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西哈姆特商隊裡,家主西哈姆特的馬車上,經過一番交談後,幾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對峙著。
大眼者,自然是艾雷和一位剛結識,金髮碧眼,名叫雪萊的小美人。
小眼睛的,分別是一臉落腮鬍、神情威嚴的西哈姆特,商隊護衛隊領袖、也是商隊中唯一一位達到了水系中階水平的魔法師穆拉以及垂著頭卻不時用眼角瞄一瞄自己的父親和艾雷的提卡。
提卡,正是剛才的那個少年。
他和雪萊是商隊主人西哈姆特的兒女,平日裡在家時,兩人經常聽人講到大陸上眾賢者與英雄們的傳奇事跡,恨不能親身經歷。這次聽說父親要帶隊遠赴雷普斯德蘭郡的消息,便趁著十六歲成人式之機死纏亂打要求西哈姆特帶著他倆上了路。由此才發生了與艾雷之間的誤會。
「提卡,這位先生所說的都是真的嗎?」西哈姆特問。
提卡點了點頭,忽然說到,「父親,其實她……」
艾雷意識到提卡要說什麼,立刻瞪了他一眼。
提卡蹩了蹩嘴,沒有說出來。
看到兩人之間的神情,西哈姆特皺了皺眉,對艾雷說,「我對提卡的行為感到抱歉,那麼,你有什麼要求嗎?」
艾雷笑了笑,說,「大叔,我沒有其他的什麼要求,只是我從小就有個心願,想到大陸上其他地方去看看,希望你們能帶上我……」
大叔?西哈姆特好笑地咧動了嘴角,這樣的稱呼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我們商隊,向來不在半途接受人員的加入。」
「大叔,畢竟是您的兒子冤枉了我不是嗎?也是他說要賠罪的……」
「我……」提卡連忙說。
艾雷再瞪了提卡一眼,搶著說道:「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帶上我一程而已,這對你們來說並不是很難的要求吧?況且,我會付夠旅資的。」說著,他將懷裡的黃金和寶石都拿了出來,放在西哈姆特的面前。
西哈姆特淡淡地掃了光彩眩目的黃金和寶石一眼,說:「既然有這麼多寶物,你一個人也可以去旅行的。」嘴上說是寶物,可看他的神情卻一點也沒有把這些叫平常人垂涎三尺的東西放在眼裡的意思。
「您知道,現在小鎮施行禁嚴,以個人名義出鎮是很難的事,而且我一個人旅行也許會遇上許多危險……所以,拜託您了!」
西哈姆特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正要拒絕,安坐在他身邊的穆拉忽然湊到他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話。
「好吧,是否接納你進入商隊的問題,我會慎重地考慮一下,晚餐之前會做出決定,」西哈姆特說。
「謝謝您,大叔,」艾雷笑道。
「提卡,雪萊,你們安置一輛馬車,帶艾雷先生過去暫時休息。」
「是的,父親。」提卡和雪萊答應著,和艾雷一起走了出去。
待到三人的足音遠了,西哈姆特的神情忽然變地凝重起來,他轉頭問向穆拉:「你希望他能留在商隊裡的原因是什麼?」
「您看到他的眼睛了嗎?」穆拉說。
眼睛?西哈姆特思索著,「你是說……」
「是的!那孩子的眼睛是黑色的,雖然你我行走大陸多年,但黑色的眼睛還是第一次看到。而且,我猜想的不錯的話,他的頭髮也應該是藍色。」
「哦,你怎能肯定?」
「你還記得在這趟出門前,教皇陛下所觀察到的那場異象嗎?」
西哈姆特點點頭。
「觀星之後,教皇陛下曾下達了一個命令,命令裡要求所有我國教廷裡的神官和祭祀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一個藍發、黑眼的人。」
「你是指那孩子就是教皇陛下的命令中所指的那個人?」
「是的。」
「那麼教皇陛下還有什麼指示嗎?」
穆拉搖搖頭,「身為教廷的客席神官,我只能知道要保護那個人的命令,其他指示只有高級神官和祭祀們才能得知。」
「……你能肯定他就是那個人?」西哈姆特問。
「可能,」穆拉說。
「你要知道我們這次出門並不只是簡單的行商而已,教廷所交給我們的任務和責任都十分重大啊,」西哈姆特說,「讓我好好地考慮一下吧……」
