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姬陵賭場的前面,是一個巨大的噴水池,用白色大理石作外牆的泰姬陵賭場,其實要比真實的印度泰姬陵更為高大和壯觀。沿著噴水池旁邊白色大理石的地面走過去,噴水池的盡頭,有一群身裹印度傳統紗麗的女郎在翩翩起舞,以舞姿歡迎前來泰姬陵賭場的賭客。
安子奇沒有去管緊跟在他後面的大三和小三,獨自一個人走進用青銅和黃金裝飾的大門。在引導小姐的招待下,兌換了一千美元的籌碼。把背包寄放在用人造琥珀裝飾的自動寄存箱了,便隨意在賭場裡轉悠。
泰姬陵賭場當然不是真正的泰姬陵,除了在建築的外表相似外,內部則完全不一樣,同樣是用雕花大理石裝飾的大廳,完全沒有泰姬陵那種豪華和肅穆,相反,奢侈的陳設,更加重了賭客紙醉金迷的慾望。
賭場的賭具都是類似的,賭場的賭客也是類似的。所不同的是,泰姬陵賭場裡華人賭客較少,更多的是迷戀東方情調的白人和身穿阿拉伯長袍和印度服飾的男子。
在充滿尖叫和祈禱聲的賭場裡走一圈,安子奇覺得無所事事,便走到中央的輪盤賭台前,隨便把手裡的籌碼朝根本就沒人顧及的十三號上一放。可能全世界都是這樣的通病,都認為十三是不吉利的,所以賭客都盡量避開十三的字樣。
安子奇把整整一千美元的籌碼放在十三的位置上,馬上就引來眾多賭客的鄙視,身穿印度紗麗負責輪盤賭的女郎微笑地朝安子奇笑笑,低聲說:「先生喜歡十三?」
安子奇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點點頭,這時在安子奇的後面有女青年用一口純正的北京話在說:「承禮,我就在這裡押一把,你看我選什麼號碼?」
一個蒼老的聲音,同樣用純正的北京話說:「三格格,選號要講吉利。三格格既然想在這裡押一把,就選三格格喜歡的號碼。」
那個被稱作三格格的女聲說:「要選吉利的?那我就選我祖上登基的好日子,肯定是最吉利的。」
安子奇聽到在今天這樣的現代社會,竟然還有人學著滿清的樣子稱呼格格,不禁回頭對說話的人看。這時說話的女青年已經走到輪盤賭的旁邊,只見她身穿男式的白色西裝,染成金黃色的長髮盤成髮髻,髮髻上插著一個鑲嵌鑽石的頭飾。
白色的男式西裝敞開,一根藍色的領帶垂到腰間,白色的長褲,腳上卻是一雙細高跟的鏤花鑲邊的高跟鞋。
女郎的身材高挑,容貌尤其出眾,雖然身穿男式西裝,卻反而更顯出撫媚。女郎的身後是一個身穿馬褂的老年男子,正在替被稱作三格格的女郎計算號碼。
三格格說:「慢點啟動,讓我想個號碼。」
如此裝束的女郎提出要求,管輪盤賭的小姐自然滿口答應。
三格格在計算:「我祖上是八月二十六登基的,我就選二十六。」
承禮馬上把手中厚厚一疊籌碼往二十六的位置上放,馬上三格格叫起來:「哎呀,不對,我祖上是十月初一在北京登基,算是正式開創大清基業,我要選一號。」
喚作承禮的老人把籌碼放到一號位置上,隨著一聲歡快的音樂,輪盤旋轉起來,管理賭台的小姐把紅球放入轉盤,馬上紅球就高速滾動起來。
安子奇見那個稱作三格格的女青年不過才二十出頭,居然自稱是大清的後裔,還把當年滿清入侵在北京登基的日子稱作好日子。安子奇馬上就想起自己的祖宗,雖然當年建文帝皇帝的寶座被他叔叔燕王篡奪,可大明朝一脈總是太祖皇帝傳下的,卻最後亡在李闖和滿清的手裡。
雖然眼前的女青年和自己無冤無仇,可安子奇總覺得有些不舒服,在今天的社會,她還被尊稱三格格,顯然還在對自己的滿清皇族血統自鳴得意。
