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方硯婷家有麻煩。可是安子奇看著方硯婷,見她雖然說出同病相憐的話,臉上卻見不到絲毫的傷感,相反,卻多了些興奮的表情。
「你家有麻煩?不會吧,我到你家,見你家如此的排場,就那個江南風格的庭院,我看在西安也找不出第二家。」
方硯婷說:「大哥,我說的是真話,不過我家到底有什麼麻煩,我不是很清楚,我父母不肯對我說。有一句話我可以告訴大哥,我父母聽到我打電話給他們,說是在火車上遇到大哥,當時父母好像很高興,想來大哥可以幫我家解決麻煩。現在聽到大哥自己有麻煩,看來我父母的願望要落空了。」
安子奇猜不出方硯婷的父母有什麼麻煩,為什麼又會聽到自己很高興?難道自己可以給他們幫助?可是自己也是在逃亡的人。
方硯婷站起來,對安子奇說:『大哥,在這裡坐了好久,別人還以為我們是考古的,說不定真會過來盤問,走吧。」
果然看見幾個人在走上城牆,當然不可能是來盤問的,而是到這廢墟來遊玩的的遊人。方硯婷顯然不願意在破城牆上再待下去,才故意這樣說的。
安子奇站起來,看著城牆下那些被清理出來的城基,心裡考慮該到哪裡去。
方硯婷見安子奇遲疑,便說:「大哥,你是不是除了找東西,還要辦其他的事?」
「對,還有一件事。」安子奇心不在焉地回答,馬上覺得說漏了嘴,轉口說:「不,你又猜出我的心思,那好,你再猜一下,我還有其他的什麼事?」
方硯婷只是朝安子奇的臉上稍微看一下,便得意地說:「大哥的心思就在臉上,還用得著我來猜?大哥說是要來找一樣東西,我說出大哥是想找開啟翡翠匣的機紐,大哥雖然很驚訝,卻沒有迴避,反而顯得高興,說明大哥真的在找那件綠色的雕像。
可是大哥雖然聽到我說出開啟翡翠匣的機紐,沒有追問我機紐到底在哪裡,反而承認是姓安,承認是在被大風堂所追殺。大哥,你到底是在想什麼?如果不是另外有事,還會不趕緊問翡翠匣的機紐?」
這話說的安子奇有點窘,安子奇只好搖頭說:「你還是會猜我心思,算了,我講真的話該你聽。我到鳳陽,除了找翡翠匣的機紐,確實還有一件事,就是找我的生身父母,我告訴你我姓諸,這是我真實的姓,我是被姓安收養的。
至於那件翡翠匣的機紐,既然你已經說過,想必一定知道機紐在哪裡,如果你想告訴我,我不問,你也會告訴我的。」
安子奇用的是激將法,方硯婷雖然說翡翠匣的機紐只有她父親知道,可她父親不會無緣無故就對她提起翡翠匣,想必還說過其他的一些話,就看方硯婷肯不肯說出來。
果然方硯婷說:「那件開啟翡翠匣的機紐,我本來是要告訴你,只是我也不清楚那件東西究竟在哪裡,大哥要想知道,我看還是去問一下我父親。」
方硯婷的臉上微微露出得意的表情,安子奇看在眼裡,嘴上卻說:「那好,等我這裡的事情一完,我就再到你家去,真的想問問你父親。」
「我就是這句話,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快走吧。」
從中都的廢墟出來,四人隨便在郊區的鄉鎮轉了一圈,遇到老年的鄉民就問幾句,反正聊勝於無。
其實安子奇已經對在鳳陽找生身父母打上了問號。方硯婷她父親既然知道開啟翡翠匣的機紐,說不定也知道自己生身父母的情況,與其在鳳陽沒目的的尋找,還不如去西安,對方明傑老實說,說不定方明傑真的會知道一切。
當然事情不會這樣簡單,為什麼在西安的時候,方明傑既然看出自己是去找機紐的,不但沒有說,反而讓方硯婷隨自己來鳳陽,而且故意把翡翠匣透露給方硯婷聽,卻又不把話說清楚,難道就是為了讓安子奇第二次去西安?
