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告訴我們,落入俗套的高貴再平庸不過。但是很遺憾的是絕大多數人還是致力追求表面浮華的高貴,高貴與庸俗或許也只是在左右搖擺的一線之隔。反過來說,能夠把平庸做的卓爾不群的人,即便是再平庸也會讓人眼前一亮,高貴不是身上帶著多少黃金珠寶首飾,手指上套著多麼大的鑽戒,而是一種由骨子裡露出的華麗,深沉低調而雍容的華貴。前者讓人生厭,後者讓人生敬。一線之隔而已。
坐在由神話集團臨時派出的一輛從外形到牌照都很普通奧迪上,葉無道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會遇到劫道這種事情。
當感覺到車停下來,葉無道閉上沉思的雙目緩緩睜開,適逢前面的伺機忐忑的聲音傳來:「先生,我想我們遇到劫道的了,看來這次要破財了。」伺機並不知道自己送的是什麼人,但是僅僅臨行時上司對這個男人近乎卑微的阿諛就足夠讓每個月拿兩千塊錢工資養家餬口的他提心吊膽了。
澹台經藏還是半閉著眼睛一副老僧坐禪的樣子,對外事不聞不問。
倒是刑天撓著腦袋轉過身問:「什麼是劫道?」
估計是覺得坐在自己身邊的大個子看起來危險但是人滿憨厚,伺機好心地解釋:「劫道的就是附近村子裡面的農民組織起來對國道上的車輛進行攔截,然後敲詐勒索的事情,這些事情在很早以前很猖獗,但是後來國家嚴打幾次,就徹底偃旗息鼓了,不知道怎麼的,這條路上最近又興起這檔子破事!」
葉無道繼續把注意力放在手上的幾份資料上面,頭也不抬地說:「給他們些錢了事,回去向集團報銷。」或許等著就是這句話,伺機樂呵呵地點頭答應,然後起身下車。
但是沒多久,外面傳來一聲慘叫,接著奧迪的引擎蓋上發出一聲悶響,是人腦袋撞上去的聲音,幾聲叫罵聲傳來,繼而就是伺機的求饒。
葉無道挑眉,打開車門說:「刑天,我們下去看看。」
打開車門,見到二三十個或老或少的男人拿著木棒棍子刀片,甚至有幾個還拿著自製的土槍,正把包括葉無道所在的奧迪在內的兩輛車團團包圍。
葉無道看了看旁邊的車,梅賽德斯奔馳S350,葉無道不禁搖頭有了一絲笑意,還真是會挑人,把自己最多價值四十萬的奧迪和這輛售價114萬的奔馳放在同一個檔次上。
很明顯,這群人是有目標地行動的,路上來來往往的卡車和客車不找,專門找豪華轎車。靠在車窗邊,看著血流如注蹲在前輪旁呻吟的伺機,葉無道眼神談不上憐憫和憤怒。除了親人和自己的女人,葉無道很少對之外的人動多餘的感情,而憐憫和憤怒,這兩樣奢侈品,早就被他在那三年稱斤賣掉了。
刑天的出場給這群農民很大的震懾力,畢竟以刑天兩米多高的身形加上渾身壯實的肌肉給普通人的震撼力還是無與倫比的,二十多個農民一陣騷動。
這個世界上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缺乏出頭鳥。比如現在。
奔馳車的駕駛室被打開,一個二十出頭一頭染得花裡胡哨的青年男子站出來,虛浮蒼白的臉色現在滿是陰沉,盯著這群農民眼神閃過濃重的不屑,他站在車門邊手上拿著鑰匙敲打著車頂:「要多少錢,開口,但是你們拿錢的同時保佑自己有命去花。」
二十多個人一陣比刑天出場更大的騷動,一個領頭模樣的拿著土槍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帶著濃重的口音說:「哼!你們這些有錢人就是這麼囂張!看不起我們窮人!你們從來沒有把我們當成人看,你們把我們當成什麼?狗!」
