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奇自然不能言明自己就是前來去寶藏的人,一是他身上沒有證據,二是本來對青峰山在哪裡都不知道,一下子就變成是建文帝寶藏的主人,不要說是芯媛不相信,就是自己也說不出口。
生怕芯媛多想,反正明天到了青峰山在做計較,安子奇便對芯媛說:「你還是睡吧。」
芯媛顯然回過神來,拍拍胸口說:「你剛才的話嚇到我了,幾百年了,不可能再有人來取寶藏。祖輩留下的誓言,我們守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
看到安子奇還是坐在床上,芯媛馬上說:「你睡沙發去,今天你不能碰我,要明天去見了長老才能決定。你要是敢碰我,我會叫救命的。」
安子奇笑笑,走到沙發那裡,把幾張沙發攏在一起,和衣躺在沙發上。
床上一直在翻身,安子奇也一夜沒睡著,除了腦中不時浮現芯媛赤裸迷人的曲線身材,更多的是想如何面對芯媛所說的長老。
第二天一早,芯媛就起床穿衣。看到安子奇依然躺在沙發上,芯媛不禁心醉,走到安子奇的面前輕輕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低聲說:「我沒想到你真的是柳下惠,我以為……。」
安子奇睜開眼說:「以為什麼,以為我會半夜上你的床。」
芯媛被嚇了一跳,閃後兩步,拍著胸口說:「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還沒醒,誰知道你是在裝睡。快點起來,今天要去青峰山。」
安子奇一骨碌站起來,抓住芯媛的手說:「馬上就去?」
芯媛推開安子奇的手說:「你在高興?長老們還不知道同意不同意,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漱洗完畢,吃罷早飯,芯媛就叫了一輛車,對司機說了一個地址,出租車就沿著海邊的公路向前疾駛。
安子奇和芯媛在出租車上沒有多言,各自默想心事。車由海邊轉向山裡,在盤山道上盤旋半天,到了一條岔道口,芯媛叫了停車。安子奇搶先付了車費,等車開走,芯媛才指著遠處隱約的山勢說:「往前都是小路,你要是走不動,我來背你。」
安子奇大笑,說:「我只有聽說新郎背新娘,沒聽說過新娘背新郎,你背我,難道是這裡的習俗?」
芯媛淬了一口說:「看你美的,你跟我走,到那裡也不要多話,一切先由我和長老說,如果長老問你,你老實回答就可以。不過假如你說不願意和我成婚,恐怕你再不可能離開這裡,你還是要先想明白。」
安子奇咂咂嘴說:「難道我不過去,我就能離開這裡?我已經說過要娶你,要走也得帶你走,你不走,我當然不會離開。」
芯媛快步朝山裡走,安子奇緊跟在她後面,一路無話。翻過一個山包,就看到前面有一座村莊。村莊依山而建,房屋全是中國明清樣式,乍一看見,還以為是來到中國內地的某個保護區。
村莊邊的山不高,卻是山形極美,山上綠樹成蔭,遠望青翠欲滴。安子奇心裡一動,若是自己隱居在文萊,也會選擇這樣的地方居住。
村莊口已經有人等候,芯媛回頭對安子奇微微一笑,領著安子奇走到村口,對站立在村口的兩個中年人深深一鞠躬,低聲說:「有勞兩位兄長等候,小妹這裡有謝。」
安子奇也對兩個中年人鞠躬,心裡暗想,昨天遇到芯媛,直到現在和芯媛一起來到這裡,自己和芯媛就沒有離開過,芯媛是什麼時候和這裡通信的?看來不可以貌取人是永遠不會錯的,要是芯媛有心置自己死地,自己恐怕很難躲過。
兩個中年人領著安子奇走向村莊中的祠堂,走進祠堂旁的一間小屋,兩個中年人請安子奇坐下,泡上香茶相待。不過兩個中年人並沒有和安子奇說話,只是一左一右陪伴安子奇,又像是監視安子奇。
芯媛已經不知道走到哪裡去,安子奇也不說話,只是端茶微抿,眼看小屋外明麗的山色。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有三個年約六十的老人走進小屋,兩個中年人趕忙行禮,安子奇估計他們就是所謂的長老,也站起來,低首行禮問好。
三個老人合掌還禮,走到安子奇對面的椅子坐下,居中的一個老人揮手讓安子奇也坐下,兩個中年人分立在三個老人的兩邊。居中的老人對安子奇看了好久,才朗聲問:「你是到這裡尋找青峰山的?」
老人的目光炯炯有神,似乎蘊含高深武功,安子奇定睛看著老人,點頭說:「是,我是到這裡尋找青峰山的。」
「你是從哪裡知道青峰山的?是芯媛告訴你的?」
