片空地,非常清幽僻靜,剛才一來我就想,這裡用來練武一定不錯。
這一大片竹子栽種的相當密集,處於中心位置,完全看不到竹林外的情況,反言之,竹林外也無法窺視進來。
在空地邊,還擺著一張石桌,周圍四個石凳,雅致極了。
打著打著,體力漸漸不支,但墨焰那種直來直去的攻擊我還是很容易就能躲避過去。正想叫墨焰停手休息,竹林裡傳來紫瞳清透的聲音:「公主公主!紫瞳沏了涼茶來了!過來歇歇吧~」
笑,抬腿踢掉墨焰刺來的長槍,跳到墨焰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走,喝茶去。」
墨焰小麥色的皮膚上細細密密鋪了一層薄汗,我早告訴過他不要小瞧我,這將近半個小時切磋下來,他一點便宜也沒討到,說不定已經有些急了,我向他示好叫他一起去喝茶,他也只是淡淡的掃我一眼,點個頭,然後自顧自朝紫瞳走去。
墨焰雖然講話不多,可也一直都是彬彬有禮的對我,像現在這樣冷漠,還是頭一遭。
我惹到他了麼?
好像沒有吧……
難道墨焰在打鬥之中佔不了上風就會生悶氣?這算哪門子的個性?
不明所以,我無奈的搖搖頭,抬起手用袖子抹去鼻尖上的細汗。
「公主原來懂功夫呢,紫瞳一直都不知道,公主是在紫瞳來冷宮之前學的麼?啊,看公主的傷好的這麼快,氣色也越來越好,紫瞳可真高興,哈哈~」紫發紫瞳,無憂無慮的男孩兒為墨焰與我各倒了一盅茶水,不帶任何修飾的笑臉,充滿朝氣,讓人看了也會跟著變得愉悅起來。
輕啜兩口茶水,入口是熱的,嚥下之後,口腔與喉管內卻又泛出絲絲涼意。很舒服。
「墨焰,這塊空地是誰開闢出來的?」我很好奇,這種偏僻的地方是誰發現並善加改造的。
「……」墨焰只管喝茶,像是沒聽到我說話。
「墨焰哥哥,公主在問你話吶!」紫瞳扒拉一下墨焰的胳膊提醒著,順便提起茶壺去幫墨焰添茶。
墨焰不情不願吐出兩個字:「銀湮。」
哦,是那個把我養大的,我一去想就會頭疼欲裂的男人。
點點頭,我把喝空的茶盅還給紫瞳,繞到墨焰面前,抬頭看著墨焰的眼睛。
墨焰垂下眼瞼,身子微微一側,就避開了跟我正面對視。
「你在氣什麼?」我大惑不解,再邁一步,又站到墨焰正前方。
「沒有。」墨焰仍舊垂目,身子又側了側。
這傢伙,到底在鬧什麼彆扭?
認認真真去看他,想從他的表情裡找出一些線索,看著看著,我才發現,這是我頭一次好好觀察墨焰的容貌。
因為是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乍一看跟墨雪完全不像,可具體細看墨焰的五官,那細長的眼與微挑的眼角,根本就是墨雪的翻版。再看鼻子、嘴,也都跟墨雪相似,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墨焰的長相更加大氣豪邁,腮骨到下巴這條線非常清晰剛硬,墨雪卻是見不到骨頭稜角的溫潤臉型。
差別最大的,當數墨焰與墨雪看人的眼神。墨雪略帶審視,墨染的美目總像是蒙了一層霧氣,讓人看不穿摸不透,而墨焰習慣睜大雙眼,以赤色的雙瞳堅定有力的望著目標。
就是這麼一個看上去非常耿直的男人,怎麼就跟我耍起性子來了呢?
「喂!堂堂七尺男兒,有什麼就直說啊,這麼悶著算什麼英雄好漢?」我實在懶得再去揣摩,伸手推一把墨焰的胸膛。
墨焰往後退一步,總算抬起眼皮看我,可也只是匆匆的一瞥。
「公主您別跟墨焰哥哥生氣,墨焰哥哥本來就不太會講話,現在對著如此貌美靈動的公主,怕是緊張的快要暈過去了。是吧?墨焰哥哥~」紫瞳調皮的蹦到墨焰身邊,去拽墨焰的袖子。
「胡說什麼?」墨焰蹙眉,拉掉紫瞳的手。
「我胡說?嘿嘿,你就不用瞞著我了,好歹我也當了一兩年男寵才被打入冷宮,跟你與墨雪哥哥可不一樣,男女情愛啊,紫瞳比你們都有經驗!」
我挑挑眉毛,露出揶揄的笑來,墨焰看我笑成這樣,當下窘迫難當,掄起長槍,槍柄一端朝紫瞳的屁股敲了過去。
「哈哈!墨焰哥哥害羞了!公主,您一定要收了墨焰哥哥,不然他會傷心死的!哈哈~」紫瞳靈活的躲開後一邊嚷嚷一邊往打鐵房跑了。
留在竹林裡的墨焰與我,面面相覷。
微風吹來,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我對墨焰笑笑,走到放茶水的石桌旁,坐在石凳上。如果他真有什麼不滿又不想說,那就隨他去吧,我本來就不會哄人。
「公主。」墨焰率先打破沉默。
「嗯。」
「公主的功夫墨焰從沒見過,總是從人背後偷襲,從不正面迎擊,未免有失光明磊落。」
聽罷,再看墨焰,我恍然大悟。
難怪他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不愛搭理我,原來是跟我練了練,發現我的招式太過卑鄙下流。
腹中暗笑,原來是這麼回事,墨焰練的是正統的功夫,應該是要講究正面迎敵,而我這種以暗殺為目的的招式,跟墨焰一比,總是不入流的,甚至是讓人鄙夷的。
我不可能去找什麼理由讓墨焰理解我為什麼要學、要用這些技巧,這就像試圖讓一個虔誠的信徒拋棄信念來跟我一同做無神論者一樣不靠譜。
「墨焰,你學功夫是為了什麼?」
墨焰不帶猶豫,立刻回答:「強身健體,保護對自己來說重要的人。」
「嗯。」我點頭微笑,「我們的目的不一樣。我學這些招數,是為了不引起任何騷動,殺死該殺的人。」
「不尊重對手,神不知鬼不覺取了別人的性命,難道公主回來之前都是這麼做的?」墨焰不敢置信直視我的眼睛,希望我能否認。
「沒錯,我以前就是這麼幹的。對我來說,尊重對手的生命,就等於放棄自己存活下去的機會,我還不想死。」
言盡於此。
起身,走到空地正中,我對墨焰招招手道:「你如果能打贏我,我願意聽你說一說你的大道理,但是在贏我之前,你還是不要在為這種事情鬱悶了,沒有意義。」
「公主身體尚未痊癒。」墨焰話雖如此,長槍卻已經握進手中,雙腳半丁半八,隨時都可以撲過來的架勢。
「傷不礙事,就是體力還跟不上,每兩刻鐘的時間你都得給我時間休息整頓,不然我肯定會輸。」
「沒問題。」
赤瞳一閃,墨焰揮起長槍,腳尖點地,人便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朝我射來。
甩出袖管裡的短刀,雖然還是不太趁手,總比沒有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