安子奇往後退了幾步,不再去看輪盤裡飛轉的紅球,準備一到輪盤停下來就離開。轉動的輪盤慢了下來,三格格盯著紅球,大聲說:「停,就停在一號,對,就在一號。」
又是一陣音樂傳出,輪盤和紅球完全停住,圍住輪盤的人群發出驚歎的叫聲。安子奇以為自己的十三號肯定沒希望,也不去看輪盤上的紅球就想離開。
那個身穿紗麗的小姐把輪盤賭台上的籌碼用長桿拉過來,對想轉身離開的安子奇說:「先生,是十三號。」
馬上又有一個小姐走過來,清點了放在十三號位置上的籌碼說:「先生,是一千?」
安子奇點點頭,小姐馬上放過一疊紅色的籌碼說:「先生的位置是一比十,這是一萬,先生請清點。」
安子奇萬沒想到自己能贏,看了一疊紅色的籌碼,也不清點便把籌碼拿在手上,只聽見三格格在大聲叫罵:「什麼破輪盤,竟然停在十三號,便宜了那個窮小子。承禮,你剛才押多少?」
安子奇聽到三格格在罵他窮小子,不禁勃然大怒,正要去論理,不過看到三格格盛氣凌人的樣子和承禮誠惶誠恐的舉止,暗地搖搖頭,不想去和這所謂的滿清皇族糾纏。
在安子奇退出輪盤賭台的時候,聽到承禮在說:「三格格,剛才押的是十萬,現在還押不押?」
三格格咬牙切齒地說:「還押,還是一號,押二十萬。」
安子奇不再去管那個所謂的三格格是否能贏,走到兌換台,把手裡的籌碼放上去。馬上身穿西裝的兌換人員清點了籌碼後,把一張寫有一萬一千美元現金支票遞給安子奇。
這是,安子奇又聽到那個三格格的聲音,顯然她又輸掉了。安子奇在走出泰姬陵大門的時候在想:「滿清皇族?不是說滿清的皇帝沒有後代,她又是哪個親王的後代?」
走到噴水池邊,安子奇赫然發現大三和小三還在噴水池邊上巴巴地望著賭場的大門,見到安子奇出來,馬上就迎上來,小三可憐巴巴地說:「李大哥,你真的不理我們?」
剛才在賭場贏了一萬美元,總算把為救大三的錢贏了回來,安子奇感覺可能是上天在報答他的俠義,所以心裡也平衡了。現在看到大三和小三的樣子,有點同情,便說:「你們兩個還沒走?」
大三趕緊說:「李大哥,我還沒感謝你,怎麼就能走?」
安子奇歎了口氣說:「我可不要你們感謝,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去欠那些人的錢?」
大三哭喪著臉說:「李大哥,我們哪裡是向他們借錢,在金字塔賭場,我們只是去看看,小三發現那些人在作弊,就鼓動我去賭,說是很容易贏錢。我也真相信了,只是我們沒有錢,那些人其實是在賭場放高利貸的,就說借給我們一千塊,如果是今天就還,利息是一千。
我也是鬼迷心竅,就借了一千去賭,想不到小三看見的全是假的,我一押上去就是輸。我和他們去爭論,結果那個人就說我必須馬上還錢,否則就要我的命。」
剛才押著大三的人是在賭場裡放高利貸的?安子奇雖然知道賭場有放高利貸,可那是外國人開的賭場,穿唐裝的一夥人竟敢在別人的賭場裡放高利貸?一天就是一倍的利息,心實在太狠。
小三見安子奇還不明白,解釋說:「李大哥,那些人是居住在拉斯維加斯的華人幫會,和各個賭場關係都很好。他們在賭場裡專門放高利貸給來此賭博的華人,得到的利息和賭場的保安頭目平分,所以賭場對他們也是睜一眼閉一眼,沒有鬧出事,一般不會去管。」
原來如此,安子奇想起那個穿唐裝的說他叫張五虎,就問小三說:「你們兩個既然對這裡很熟,想必是知道張五虎這個名字,他就是放高利貸的?」
「張五虎?」小三和大三面面相覷,不禁臉上露出羞愧,小三說:「李大哥,其實我們什麼也不懂,我們只是聽說拉斯維加斯的賭場好玩,而且又不要錢,才鼓搗李大哥帶我們來。」