在返回西安的飛機上,安子奇就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方明傑和顧竹郡這樣對待自己,究竟是為什麼?方硯婷寧願陪著自己在鳳陽無聊地逛一圈,到底又是為什麼?」
回到「鳳兮山莊」,這次方明傑夫婦並沒有在門口迎接,而是讓守衛門口個幾個壯漢站在樹林的路口等候。看到安子奇的車到,幾個壯漢好像是見到上司一樣,恭恭敬敬把安子奇接到山莊裡。
方明傑和顧竹郡在廳堂裡等候,顯然他們已經接到女兒的電話,對安子奇再次來到「鳳兮山莊」並沒有表示驚奇,反而比前次更顯親熱,完全把安子奇當作自己人。
接風晚宴辦過,沒等安子奇坐下喝上一口茶,方硯婷就走到安子奇的面前說:「大哥,我父母有些事想和你談談。」
從方明傑夫婦招待安子奇的場面上看,安子奇料到方明傑肯定會跟自己談些重要的事,只是沒料到剛從宴席出來,馬上就要談。
跟在方硯婷的後面,順著山莊的花徑走,方硯婷忽然對安子奇說:「大哥,如果,如果……。」
方硯婷臉一紅,沒有把話說下去。安子奇不明白方硯婷在想什麼,看她臉紅而撫媚的樣子,顯然有些話不好說出口,安子奇只得胡亂猜測說:「你是不是想做什麼事,怕你父母罵?」
方硯婷把腳一頓,不再說話,只管一個人在前面走,走到後院的一座建築前,方硯婷才說:「我父母在裡面等你,你自己進去吧。」
在建築透出燈光的映照下,方硯婷臉上的紅暈還沒有退去,就像一支帶露玫瑰,嬌撫而艷麗。
安子奇對方硯婷看了一眼,不禁心醉,幾乎有種想抱住方硯婷的衝動。只是想到方明傑夫婦還在裡面等,安子奇對方硯婷擺擺手,一個人走進去,留下方硯婷在外面。
這是「鳳兮山莊」最小卻又最華麗的建築,裡面就一間寬暢的書房,古式的傢俱上裝點著古式的陳設,一切都透出古文化的氛圍。
看到安子奇進來,方明傑讓安子奇先坐下,然後在門邊看了一下,順手把門關上。
顧竹郡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儼然就是總當家。等安子奇坐下後,方明傑在旁邊的椅子坐下,然後對安子奇說:「諸先生,聽硯婷說,你曾經去過鳳陽,是想找一件東西,能不能對我們說說,找的什麼東西?」
方硯婷肯定對父母詳細說過去鳳陽的情況,不過才一坐下,方明傑就這樣直截了當地說,還是出乎安子奇的意料。安子奇想了一下才說:「是,我到鳳陽確實是想找一件東西,不過我到鳳陽的目的,已經被伯父算準,我要是再瞞伯父伯母,就實在說不過去。我要找的是一件翡翠的方塊,上面有一座異獸的雕像。」
聽到安子奇這樣說,顧竹郡沉思一下說:「諸先生既然想找翡翠的雕像,不知道諸先生是否知道這雕像的來歷和用途?」
看顧竹郡和方明傑的臉色,都顯得有點緊張,顯然是想知道自己手裡是否有翡翠匣。究竟該不該把翡翠匣說出來?安子奇想了一下,決定還是把翡翠匣講出來。沒有翡翠匣的機紐,翡翠匣就好像是個沒用的玩物。
自己孤身一人對付不了大風堂,如果方明傑夫婦肯幫自己,把翡翠匣機紐的去向說清楚,使自己得到機紐。假如打開翡翠匣的話,說不定還能從中找到那種神秘的力量,加上方明傑夫婦相助,肯定能奪回大風堂。
如果方明傑夫婦有異心,結果會怎麼樣?安子奇把牙一咬,反正麻煩已經夠多,最多就是增加一個新的敵人。
