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說不清的感覺湧上安子奇的心頭,似煩惱,又似快意。每當安子奇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兩隻瞳孔都會變成深綠色,極其深邃的幽綠,彷彿是寒月下的狼。
那是翡翠匣中的藥丸在安子奇體內昇華,慢慢左右了安子奇思維,每當那種感覺上來時,安子奇就有一種慾望,征服一切的慾望,強烈的復仇慾望。
站在鏡子前,安子奇看著自己深綠的眼睛,深邃的,彷彿看不到底的深邃。心裡暗暗在盤算,該怎樣去復仇?該怎樣去征服?
當然,一切該復仇的都要復仇,在深圳的劉興泉,在老家的縱火犯,在自貢的龍隱門,也包括西安的金鳳樓。不過,一切的仇恨,都比不上追殺他的大風堂新掌門聞浪,比不上背叛他的林黎黎。
可是,現在能和聞浪對抗嗎?要不是聞浪在海外的資金告急,聞浪忙著去對付他的師弟,安子奇能這樣輕輕鬆鬆站穩腳?現在的機會,簡直是上天特意給安子奇降臨的,要是貿然對聞浪宣戰,豈不是自找死路?
安子奇當然不能去做這樣的傻事,現在只有對聞浪談和,對林黎黎客氣,只有把仇恨藏在心裡,藏在還沒有磨尖的牙齒縫裡。
安子奇也曾經想過,是到該去解開翡翠匣秘密的時候了。可是能打開翡翠匣的機紐,還深藏在西安金鳳樓鳳兮山莊的保險櫃裡,以安子奇現在的江湖力量,能一舉拿下金鳳樓?
雖然去過鳳兮山莊兩次,也曾經在那裡住過,可是直到現在,金鳳樓在安子奇的眼中還是個謎。儘管金鳳樓的掌門顧竹郡口口聲聲說金鳳樓已經敗落,可顧竹郡的丈夫,方硯婷的養父方明傑,絕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何況方明傑背後倚仗的是誰,安子奇一時還無法知道。
想到金鳳樓,安子奇就想到那個口口聲聲稱他大哥的方硯婷。自己曾經親口對方硯婷說要娶她,可結果卻是逃難般離開西安,再也沒有給方硯婷任何答覆。安子奇眼前浮現出方硯婷紅暈羞澀的臉,不知道方硯婷在他離開後,會不會罵他是負心漢。
安子奇把頭使勁搖晃,想把方硯婷從眼前消失,有馮瑤琪在,安子奇不願意去多想任何其他的女友,儘管她們並不比馮瑤琪遜色。
復仇,該從那一步先走?
讓尚曉傑去打聽銀行的事,讓李茂通去摸清劉興泉的事。等他們把劉興泉的底細摸清,恐怕還要有幾天,安子奇決定,就趁這幾天的時間,去把老家的事情解決掉。
因為是去復仇,所以安子奇並不想張揚,把李茂通留在深圳,自己帶了信風和劉玉琢,在衛士的保護下,驅車直趕安徽。
馬圍已經把新居裝修完畢,也已經把安子奇的養父母和家人搬遷到新居,家鄉的父老鄉親儘管閉塞,還是知道安家出了一個大能人,在外面掙了無數錢,回家鄉建起了大洋樓。
一切都是馬圍去具體策劃的,那個別墅簡直建得像莊園。反正馬圍花錢如流水,利誘加賄賂,自然把當地的鄉鎮官員喜得恨不得家鄉多出幾個大能人。
因為不想驚動當地官員,所以趁著夜黑,安子奇的車隊駛入新建的莊園,馬圍和大個子早就在數里遠處等候,就連安子奇的養父母,也為安子奇回家忙個不停。
自從對安子奇說了他的身世後,養父母自然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安子奇嫌棄。幸虧馬圍細心照顧和打點,安子奇的養父出獄後,自然知道這是養子的功勞,也不再出去為自己工廠的失火申冤,靜等在莊園裡,相信養子會去解決。
