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魔法師們很快靠近。
「站住!」康妮娜叫道,「這裡是沂園,豈容你們大聲喧嘩!」
「事情緊急,請立刻稟告夫人有刺客出現在宮中!」
一個身著黑袍的魔法師頭領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刺客?」康妮娜臉色一變。
「康妮娜,讓他們進來吧,」梅傑裡安說。
「是的,夫人,」康妮娜退到一邊,魔法師們在頭領的指示下團團散開圍住了宮殿。
刺客?刺誰呢?艾薇兒看著緊張的諸人,思考著。會是那位右相大人派來刺殺國王的嗎?新王即位到現在不過半年,沒有理由會招來那位右相大人的仇視吧。若非如此,他又怎會獻出自己的侄女,而且宮中在短短的一年之內連遭變故的話,任誰也會把罪名擱在他的頭上。這對那位大人而言並不是件好事。
「頭領,請過來一下,」梅傑裡安喚道。
「夫人,」魔法師頭領應聲恭敬地走到梅傑裡安面前。
「在哪裡發現了刺客?」梅傑裡安垂問。
「稟告夫人,是在前殿。」
「國王的寢宮?」梅傑裡安皺起了眉。
「這……屬下也不大清楚,在接到有刺客出現的消息後,屬下便在副統領大人的指示下立刻帶隊趕了過來。副統領大人叮囑我們一定要盡全力保護夫人的安全。」
副統領?梅傑裡安皺了皺眉,對那位大巫師她並不熟悉,更確切地說,可能是因為一向以來都對巫師這類人心存芥蒂,故達萊給她留下印象並不好。「恩……有勞了,你下去吧。」
「是的,夫人。請放心,屬下一定會保護您的安全的!」魔法師頭領朗聲說道,退了下去。
「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不知道陛下他……」梅傑裡安的聲音裡充滿了焦慮。看來,外界的傳聞還是有一些是可信的,艾薇兒感覺到了她擔心國王安危時的真誠。
「不會有事的,外宮那邊還有著菲西安他們吶,」艾薇兒勸慰著,目光的余角卻看到有一個宮廷魔法師的身影脫離了衛隊的保護範圍,繞過宮殿一角向著沂園的內裡方向一閃而過。
「菲西安……」是的,只要有菲西安在,他就一定不會讓陛下受到一點傷害的,梅傑裡安喃喃道,心境平靜下來。
那個人去後園幹什麼?難道……看著面前溫柔、嬴弱的梅傑裡安,艾薇兒覺得自己應該要保護這位夫人。
「夫人,我也是宮廷魔法師的一員。宮中出現了刺客,那我也該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艾薇兒站起身來,說。
「這……」梅傑裡安猶豫了,與這個讓她感到驚艷的女孩相處在一起的時間讓人很愉快,在她的心底產生了不忍讓艾薇兒去面對危險的想法。
「夫人?」梅傑裡安的擔心讓她感動,而這也更加馮定了她保護這位夫人的決心。
「好吧!」梅傑裡安被艾薇兒眼中的堅定折服了。
「那麼,我先告退了,」艾薇兒躬了躬腰,轉身走了出去。對剛才那個行動鬼祟的人影,她可是充滿了好奇。
※※
「嗄、嗄……」
腳踩在雪層上的聲音。
一個宮廷魔法師裝扮的人掩在宮殿簷角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移動著。如果不是那還未被清除掉的積雪在人體的重壓下發出了細微的聲響,在這夜裡會很難發現有這麼一個人已融入了黑暗中。
沂園的內裡是片寬大的庭園,與其他的宮殿後庭不同,這片庭園裡種的不是鮮花,而是樹──一棵枝葉繁茂的古樹。關於這棵樹的傳說有很多,其中大多數都較為誇張且來源已不可考,但所有人都相信它不是一棵普通的樹,至少在羅沙境內的各種書籍中都沒有關於這棵樹的樹齡的記載。也就是說,在羅沙人民的先祖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之前,這棵樹就已經存在了。
而此刻,在艾薇兒的窺探下,那個應該是守衛在沂園大門前的人正藏到了古樹下的黑暗中。
他在幹什麼?