安子奇剛想說原來如此,馬上就覺得不對,小三說他們是什麼也不懂,可是在進金字塔賭場的時候好像感覺不是那麼回事,安子奇問道:「小三,我知道你們是在吹牛,不過也不管我的事。你們也已經到了拉斯維加斯,再不需要我了,你們還在這裡等我做什麼?」
大三白了小三一眼,對安子奇恭恭敬敬地說:「李大哥,我們說真話。我們本來一直在新奧爾良的唐人街混,不過因為沒本事,所以一直沒有混出名堂。小三說海邊有不少小島上居住的都是富人,如果是華人,肯定和幫會有聯繫,所以小三就天天到海邊的碼頭去看。看到李大哥坐了遊船到碼頭,所以小三認定李大哥不是普通人,就和我商量,鼓搗李大哥到拉斯維加斯來。如果李大哥肯來,就更可以證明李大哥不是普通人。
我們也是窮極無聊,本想在賭場賺幾個錢再和李大哥明說,想不到卻在賭場昏了頭,反要李大哥救我們,李大哥,我們是真心想跟李大哥,李大哥千萬不要不管我們。」
安子奇大笑起來,大三的話也是虛虛實實,誰知道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不說別的,就他們兩個的姓名就不是真的。不過他們能在海邊看到自己從遊船下來,也算是個有心人,既然是萍水相逢,就不要再去計較他們究竟是幹什麼的。
小三忽然神秘地說:「李大哥,剛才我看到在金字塔賭場放高利貸的那些人在跟著你,你看,他們現在還在那裡。」小三用嘴巴朝泰姬陵賭場的方向努努嘴。
安子奇微微轉頭看,果然看見幾個人站在泰姬陵賭場的廊柱後面,假作在聊天,眼睛時時在對他察看,其中一個就是曾經和他說過話的三十多歲的男子。
安子奇把自己到拉斯維加斯後的行動說話完全想了一遍,沒有發現自己有任何的失常,想不通這些人為什麼要盯著自己。難道自己幫大三還高利貸是觸犯了他們?想來也不像,那個穿唐裝是在介紹自己的姓名時態度十分誠懇,為什麼他的手下反要跟蹤自己?
安子奇搖搖頭,想不通這些人究竟要幹什麼,不過也沒必要去瞭解。自己只要離開拉斯維加斯,就馬上坐飛機去歐洲。到歐洲後,再讓王穎強來這裡探聽那些人究竟要幹什麼。
小三說:「李大哥,我們離開這裡,看他們還盯不盯?」
安子奇說:「我是要離開這裡,你們完全認錯人了。我是第一次到美國,也不懂什麼幫會,你們還是去找別人吧。我再到別處轉轉,就離開拉斯維加斯,從此你們就再見不到我。」
小三馬上說:「李大哥,你要離開拉斯維加斯?那只能算我們沒福份。不過李大哥能否在走前帶我們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李大哥,我就想去那個最大的賭場威尼斯,其實我和大三早就想好,這次來拉斯維加斯,一定要去威尼斯賭場。」
看小三和大三都用乞求的眼光看著自己,安子奇不忍心拒絕,那些放高利貸還在跟蹤自己,有大三和小三在,至少也能幫忙察看他們。於是安子奇便點頭答應:「好吧,就去威尼斯賭場,不過要是進了賭場你們再去借錢,我可不會再替你們還債。」
大三和小三馬上高興地說:「李大哥,我們再不會去借錢了。」
由泰姬陵往前,順著一條繁華的街道拐彎,就像突然到了另一個地方。
一個巨大無邊的廣場,一條清澈的河流在廣場上蜿蜒。一座座古典的橋樑橫架在河流上,河流的兩邊是一座座小巧而精緻的樓房。幾條威尼斯特有的小船載著賭客在緩緩划行,河的盡頭,是一座無比巨大的圓形建築。
在河流邊的碼頭上,停著幾艘小船,有幾個身穿古意大利服裝的白人在兜客,看到安子奇過來,馬上就用慇勤的姿態歡迎安子奇坐船。
看到小三忙不迭跳下小船,安子奇也只好走上去,等三人坐好,一個劃獎的船夫就用力將小船朝那座建築劃去。