車隊駛進莊園,停下後安子奇下車,把眾人都留在外面,自己一個人走進別墅的大門。在客廳裡,安子奇的養父母和家人都早已靜靜地坐在客廳裡等候,聽到外面車聲,想出去,被預先趕回來的馬圍勸住,讓他們就坐在客廳裡等。
安子奇進客廳,看到養父母和外婆、舅舅都坐在沙發上,趕緊跪下,對養父母說:「兒子今天回家來看望父母了。」又對外婆和舅舅說:「外婆,舅舅,我回來了。」
此次回家,安子奇決心要把家人安置好,為了不給養父母留下陰影,所以安子奇進門就跪下,以示自己是決不會忘記家人的。
養母趕緊過去,抱住安子奇就大哭。安子奇的外出,尤其是不告而別,不知道給養母留下多少憂傷,生怕養子出事。現在見到養子平安而且榮耀歸來,百感交集,抱住安子奇號啕大哭,惹得外婆也嗚咽起來。
問長問短,無所不問之後,安子奇才走到養父身邊,低聲說:「老爸,我想單獨和你說幾句話。」
養父點點頭,馬圍在一旁看到,知道安子奇想和養父談秘密的事,馬上走過來說:「安哥,你住的地方我已經安排好了,我領安哥和伯父去。」
莊園裡一式的兩座洋樓,一座是安子奇的家人住,另一座就是專門為安子奇準備的。
走進那座洋樓,裡面的裝潢又有不同,除了客廳房間大小一樣外,陳設都是極具現代化的。
在客廳的巨大沙發上坐下,安子奇的養父就開口說:「子奇,你是不是想問我關於工廠著火的事?」
安子奇說:「老爸,放火的人我已經找到,我想問老爸的是,老爸準備怎樣去處理這件事?」
養父想了一下,看著客廳的豪華陳設,慢慢說:「我在獄裡,開頭也吃了不少苦,想到工廠被燒,想到你母親和你,我就恨不得能逃出大獄。可是時間長了,我開始想通了,我沒有證據,沒有證據能證明工廠是被人放火的,我怎麼去申冤,再說,獄裡的情況你也知道,沒有關係,所有的苦力都會落到你身上。
後來馬圍總算替我活動,我也成了獄裡的犯人頭,後來就保釋,現在算是正式釋放了。
我已經老了,恢復名譽,已經意義不大,你又建了這樣的房子,又有孝心,我已經很滿足了。至於你查出的放火犯,我想,還是你去處理吧,我已經無所謂了。」
安子奇的養父心裡很明白,他能出獄,完全是養子的出力。現在養子能問他關於工廠著火的事,並且說已經查出誰是放火的,肯定心裡已有主張。報仇的肯定的,至於怎樣去報仇,養子應該已經有主意了。
安子奇聽養父這樣說,便點頭說:「老爸,如果把放火犯送上法庭,他肯定會判死刑,老爸的名譽也可恢復。只是我非常恨那個放火犯,恨不得就親手殺了他。把他送進監獄,我看是輕饒了他。」
養父有點吃驚,看著安子奇說:「你不想把他送進監獄?」
安子奇點點頭說:「是的,我想自己解決。」
「自己解決?子奇,你不會……。」
安子奇攔住養父的話,說:「老爸,我是說著玩的,你不要當真。我在這裡大概住兩天,事情很忙,我不能多陪你和老媽。反正我會讓人照顧你們的,你們可以放心。」
給養父說上這麼一句,是讓養父知道,他是不會讓養父白坐監獄的,報仇的事由養子來解決。
養父搖搖頭,說:「子奇,凡事不要過份,能政府解決的,就不要自己去解決,都是報仇,用誰的手都是一樣。」
看養父站起來,安子奇上去攙住養父,扶著養父回養父母的洋樓。
把養父母和外婆舅舅送回臥室,安子奇才會自己的洋樓,把馬圍找來,問馬圍說:「怎麼玉琢和大個子都不見了?」