聽老人話的意思,似乎在懷疑芯媛洩漏,安子奇心想這也難怪,畢竟這十個家族在此守衛了幾百年,猛然間有個人知道青峰山,這不能不引起他們的懷疑。安子奇想了一下,決定直說,芯媛已經說過,他們幾百年來是在等候有人來取寶藏,如果芯媛說的是真的,那麼這個人就是自己。
安子奇緩緩說:「我不是聽芯媛說的,我是本來就知道的。」
「你本來就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安子奇微微一笑:「你們祖上起誓要守住這裡,並且代代相傳。我難道沒有祖上?我祖上也是代代相傳,要到這裡找一樣東西?」
三個老人騰地站起來,驚訝地看著安子奇,右邊的一個老人說:「你祖上?你祖上是誰?到這裡又是要找什麼東西?」
安子奇也站起來身來,一臉嚴肅地說:「祖上的名諱我不敢提,要我尋找的東西我也不能說。」
左邊的老人說:「這麼說,你是來消遣我們的?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兩個中年人快速一閃,已經閃到安子奇的身邊,只等老人下令,他們兩個立刻就讓安子奇掌下喪命。
安子奇對兩個中年人不看不避,依然傲然站立。
門口露出芯媛的臉,臉色慘白,呆呆地看著安子奇。中間的老人盯著安子奇看了一會,朗聲問:「你要怎樣才能說?」
安子奇坐回到椅子上,手指兩個中年人說:「這是你們的待客之道?我不說當然有我的原因,難道你們要逼我說?」
老人把手一揮,讓兩個中年人退下,招呼其他兩個老人坐回到椅子上,笑著說:「閣下好膽量,芯媛領你前來,想必你也聽芯媛說過,既然你不願說出祖上的名諱,我也能諒解。不過既然你知道青峰山,我們就不能讓你離去。」
右邊的老人說:「聽芯媛說,你和她已經成親,甘願代替她守衛這裡,是不是這樣?如果是,請你到祠堂起誓,我們就不再追究你是如何知道青峰山的。」
安子奇搖搖頭說:「我不能起誓,我也沒有和芯媛成親,不過我答應娶她,我是會帶她走的。」
三個老人騰地又站起來來,中間的老人不再和顏悅色,而是厲聲喝道:「你,你好大的膽子,敢到這裡來消遣老夫,難道你真的不怕死。」
看到五個人都目光緊盯自己,安子奇微微一笑,朗聲說:「你們在這裡守候幾百年,為的是什麼?」
三個老人一愣,停了好一會中間的老人才說:「我們,我們是嚴守祖上的誓言,決不讓外人知道這裡。」
安子奇繼續說:「你們祖上起誓守住這裡,這實在是忠心難得。可是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被你們祖上守衛的人,難道就沒有後代?」
安子奇的這幾句話,使得小屋裡的五個人都騰騰退了好幾步,一個個臉色大變,三個老人幾乎搶著說:「你是,你是什麼人?是他的後代?」
安子奇站起來說:「我是明朝建文皇帝的後裔,我是到這裡尋找祖先的陵寢。」
小屋裡的五個人,連同小屋外的芯媛一下子都愣住了,中間的老人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你,你真的是建文皇帝的後代?你有證據?」
安子奇說:「我當然是建文皇帝的後代,要不我怎麼會到這裡來。我當然有證據,不過現在證據不在身上。」
三個老人相互望了一下,右邊的老人說:「你證據不在身上,我們怎麼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中間的老人拱手說:「我們確實是在等人,是在等候建文皇帝的後代來,只是你說沒有證據,又怎麼能讓我們相信?」
安子奇說:「雖然我沒有證據,可是我對證據瞭如指掌。你們祖上既然起誓守住這裡,想必一定會有秘密口傳下來,我看你們不妨提問,如果我回答不上,你們盡可以動手。」
三個老人低聲商量了幾句,回到椅子上坐好,中間的老人說:「你說的也有道理,如此重要的證據,確實不可能隨身攜帶。好,我來問你,你知不知道建文皇帝的陵寢就在這裡?」
安子奇搖搖頭說:「我以前不知道,昨天才剛剛知道。」安子奇說的是實話,他到這裡是尋找傳國玉璽,要不是芯媛告訴他建文皇帝的陵寢在這裡,他根本就不知道建文皇帝還有陵寢在。
老人點點頭,又問:「你既然不知道建文皇帝的陵寢,那你到這裡找什麼?」
安子奇一字一句地說:「我來找祖上埋藏在這裡的寶物,就在青峰山下。」
老人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又問道:「你知道建文皇帝帶到這裡有幾件寶物?」
「兩件,一件在當時就讓人帶回大陸,另一件埋藏在這裡。」
「帶回大陸的是什麼寶物?埋藏在這裡的又是什麼寶物?」