這個男子的話帶起了很大的裙帶效應,周圍的農民頓時紛紛響應,一時群情激動,而那名站在風尖浪頭的男子眼中始終帶著濃重的不屑,聽了帶頭中年男人的話,更是毫不猶豫地吐了一口痰在地上,道:「狗?我家的狗每天吃的狗糧都夠你們吃一個月的飯了!你們也配?」
葉無道聽了這話露出一個笑容,低頭對著車裡面裝死的澹台經藏說:「婆娘,要是等會刑天帶著我跑了,你被這群人先姦後殺怎麼辦?」
澹台經藏抬起眼皮看了葉無道一眼,古井不波的臉上始終沒有太多人類該有的情感:「站在社會最頂尖的你看著這群在最底層掙扎的人會有優越感?或者看著這群在你眼裡或許是狗咬狗的好戲,會有所謂的快感?」
葉無道輕佻得純淨的眸子漸漸收斂起玩世不恭,帶著些悲哀,帶著些遺憾,說:「魯迅給中國人最中肯的評價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一座城市的發達程度應該看這座城市的貧民區,一個社會的文明應該看這個社會最基層的人,成功之所以能夠成功就是因為能夠在一大群普通人中脫穎而出,如同弱肉強食的定論一樣,一個人的成功必須由一大群人的失敗來襯托,而這群人的失敗是為什麼,天生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世界上沒有天生既定的事情,先天固然重要,但是起點的定位並不代表終點的成績,想我楊家,偌大中國誰敢說不顯赫,不彪炳?但我外公上面一代是什麼人?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而已,楊家之所以就今天的顯赫就是因為我的外公,我楊家的顯赫就是我外公拿生命在戰場上面用槍膛離的子彈凝結出來的顯赫!用鮮血凝結出來的彪炳!所以說上帝給任何一個人的起點都是一樣的,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看你究竟是整天指著富人的鼻子罵富哭貧還是默默隱忍等待抓住機遇的時刻。」
澹台經藏似乎有所感悟,思考良久,終於喃道:「難怪乎啞爺爺說外面的世界太亂,太複雜,亂得讓人心酸,複雜得讓人心疼。」
葉無道揚起一個徹徹底底的不屑,他不知道他今天對澹台經藏灌輸的話會在以後起到什麼影響,這麼一張白紙他曾經認為下筆就是敗筆,但是現在,他還是下筆了,為的不是妙筆生花,也不是畫龍點睛,就是兩個字:褻瀆!
「與其說現實過於殘酷不如說自己的懦弱來的更加卑微徹底!」
暮然,一聲響亮的耳光聲音傳來,附帶這人聲的嘲笑,葉無道轉首,繼而卻見到刑天高大的身體被一群人圍住,那些人對刑天拳打腳踢,似乎欺負這麼一個大個子給他們帶來極大的虛榮心和滿足感,刑天就是站在人群中紋絲不動,就是擔憂地看著他的琅琊哥,生性單純,固然六識更加敏銳的他能夠感受到剛才琅琊哥身上讓人心中發寒之後忍不住愴然淚下的悲愴。
葉無道眼神冰冷,澹台經藏從來沒有見過葉無道現在的眼神,冰冷得似乎連冰塊都會被凝結,不屑,憤怒,都已經被擯棄,有的只有徹底漠然無視之後濃重的冰冷。
「小天,別人打你一拳就要狠狠地揍回來兩拳,別人用你耳光你就用刀連他的手和腦袋一起砍下來。」葉無道不帶絲毫情感起伏的聲音說道。
刑天聽了之後用力地點點頭,說:「琅琊哥,我知道了!」
繼而偏頭躲過一隻打向他臉頰的直拳,抓住那只拳頭沖那拳頭的主人獰笑:「琅琊哥說了,聯手和腦袋一起砍下來!」反手搶過一片刀片,銀光乍閃,血色迸現!連慘叫都沒有留給世界,一顆腦袋和一隻手臂沖天而起!