馬圍站著說:「玉琢和大個子都去土狗住的別墅區去了?」
「去別墅區?為什麼?」
馬圍說:「安哥,是我讓他們去的,我想安哥今天回家,不等明天,說不定就會有人知道。雖說這裡離別墅區不近,土狗可能還是會打聽到風聲的。安哥,自從上次安哥回家,土狗好像已經感覺到什麼,成天慌慌張張的,我怕他一旦知道安哥回家,他會逃。」
安子奇點點頭,馬圍還是想的很周到。就算土狗不知道安子奇已經得知他放火,就憑他搶走安子奇的女友,土狗也一定料到安子奇不會饒過他,自然會逃。
想到馬圍上次說過的離婚,安子奇問:「土狗他離婚了?」
馬圍說:「已經離婚了,因為沒小孩,離婚很快,安哥,那個,那個林小姐,還住在娘家。」馬圍知道林綺綺是安子奇過去的女友,雖然已經成了土狗的妻子,可馬圍不知道安子奇心裡在想什麼,只好客客氣氣尊稱為林小姐。
想起林綺綺,那個初戀的女人,安子奇歎口氣說:「我知道,也在別墅區。」
馬圍等了好一會,沒見安子奇繼續說話,才輕輕地說:「安哥,你……。」
安子奇擺手讓馬圍坐下,對馬圍說:「我在這裡再多住兩天,我想把土狗的事情解決了,你看該怎樣解決?」
剛才安子奇對養父說話的時候,馬圍就遠遠站在旁邊,從安子奇的話語裡,察覺出安子奇並不想把土狗送進大獄,而是想自己解決,現在安子奇問起,馬圍才說:「安哥,我看還是讓狠三去自首,讓法庭去解決。」
「為什麼?狠三去自首,政府也不會輕饒他,他肯去?」
馬圍說:「我知道安哥的心思,我也恨不得把土狗吊起來拷打,體安哥出氣。可是安哥應該想到,伯父和伯母現在還住在這裡,總得給地方一個面子。」
安子奇沉吟一會,點頭說:「可以,就按你說的去做。你去告訴狠三,如果去自首,應該不會死刑,我會讓他減刑的。至於土狗,我真想在他進大獄前看看他的鬼樣。」
馬圍這才放心,對安子奇說:「我已經給狠三說過這樣的話,狠三有父母,我說,只要他去自首,我保證他父母的生活,也保證他減刑。安哥,要整土狗的辦法很多,等他進大獄後,我一定讓他生不如死。」
安子奇拍拍馬圍的肩膀說:「你暫時留在這裡,把這件事辦好,替我父母請幾個信得過的傭人,你就直接去上海,讓大個子留在這裡,專門照顧我父母。
還有,土狗進大獄,他父親的工廠你想任何處理?」
馬圍想了一下說:「安哥,這容易,安哥可以在這裡設個機構,我想法把土狗父親和他家所有親戚都破產。」
安子奇的眼睛又開始慢慢變綠,在幽幽綠光中,安子奇彷彿看見土狗的家人在寒風中乞討,而土狗,則捲縮在大獄的馬桶邊哭泣,幾個滿臉橫肉的囚犯。拚命朝土狗拳打腳踢。
安子奇說:「就這樣,你去辦這件事,還有,你要在這裡成立一個慈善會,對家鄉和周圍的窮人進行救濟,事情很煩,我多撥點錢過來,你盡量做好。
不如這樣,你就算是我在家鄉的代言人,等安氏投資基金會成立後,我打算在這裡建的辦事處,你就任辦事處主任。你明天就可以去印名片,就寫籌備,我會派人來協助你,你也可以自己去招聘,開頭不要急,慢慢來。
反正一切你看著辦,我絕對信任你。」
馬圍做夢也沒有想到能當上安氏投資基金會在這裡的辦事處主任,安氏投資基金會的規模有多大,馬圍現在還沒底,可是若耶基金會馬圍知道,那可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基金會,想必安氏投資基金會規模不會比它小。