艾薇兒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紫色異芒在她的眼睛裡一閃即逝。周圍的環境立刻變得清晰起來。
目光所及,可以看到那個人單手貼在了古樹粗糙的樹皮上,另一隻手伸到懷中一陣摸索,掏出了一塊渾黃色的晶石。
封印之石,色黃,聚濃密地氣而成,對封印類地系魔法有極強的增幅作用,非常少見。艾薇兒的腦袋裡浮現出這段資料。仔細觀望著那個人手裡的晶石,和在皇家圖書館裡看到的圖案一對比,可以肯定,那就是封印之石。
那人貼著樹幹的手上發出了濛濛的光暈,古樹枝葉晃動起來。在人和樹相觸著的地方,樹幹表面忽然如水紋般一陣波動,一個手掌大小的樹洞在波動中顯露出來。那人手舉封印之石,唇齒間開始以一種古怪的形狀忽開忽合,似在念叨著什麼。古樹晃動得更厲害了,樹洞中一道豪光乍現,迎著這道光芒,他把封印之石放了進去。
這個人是在……艾薇兒心中一動,火元素開始在掌中凝聚,準備出其不意地制住那人。
這時,突然,一隻手出現在腦後,重重切在了她的脖頸上。
※※
刺客的突然出現令宮廷諸人措手不及,皇家近衛軍來回巡查、宮廷魔法師們穿梭於個座宮殿之間,整座皇宮瀰漫著緊張的氣氛。
國王的寢宮外,一群近衛軍擁擠在一起,因著刺客的出現而議論紛紛。同時,他們也正在等待年輕少尉的指示。
「各位,停止你們的議論吧,」菲西安嚴厲的目光掃視過眾人後,說,「身為國王陛下的衛士,我們的責任就是保護陛下的安危,其他的不是我們該考慮的,明白嗎?」
「是的,長官!」諸衛士齊聲應道,場面立刻安靜下來。這位年輕長官身份高貴卻從不以勢壓人,遇事冷靜,氣度出眾,向來是令人尊敬的。
「列隊!」菲西安叫道。
衛士們應聲面容一整,迅速排列成行,行伍之間整齊有序,充分顯示出這支皇家精英衛隊應有的風貌。
非西安滿意地點了點頭,「現在,以每十五人為一組,由小隊長帶領巡視外宮,一有發現,立刻回報。倘若遭遇可疑人等,立刻逮捕,如有反抗,可立斬當場。明白了嗎?」
「明白!」
「好!行動!」
近衛軍一組一組呈發散狀往寢宮四周巡視而去。菲西安目送衛士們離去後帶著幾個人走進了寢宮,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保護當今的國王陛下。
在現在的情勢下,事情來得真有些蹊蹺,令菲西安怎麼也想不到會出現刺客的理由。目光不自覺地望向內宮的位置,他的心中有了絲憂慮,那個迷糊的小傢伙不會出什麼事吧?
※※
脖子上傳來的陣陣疼痛令艾薇兒醒了過來。
觸手可及是棉紗那軟滑的感覺,睜開眼來,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大床上,這裡赫然就是她的房間。
房間外,魔法師們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上迴響。他們還在搜尋刺客的蹤影。
揉了揉酸疼的脖頸,艾薇兒回憶起適才的情況,苦笑了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說法她已經聽說過很多次了,沒想到這次卻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那個趁著她要偷襲目標時突然出現在身後把她給打暈了的人是誰呢?和潛入沂園後庭的人是一夥的嗎?在被打暈了後,自己醒的地方為何是在這裡呢?