西哈姆特商隊裡,提卡、雪萊一左一右地傍著艾雷走到了一輛剛剛騰出了貨物的馬車前。
「你……看夠了沒有?」艾雷突然停下了腳步,瞪著提卡說。
「啊?你……我……」提卡愣了一下,想要辯解,但一下子就紅了的臉卻徹底地出賣了他。
「需要我再說一遍嗎?別再用這種眼光偷看我了!」艾雷說著擦了擦胳膊,像是上面長了層雞皮疙瘩似的。
「我沒有偷看你!」提卡叫道。
「沒有嗎?」
「沒有!」
「沒有嗎?」
「沒……有……」
「真的沒有嗎?」
「我……」提卡再一次漲紅了臉。
艾雷挑了挑眉,這人幹嘛老是臉紅?「呵……呵呵……咯咯咯……」一邊的雪萊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艾雷好奇地問道,忍不住向雪萊這位小美人靠近了一點。
「艾雷先生和提卡,咯咯……」雪萊說著,又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給我閉嘴!」提卡氣道。
雪萊被提卡一喝,委屈地蹩了蹩嘴。「提卡就會欺負人!」
「我……真是受不了你們這些女孩子!」提卡說。
「呃!」雪萊一愕,「你是說……」她的目光飄向艾雷。
「提卡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辭!」艾雷忿忿地說,「我不是女孩子!」他一字一頓地強調。
「你是!」
「我不是!」
「我……」白癡!懶得再和他玩這樣的文字遊戲,艾雷對著提卡伸出中指比了個國際通用的手勢,氣沖沖地轉身跳上了馬車,「啪!」馬車的門被重重地甩上,剩下馬車外的兄妹兩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
走進車廂,艾雷扯下帽子,癱倒在車裡的地毯上,兩隻眼睛望著車頂的琉璃燈發愣。
如果……如果真如人們所說,這世界上真有能操縱世間萬物和人類命運的神存在的話,那麼他會毫不猶豫地將他們唾棄上一千次、一萬次!
一次莫名其妙的偶然中電就將他給傳到了這個陌生的大陸。而更為匪夷所思的是,他變成了一個女人!
這是上天所開的一個多麼大的玩笑啊!艾雷將一把長髮扯到了自己的面前,仔細地端詳過後又甩了開去,如果這是一場夢,那麼他期盼著這場夢立刻就能醒過來,當醒過來後,自己依然會是那副男兒的身軀,所看到的依然會是父母那慈祥的笑臉。
可是……艾雷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隔著一層衣料,入手處仍然可以感覺到那扣人心弦的彈性與滑膩。現在的他所看到的,所聽到的,所感受到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的的確確變成了一個女人,一個整日受到曾經互為同性的男人們所追捧、愛慕的美麗女人!
而可笑的是,即使他全力隱瞞又或失口否認,也沒有人會相信他所說的話,要把所有的來龍去脈都仔細地將給別人聽麼?講給誰聽呢?提卡?耐爾子爵?鎮守?還是那些鎮子上還在為他而神魂顛倒的人們?即使說了,恐怕誰也不會相信吧!所有見過他現在的模樣的人都馮定地將他看作是了一個女人!
「呵……」艾雷無奈地嗤笑著,歎了口氣。
妥協與懦弱向來不曾出現在他的字典中,堅強才是他的本性。無論怎樣,他都要想辦法將一切都回復到從前的樣子,不管是自己,還是下落不明的阿傑,又或是回到地球。
他把頭髮藏進帽子裡,從地毯上爬起來,打開了車門。外面,提卡和雪萊還站在那裡低聲地說著什麼。
「雪萊小姐……」艾雷叫道。
「叫我雪萊就可以了!」雪萊微笑道,紅唇白齒散發出少女的魅力,格外引人。
可現在的艾雷卻沒心思去欣賞,「雪萊,能幫我拿一把剪刀來嗎?」
雪萊眨了眨眼,想到不到艾雷拿剪刀有什麼用,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很快地找了一把剪刀來。
艾雷接過剪刀,又轉身走進了馬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