有這樣的頭銜,走遍天下都可以吃香喝辣,何況在這偏遠小鎮。馬圍感激萬分,對安子奇深深鞠躬說:「安哥,我保證把安哥的事情辦好,保證讓土狗生不如死,安哥,我保證……。」
經過多次逃難,馬圍對自己始終鐵心,安子奇還是很感動的,建立自己的勢力,這才是中堅,安子奇讓馬圍坐下,慢慢說:「以後要辦很多事,就是要靠你們幾個。」
窗外的月色如水,安子奇走到窗前,看著窗外搖曳的樹影,皎潔的月光,眼前浮現出那座燈紅酒綠的舞廳,笑靨如花的林綺綺摟著他的手臂,雪白的脖子上,掛著閃著光芒的鑽石項鏈。
慢慢景色移動,跳閃的霓虹燈化成沖天的火焰,在火焰中,林綺綺手挽土狗,笑容滿面地慢慢行走,慢慢朝安子奇走來。
安子奇憤然大怒,用力一拳打去,只聽見「匡啷」巨響,安子奇一拳打在窗框上,把落地的長窗玻璃震的粉碎。
馬圍嚇了一跳,感覺過去,只聽見安子奇口中憤憤在說:「綺綺,你是這樣對我的?」
馬圍看到安子奇的手上有血,趕緊拿手絹過來,先體安子奇包上,嘴上不敢說,心裡在想:「安哥心裡恨的是林綺綺,放心,哼哼,我會讓她好看的。」
第二天一早李茂通就打來電話,在電話裡說:「安哥,我已經把兩個女人的底細都摸清了。
那個王薇,今年二十二歲,深圳影視學校畢業,能歌善舞。聽說她在學校的時候,就和導演系的老師有過一腿,現在見劉興泉有錢,她就拋下男友,跟上劉興泉,她的男友我也找到了,現在電視台的三流演員。
那個歌星,叫什麼紅山秀的,現在還在唱歌,不過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紅,收入也不如以前。她不小,二十八歲吧,看上去還算年輕。
那個紅山秀的關係就很複雜,和不少名人都有來往,當然也包括上床。過去她也想靠劉興泉,結果落空,所以很恨劉興泉。
安哥,如果想從這兩個女人身上著手,我看易如反掌。」
安子奇心裡稱讚一聲,李茂通辦事還是利索,不管他是用什麼辦法,能把事辦成的最大的本事。想了一下說:「茂通,尚曉傑到銀行去,瞭解得怎樣?」
李茂通說:「安哥,這我不太清楚,不過今天珊小姐打電話給我,說尚曉傑好像探到銀行行長的一些風聲,讓我去那個行長住的地方看看,瞭解一下那個行長平時的生活。
安哥,我還沒顧得上去,等我把那兩個女人的底細摸清,我再去摸銀行行長的。」
儘管李茂通看不見,安子奇還是頻頻點頭,對李茂通說:「茂通,你去安排,我先讓劉興泉出醜,然後才抽他的底。紅山秀也不能放過,你就想法和他套近乎,我明天就回深圳,一切等我來了再說。」
放下電話,安子奇把馬圍叫過來說:「你現在就讓狠三去自首,劉玉琢和大個子不能松心,不能讓土狗溜走,不過也不能去抓他,就讓公安抓他好了。」
馬圍笑著說:「安哥,玉琢一早就來過,見安哥還睡著,就又走了。他說,昨天深夜,土狗是想溜,結果被玉琢堵住,硬把他趕回家裡,還警告他全家說,要是有人敢出門,就不客氣,嚇得土狗全家都不敢走出家門一步。」
「是這樣?他家沒有報警?」
「安哥,他家當然報警,可是我昨天就和警署打過招呼,凡是土狗家的報警,就敷衍過去。現在我就去讓狠三自首,馬上警署就會去土狗家的。」
本來決定親自報仇,現在卻讓警方去辦了,安子奇一拳砸在茶几上,生生把茶几砸出個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