於是安子奇便說:「伯父伯母都是金鳳樓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翡翠匣。翡翠雕像就是開啟翡翠匣的機紐,我找翡翠雕像,是因為我手中有翡翠匣。」
方明傑和顧竹郡幾乎同時站起來,一臉驚異地問:「翡翠匣,翡翠匣真的在你手上?」
「是的,翡翠匣就在我手上。可是我無法打開翡翠匣,所以只好到處尋找翡翠匣的機紐,聽到硯婷說,伯父知道機紐在哪裡,所以馬上就跟著硯婷回西安了。」
顧竹郡似乎對安子奇還有點不相信,坐下後說:「既然翡翠匣在諸先生的手上,諸先生也知道機紐,不知道諸先生是否知道機紐的大概樣子?」
幸虧安子奇在夢裡見過那件機紐,否則還真不好回答,於是安子奇便把在夢裡見到的機紐說出來:「我雖然沒有見過機紐,不過我還是知道機紐的大概樣子,是這樣大小的翡翠方塊。」安子奇用手比劃了大小,又說:「方塊上面有一座雕像,是一尊長翅膀的異獸。」
顧竹郡眼中頓時放出光芒,笑嘻嘻地從身邊取出一件東西說:「諸先生,是不是這件東西?」
在書房的燈光下,顧竹郡手裡的東西射出幽幽綠光,彷彿如一汪綠泉。
安子奇仔細看去,真是那件翡翠匣的機紐,不禁大喜,顫聲說道:「伯母,翡翠匣的機紐,原來,原來在伯母的手中。」
顧竹郡並沒有將翡翠匣的機紐交給安子奇,拿在手上讓安子奇看了一眼後,便將機紐收回。看到安子奇高興的神色,顧竹郡便說:「諸先生真的是姓諸?」
「是的,不,我姓安。」見顧竹郡只是讓自己看翡翠匣的機紐,並沒有將翡翠匣機紐給自己的打算,安子奇不明白顧竹郡拿出翡翠匣機紐的意思。
「諸先生又說是姓諸,又說是姓安,到底去鳳陽,尋找的姓安的祖先,還是姓安的祖先?」顧竹郡不肯給安子奇停頓的時間。
「是這樣,我親生父親姓諸,我養父姓安,我本來的姓名是安子奇,只是我有難處,所以到伯母莊上,我說是生父的姓,姓諸。」
顧竹郡和方明傑對視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鳳陽,姓諸。諸先生是否在鳳陽找到生父?」
安子奇歎了口氣說:「沒有,我只知道我生父是鳳陽人,可是根本就不知道是在鳳陽的哪裡,在鳳陽打聽了不少地方也沒用打聽到。」
方明傑的臉色緩和下來,說道:「這樣看來,諸先生是沒有在鳳陽找到親人?」
「是,不過事情都過了二十五年,我想親人都應該不在人世了。」
顧竹郡對方明傑搖搖頭,問安子奇說:「諸先生,你既然有翡翠匣,又有大風堂的鐵戒指,可大風堂為什麼還要追殺你?」
為什麼,還不是為了錢。安子奇回答說:「我掌握了大風堂的大部分財產,現在大風堂的掌門換人了,想追回這部分財產,所以才追殺我。」
「財產?諸先生掌握大風堂多少財產?竟會使大風堂追殺諸先生。」
安子奇又歎了口氣說:「錢這東西,有時候真的不是好東西。大風堂有資產多少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掌握了三分之二,大概有二百億。」
「二百億?」顧竹郡和方明傑再次站起來驚呼。
「是的,二百億美元。」
「是,是美元?二百億?」方明傑似乎開始有點站不住,臉上已經不是驚訝,而是震撼。
顧竹郡臉上的驚訝只是一閃,坐下後緩緩說:『我以為諸先生僅是深圳安氏投資公司的董事長,想不到諸先生還是二百億資產的所有人,想來諸先生不會只有安氏一家公司吧。」