刺客的出現,神秘宮廷魔法師的潛入,那把她打暈了的人,突發而來的諸多事件讓她一時之間失去了頭緒。
雙腿相錯盤在床上,艾薇兒手支著頭陷入了思考中。
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她只能從中確定三件事。
一,刺客的出現與神秘魔法師的潛入沒有道理都在同一時間裡發生,二者之間一定有著暫時還不為人知的關係。
二,把她打暈的人對她並沒有惡意,至少現在還沒有,否則在剛才的情況下就可以殺了她。
三,是誰把她送回來的呢?會是其他的魔法師們發現她暈倒在沂園後庭裡,然後把她送回來的嗎?不會!如果是他們的話,那當場就該把人救醒了追問詳細情況。即使因為什麼原因而沒有救醒,那現在在這屋子中也不該只有她一個人,應該還有侍女之類的在等著她醒來後把人傳去問話。那麼,最有可能把她給送回來的人就該是那個把她給打暈了的傢伙。可那傢伙又怎會知道她的住處呢?由此可以推斷,那個人一定是宮中的人,而且是認識的人。
隨著思考一步步地深入,艾薇兒的眉一會兒緊緊皺起,一會兒又舒展開來,心裡似隱隱猜到了什麼,卻又不能立刻清晰地浮現。
在以前,艾薇兒要是突然面對這些撲朔迷離的事情,是很難靜下心來冷靜地思考的,可現在卻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艾薇兒自己也發現了這一改變,甚至她還發現自己近來總是會對類似這樣一些具有迷惑性的物什發生興趣,不但不討厭,甚至還有些喜歡,好像很早以前就已經習慣了身處於不定的環境中並為能享受這樣的氛圍而興奮莫名。
「叩、叩,」敲門聲響起,打斷了艾薇兒的思緒。
今晚還真不平靜,上次來敲門的是康妮娜,這次來的又是誰呢?艾薇兒跳下床走到門邊,打開了。
冷艷的面孔從徐徐擴大的門縫裡露了出來,映入眼簾。風念蒙!
艾薇兒感到有些詫異。在上次的水平升級考中,風念蒙曾一度示好,但自從進入皇宮後除了例行的巡視和修煉外,兩人再沒有利用其它多餘的時間呆在一起聊天談心以培養感情。會造成這樣的狀況一方面是因為艾薇兒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尋找法杖上,一方面也是由於風念蒙並不在意這些事情的緣故。
「怎麼了?」兩人異口同聲同時問道。
艾薇兒一挑眉,風念蒙也是一挑眉,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呵,忍不住笑了起來。
「剛才,有個女人把你送了回來,」風念蒙說,少見的笑意迅速斂去。
「呃?」
「那個女人潛行的技巧很高明,如果當時不是我正處於冥想狀態中的話可能也發現不了她。當我發現她把你放在床上的同時,她也發現了我,人影一閃便消失了。我追了上去,但沒有追上,甚至連她確切的樣子也沒有看到。」
「你怎麼能確定她是個女人?」艾薇兒問。
「因為從走廊到這房間裡都有一股香氣,而你是從來不用香料的,」風念蒙回答。
聞言,艾薇兒仔細嗅了嗅,果然有一絲淡淡的女人香味還殘留在空氣中。一個女人?就是她把我打暈的嗎?她會是誰呢?這些沒有答案的疑惑真是讓人興趣盎然啊,艾薇兒的眼睛裡散發出點點星光。
「另外……」風念蒙說著,突然手一揮,一道淡綠色光團自掌中飛起越過艾薇兒的房門直射進她自己的房間裡。
「僕通!」重物墜地聲。
兩人互視一眼,齊齊奔進風念蒙的房間裡。
在屋裡敞開了的窗扉下一個身著宮廷魔法師特有白色長袍的人正躺在地毯上,渾身發抖瑟縮成一團,水元素光團凝成的冰層從他被擊中了的腳踝處迅速向上躥起。
他顫抖著兩手結印,口中唸唸有辭想要施展魔法破解身上的冰層。
「大地之束縛!」艾薇兒右手一翻,地元素成鏈狀顯現,落在魔法師的身上,纏住了他的手腳阻止他繼續施展魔法。
手被纏住,地元素獨有的氣息排散開了魔法師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魔力。水元素蔓延過腰,「呲呲」聲中他的手也被凍結,瘁不及防下,他連遭艾薇兒與風念蒙兩人的攻擊,徹底喪失了抵抗力。
水元素繼續上躥,在凍結到魔法師的脖子下方後終於停止。魔法師的臉在渾身僵硬無法動彈的情況下暴露出來。
艾薇兒眼睛一亮。是剛才在沂園裡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