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圖 第三卷 第二十七章
    此事議定,趙桓卻又突向趙鼎問道:「聽說趙卿在來長安前,還曾遇著一件大事?」

    趙鼎微一愕然,然後方才醒悟,向著趙桓答道:「陛下說的可是劉韓相爭的事?」

    趙桓點頭道:「不錯,就是此事。朕聽說一些,不過其中細節,還要趙卿講說。」

    這件事已經隨著趙鼎西來而傳遍天下,皇帝知道也不足為奇。只是當著這十餘名朝廷親貴大臣,被皇帝問到這樣的光彩事,趙鼎心中委實高興。

    他興奮的臉上發光,聲音也稍稍提高,向著趙桓道:「這件事先是因著劉光世的部將王德擅殺韓部士兵,韓世忠聞信大怒,派兵佔了建康府府衙。臣聽聞此事,立刻奏報了建炎天子,先逮王德,然後下詔斥責韓世忠,再將王德交有司治罪,明正典刑。如此一來,諸將震動,全軍悚然,不敢再多生事端。此事解決之後,臣便接到了陛下召見的詔書,建炎天子也無甚話說,臣便立刻上路,趕來長安。」

    「哦,原來如此。」

    趙桓的神色並沒有趙鼎想像中的那麼高興,只是淡然答應一聲,然後眉毛緊鎖,不再做聲。

    趙鼎神情尷尬,不知道皇帝為什麼突然郁然不樂。

    其實趙桓倒沒有他想的那麼小氣,只是自己突然想起一事,一時走神,忘了還在與人說話。

    他年輕時看過不少筆記野史,記得趙構是因為揚州事變時匆忙出逃,又匹馬過江,冒了風寒,從此陽痿。

    而在逃到臨安後,因為部下對他很是失望,竟是發生了一場軍事政變,後來還是在韓世忠和劉光世等人的相助下,出動大軍,剿平了叛平。

    這一場叛變事件過後,趙構對武將再也不敢放縱,寧願放棄北方,也不敢讓武將做大,這一次兵變也是極重要的原因。

    趙桓隱約記得此事,卻只是想不起來細節,何時爆發,會發展到如何的程度,他心裡殊無成算。

    他也感覺到,自他到來後,這個世界的歷史發展軌跡,未必會照著以前的方式來進行,很多地方都會改變。

    比如眼前的這些大臣,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站在此地。

    他低頭想了半天,只是不得要領,也只得暫且放下。

    座椅旁的爐火辟啪做響,火星四射,薛強急忙上前,一面加上幾塊木炭,一面輕輕咳了一聲。

    趙桓一驚,抬頭一看,方想起來趙鼎還在等他說話。

    因笑道:「適才想著年後的戰事,還有物資備辦,財賦是不是足用,偏九弟那邊還有這些事端,到教朕很不放心,一時想的呆住了,趙卿莫怪。」

    趙鼎很是感動,連連躬身,答道:「臣豈敢。」

    張浚上前道:「陛下,陝州華州潼關等地,年後必定可以一鼓而下,甚至女真人會不戰而走,陛下不必憂心。」

    「哦,卿何出此言?」

    「背河守城,沒有成功的道理。況且女真人擅野戰而不擅守城,精銳又調到河東、河北,江准各路,完顏婁室再強,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咱們在富平戰後沒有拿下關陝門戶,不過是因為力戰之後,士卒疲憊,並不是拿不下它。」

    「雖然如此,仍然不可大意。朕不懂軍事,凡調兵遣將,出兵征戰一事,張卿需與其餘樞密商議,然後由平章軍國事決斷之後,朕自然應允。」

    趙桓在軍事上,確實並不通曉。在富平戰時,雖然提出建議,奠定勝局,卻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是什麼軍事天才。

    軍事制度,政治經濟,法律文教,這些才是他需要過問的。至於具體的戰事安排,如何進兵,分路把守,訓練士卒,這些向來只交給專職的官員去做,他從不過問。

    對張浚的這個回答,前半部分倒是和以前一樣,後半部份,委實教這個簽書樞密鬱悶。

    原本大權在手,萬事順心,皇帝來後變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到得此時,不但身邊有一個慪氣的趙鼎,頭上還壓了一個資格更老,威望更足的李綱!

    他無聲的歎一口氣,知道皇帝雖然還是信重,自己手頭的權力,卻是越發小了。

    當下只得應允了,掃一眼李綱和趙鼎二人,自己退到一邊坐下。

    趙桓又與諸人閒談一氣,因見天氣已晚,便道:「天寒地凍的,諸卿宜早去,明早朕便回長安城內,到時候再召集全部大臣,一起商議大事。」

    幾個大火爐劈里啪啦的響著木炭的脆響,皇帝與諸臣同處陋室,語笑歡然,全無隔閡,這樣的場面,縱是東京危急時,也是從未有過。

    是以趙桓一語即出,諸臣竟是覺得不捨,只覺得若是皇帝早一些如此行事,大宋也不會落到現下的這個境地。

    當下由李綱帶頭,眾人向皇帝行了一禮,然後魚貫而出。

    待第二日天色微明,趙桓已經起身,在幾千御前班直親軍的護衛之下,直入長安城內。

    城池四周居民,都是得他令旨,才得賑濟,百姓知道之後,心中感激,雖然戒備兵馬很多,還是有十數萬百姓遠遠跪下,山呼萬歲。

    趙桓面無表情,心中感歎,中國的百姓當真是善良之極,只要有一口熱飯吃,便對統治者歌功頌德。

    他在城中的居處,是由原本的經撫府邸改建。因為逢著戰亂,趙桓嚴旨不得浪費,所以整個府邸格局基本上沒有改變,只是將原本的正堂房簷頂部,換過了黃瓦,除此之外,再無改變。

    待他騎馬得到府前時,數百名文官武將,都已在行宮外等候。

    趙桓微微點頭,臉帶笑意,看到李綱跪在馬前時,甚至跳下馬來,親手將李綱扶起。

    他由正門進入,而群臣只能由偏狹的側門擠入,雖然這所謂的宮室只是由官衙改變,一應的規矩卻是絲毫不能改動。

    待他在原本的關陝經撫正堂坐定時,看著那些雖然簡陋,卻是鄣顯著皇室風範和威嚴的明黃器物時,又見著群臣在自己身前山呼拜舞,哪怕是李綱那樣的年紀和地位,也全然不能有一點怠慢。

    他不禁撫鬚苦笑,心道:「皇帝之貴,就在如此乎?」

    這一年,他經歷了許多辛苦,甚至親臨戰陣,危急存亡常常只在瞬息之間;這一年,他成功的自北國逃回,重新執掌大權,確定了一場對女真人主力的勝利;這一年,他巡幸各地,接見官員,迅速的進入了角色,甚至開始接觸並瞭解到這個時代的許多不足,並開始致力於改變。

    而這種種波瀾壯闊的一切,反映在史書上的,則只有短短幾句:建康四年冬,皇帝車駕御長安,改長安為府,拜李綱為平章軍國事,朱勝非、謝亮為左右僕射,張所、傅亮參知政事、張浚、趙鼎執掌樞密。

    是時,皇帝巡幸關陝川中各處,始有求變之意。

    第三卷寫完了,下面的第四卷,會更細化,寫法上也會稍做改變,同時,也會改變章節名。

    對未來的寫法,我已經有了大致的脈絡,請大家到時多提意見吧。

    這本書,大概會在月末左右上強推,上架也應該是在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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