澹台經藏輕輕閉上眼睛,心境輕緩而平和。在國道邊上正在上演一場屠殺。
刑天猶如浴血戰神一般站立在場中央,而旁邊的男人一個個瑟瑟發抖,畢竟,親眼看見自己的同伴連腦袋帶手被別人砍下來這種刺激對於這些平頭百姓來說太過於難以接受。
「殺人啦!」一個精神崩潰的四十來歲的男人拋下手中的棍子轉身就跑,他的逃跑帶動了周圍原本就底氣不足嚇得兩股兢兢的人跟著他跑,刑天把手上的刀片猛地扔出,刀片如同流星般飛出插進第一個帶頭跑的男人的背上,巨大的力量讓刀刃從後背刺入前胸刺出還不算晚,把整個身體都帶著向前飛了四五米,巨大的力量讓人發指。
葉無道知道若是自己不說停止恐怕刑天會把在場所有的人都給殺了,於是制止還想追上去的刑天:「小天,夠了。」刑天制住身形,舉著滿是鮮血的雙手不知道怎麼處理,東張西望的他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哪裡還有剛才殺神般的恐怖模樣。
讓嚇得有些呆滯的伺機找出幾瓶礦泉水,葉無道擰開蓋子把礦泉水倒下來讓刑天把手上的血跡清洗掉,而一直沒有做聲的奔馳主人開口了:「喂,那個大個子,跟我混怎麼樣,跟我混我保證你今天殺的兩個人屁事沒有!我爸就是南京市武警支隊的政委,到時候再讓我爺爺給你在上面疏通疏通,包你該吃吃該喝喝。」
對於那囂張的聲音刑天沒有理會,只是很快地把手洗好就站到葉無道身邊說:「琊子哥,你快走,要不然警察來了把你也帶走了。」
葉無道正眼也沒有看一眼因為刑天的不理會而有些惱羞成怒的年輕人,對刑天說:「沒關係,警察不會追究的。」
聽到葉無道這麼說,刑天頓時安心下來。在他心中,只要琊子哥不被追究責任就行了。
這個時候頭上還有血跡的伺機想偷偷逃跑,對於普通人來說,殺人,這兩個字眼終究是難以想像了些。葉無道的開口徹底讓伺機的心提了起來:「若是你跑了,警察就會把你當成嫌疑犯追捕,老實地做自己的本份,會相安無事。」伺機艱難地轉身,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見到刑天龐大的身體還有那具無頭屍體以及趴在不遠處死不瞑目的中年人,心驚膽戰地說:「我們的車走不了了,剛才他們把輪胎打爆了。」
十分鐘之後,刑天把那青年男子一把抓住扔到路邊的屍體上,剛才還囂張無比的男子頓時鬼哭狼嚎地爬起來,嚇得連走路都走不穩,葉無道對這窗外的男子笑道:「謝謝你的慷慨。」
惱羞成怒的男子大聲吼道:「你們給老子等著!老子明天就要你們蹲監獄!媽的!看老子怎麼玩死你們!」說著就從褲兜你們摸出電話,葉無道拿過一本在車上發現的慕容雪痕的雜誌,細細地看了一陣,抬起頭說:「你這種渣滓怎麼配看雪痕的雜誌。給你十分鐘打電話給你所有能夠拉得動的關係,包括你那個當政委的老子,還有你那撐死市委一級的爺爺。」
那青年冷笑幾聲,拿出電話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繼而收起電話指著葉無道的鼻子道:「你他媽」還未說完,整支手臂已經被不正常地扭曲過來,是刑天!
刑天站在那青年身後,輕鬆無比地抓住青年被扭曲上翻過來的手指把整個人都提了起來,如同大人和小孩子一般。
想像一下,整個身體的重量都被支撐在三根手指上面被提起來,那種滋味可不是能夠輕易享受到的。
刑天猛地手腕內翻,把男子的整支手臂從手指骨開始寸寸擰斷,男子被疼得昏死過去又清醒過來,短短幾分鐘男子彷彿覺得自己經歷了從地獄到地獄十八層反覆的來往穿梭,疼得滿臉蒼白,和頭上鮮艷的顏色成為鮮明對比的男子已經連喊的聲音都沒了,刑天按照葉無道的吩咐用皮帶把男子掉在附近的一棵樹上,上了車揚長而去。
當這輛奔馳在暮色下進入南京地界的時候,南京省委秘書處一輛奧迪悄然駛出省委政府。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