他們夫婦兩人的神色安子奇都看在眼裡,不過安子奇並沒有往壞處想,無論是誰,聽到自己有二百億美元的財產,不驚訝是不可能的,他們夫婦能夠這樣鎮定地坐著,也算是見過世面的。
「是,我除了安氏公司,還有兩家公司,都是跨國公司。」因為牽涉到大風堂,安子奇還是決定暫時隱瞞兩家公司的名稱。
顧竹郡沉默,方明傑似乎也在想著什麼,一時都不開口。
既然已經對他們夫婦說了,安子奇也就不客氣,對顧竹郡說:「伯母,我有一事不明白,那件翡翠匣的機紐,是如何會到伯母手中的?」
按父親在遺書上說,這翡翠匣的機紐是被爺爺的弟弟因為賭博而賣掉,結果招來一幫土匪,造成自己親生父母全家死亡。既然這機紐落到土匪的手中,怎麼又會在顧竹郡的手上,難道……?安子奇突然緊張起來,難道方明傑和顧竹郡,就是那幫土匪?
顧竹郡笑笑,指著方明傑說:「這翡翠機紐,是硯婷她父親的。我是沒有份,放在我這裡,完全是為了攏絡我。」說完,顧竹郡笑了起來,方明傑愣了一下,也笑了起來。
顧竹郡接著說:「諸先生,這裡面的話很長,諸先生要是想聽,我就講給諸先生聽。」
如果能把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最好,方明傑又是從哪裡找到放出機紐的?
似乎覺得說的話會有點長,顧竹郡把自己面前的茶几口喝完,開口說:「諸先生一定認為我們夫婦都是金鳳樓的,其實不是,在這裡,只有我是金鳳樓。硯婷她爸爸不是,不過金鳳樓能夠到今天還存在,還是他的功勞。
我是金鳳樓的掌門,諸先生千萬不要誤會,以為金鳳樓就和大風堂一樣,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說來慚愧,當年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同門創立的時候,我金鳳樓不在其他的三門以下,可是因為清兵迫害,我金鳳樓,就是朱雀,被清兵差不多都殺害,唯有我祖上逃出,所以金鳳樓勢力全失。
本來也有重振的機會,可惜從清朝中期起,我金鳳樓就一直人丁不旺,連續幾代都是單傳。為了不讓香火滅掉,我祖上只有隱蔽江湖,把金鳳樓的招牌藏起,才勉強延續下來。
金鳳樓傳到我父親的手上,已是日薄西山,差不多把祖宗的家業全丟光。我父親也是只生我一個,雖然看我是個女子,還是把金鳳樓的復興放到我身上,除了把金鳳樓的宗旨傳下,最主要的是傳下祖上多年掙下的錢財。
可能會被諸先生笑話,這『鳳兮山莊』,也是我祖輩傳下來的,在諸先生眼裡不值多少錢,可在我的眼裡,要比金山銀山還重要。
可是我沒有掌權的能力,也沒有守家的本事,在我二十歲的時候我父親去世,家業落到我手上是時候,我,我卻……。」
顧竹郡忽然臉一紅,話到嘴邊說不下去,看了方明傑一眼,才說:「我受了別人的騙,結果家業全被騙光,我孤身抱著硯婷,差點流落到乞討的地步。」
眼前這位保養如此之好的婦女,金鳳樓的掌門,竟會落到乞討的地步?顧竹郡說她抱著硯婷,難道那時方明傑就沒有責任,聽任她們母女流落?
顧竹郡彷彿又見到當年的淒慘,不禁用紙巾擦下眼淚才說:「幸好後來遇到明傑,才算把我從苦海中救出,慢慢幫我恢復了家業,重建了金鳳樓。」
後來才遇見方明傑?難道方明傑不是方硯婷的親生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