建築的大門是一座廊橋,小船穿過廊橋,安子奇看到眼前奇詭的景象,不禁驚歎地叫起來。這是一座巨大無比的大廳,幾乎把威尼斯最精華的部分都搬到這座大廳了。明媚的陽光從大廳頂上的玻璃天棚射入,照耀在被河流環抱的威尼斯聖馬可廣場上。那一座座的雕像,那漫天飛翔的白鴿,就彷彿到了世界聞名的水城。遠處的建築是那樣逼真,就連威尼斯最著名的聖馬可教堂,也矗立在大廳的一邊。
船到聖馬可廣場的碼頭,馬上就有身穿古意大利服飾的服務人員上來,幫忙把坐船的人攙下船。等到了陸地,小三才感歎地說:「實在是不到這裡,不知道什麼才是拉斯維加斯的賭場。」
安子奇自然也是感歎,看來賭場確實是世界上最賺錢的行業,光是這容納正座威尼斯的賭場,沒有十幾億美元是建造不起來的。
看在聖馬可廣場上來去匆匆的遊人,安子奇更加重感歎,眼前如此美妙的景色,竟然不能吸引那些錢欲熏心的賭客。來這裡的白人黑人和亞洲人,儘管一個個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卻毫不把如此美景放在眼裡,想的是到賭場一擲千金。
見到如此的景象,安子奇並不急於上賭場去,而是走到河邊的一個咖啡桌邊,對大三和小三說:「你們自己去玩吧,我就在這裡坐一會。」
馬上就有僅穿三點的服務小姐上來,慇勤地問安子奇需要什麼服務。
小三對幾乎一絲不掛的服務小姐擠眉弄眼,大聲用華語對安子奇說:「李大哥,這裡什麼服務都有,李大哥是要美女?」
安子奇厭煩地對小三揮揮手,對服務小姐說:「就一杯咖啡,他們不需要。」
小三驚訝地看著服務小姐離去,對安子奇說:「李大哥,你既不喜歡賭錢,又不喜歡女人,你到底喜歡什麼?」
安子奇也被小三的話問住:在啊,人生在世,在普通人的眼裡,他安子奇可算是達到做人的頂峰。手裡有用不完的錢,身邊有數名可以信任的美女,手下有一群甘願為他犧牲的衛士,他還能再想做什麼?
忽然安子奇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從眼前閃過,定睛一看,原來就是那個在泰姬陵賭場被喚作三格格的美女。只見她臉露氣憤,似乎那個滿清皇上登基的好日子並沒有給她帶來好運。
大三和小三看到身穿男式西裝的三格格走過去,不禁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小三,呆呆地看著三格格,嘴裡竟不自覺地流出尺把長的垂涎。
跟在三格格後面的老頭承禮大概看到小三的傻樣,上去對三格格的耳邊輕說幾句,三格格突然回頭對安子奇看看,臉上露出似笑非笑表情。
小三直到三格格走進那座聖馬可教堂,才知趣地把嘴邊的垂涎擦去,大聲說:「我要是能和這樣的美女親近一夜,馬上去死也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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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去看《馭天翼》:宇宙的永恆法則是弱肉強食,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我為刀俎,人為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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