「帶回大陸的是一件翡翠匣,埋藏在這裡的是傳國玉璽。」
老人們的臉上露出喜悅,中間的老人站起來拱手對安子奇說:「你既然知道這裡埋藏傳國玉璽,想必知道建文皇帝的密詔?」
安子奇知道小屋裡的人基本已經相信自己是建文帝的後裔,只是還沒有最後確定,也站起來拱手說:「我已拿到翡翠匣,也拿到建文皇帝的兩份密詔,我想你們祖上一定知道密詔的內容,我就背一段給各位前輩聽。」
安子奇把密詔的前面部分大聲背出:「字諭皇兒:朕未能聽從祖父遺訓,竟讓燕王坐大,導致國破家亡,此是朕之過。
朕在離京時,帶走兩件寶物,其一是翡翠匣,內有朕的財寶。其二是傳國玉璽,皇兒若是得到傳國玉璽,自有神通復國。
…………。」
安子奇背到一半的時候,三個老人和兩個中年人已經跪下,等安子奇把密詔全部背出,五個人在地上磕頭說:「蒼天有眼,終於等到皇子歸來,小人有眼不識皇子,萬望皇子恕罪。」
在小屋門外的芯媛也趕緊走進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安子奇竟然會是建文皇帝的後裔,不過恪守世代的誓言,也跪在地上,朝安子奇磕頭。
安子奇趕緊走到三個老人面前,也跪下說:「現在已經過去幾百年,再沒有皇子了,我現在姓安,前輩請起,叫我姓名即可。」
老人和中年人站起,安子奇又去攙芯媛,芯媛白了安子奇一眼,臉色通紅。
中間的老人說:「雖然皇子客氣,可是我們世代傳下的禮儀還是要講的,請皇子去祠堂,接受我們十個家族的參拜。」
進了祠堂,老人把祠堂中間的黃色布幔去掉,露出一張畫像,畫面上是身穿龍袍的建文皇帝端坐在龍椅上。畫像前的供桌上供放十塊牌匾,牌匾上是十個家族的祖先,當年建文帝的十個衛士的姓名。
老人在祠堂的中間放下蒲團,安子奇上去跪下後,對著畫像和牌匾磕頭,嘴裡說:「先祖在上,先賢在上,我安子奇終於不負先祖和先賢的期望,萬里尋找到這裡,望先祖、先賢保佑我,保佑這裡的忠心義士。」
老人請安子奇坐到旁邊的一張虎皮座椅上,十個家族的十個人先對畫像和祖先的牌匾磕頭,老人口中說:「先祖有眼,我們終於等到皇子前來。後輩終於敢在先祖面前說,後輩不敢忘記先祖的誓言,幾百年來,從無怠懈。皇天先祖,我心可鑒。」
十個人在供桌前磕了頭,又齊齊站到安子奇的面前,拱手說:「小人們參見皇子。」
正要齊刷刷跪下,老人忽然走到安子奇的身邊,低聲問:「皇子,你曾經說要娶芯媛為妻,現在是不是還是那樣打算?」
安子奇答應娶芯媛為妻,也是權宜之計,不過如果沒有芯媛,他也不可能找到青峰山,現在老人提出,安子奇不知道老人的話裡是否還有其他的意思,只好含糊地說:「我是說過,不過……。」
老人說:「你現在是皇子,當然要娶的是皇妃。皇子放心,芯媛不會,也不敢計較皇子是否有妻。」
安子奇這才放心,點頭說:「我是答應過,我會和芯媛成親的。」安子奇還是不敢說出娶妻,只肯說成親。
老人大喜,連忙搬過一張座椅放到旁邊,拉過芯媛的手,請她到座椅上坐定後,才和其餘八個人齊刷刷地跪在地上,磕頭說:「小的們參見皇子,參見皇妃。」
安子奇扭頭看芯媛,只見芯媛臉上浮起紅暈,高興得有點合不攏嘴,安子奇趕緊推了芯媛一下,站起來去攙扶跪在地上的九個人。芯媛也站起來,裊裊婷婷走上去,攙住中間的老人說:「芯媛感謝大家關愛,謝謝大家。」
中間的老人領著大家站起來,拱手對安子奇說:「皇子,你不要嫌怪我們多禮,剛才是我們解除誓言的儀式,從現在起,我們就互稱兄弟,不再稱你皇子。你千萬不要見怪。」
安子奇趕緊說:「前輩在上,我如何敢和前輩稱兄道弟,前輩叫我子奇就可以。」
芯媛走過來,攙住安子奇的手對老人行禮說:「誓言已經解除,你們以後再不可叫我皇妃,否則我會生氣的。」
老人哈哈大笑,用手指著旁邊的屋子說:「安先生雖然年輕,也總是皇家後裔,我們如何敢不尊。芯媛在我的眼皮底下長大,從小頑劣,安先生要好好管教她。
安先生,便宴已經準備好,安先生請入座。」
安子奇也不客氣,由芯媛攙住他的手臂,在眾人前面走進隔壁的屋子。老人讓安子奇和芯媛在上座坐下後,親手為安子奇倒上一杯酒,恭恭敬敬地雙手捧上說:「安先生滿飲這杯酒,慶賀我們歡見。」
安子奇也為老人倒上一杯酒,雙手端給老人說:「前輩忠心,皇天可鑒,安子奇心裡佩服,唯有以此酒敬大家,聊表我心中的歉意。」
座上的人一起舉杯,同聲慶賀:「安先生到此,解除了我們幾百年的誓言。今後安先生若有差遣,我們一定盡力,決不推辭。雖粉身碎骨,決不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