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匣傳奇 卷一 命運選擇 第二十五章 武夷深處有別院
    武夷山真是人間的仙境,不說武夷山特有的丹霞地貌,也不說綠樹紅花的莽莽巖林,就縈迴環繞的九曲溪,就夠得上在國內的風景區獨樹一幟了。

    安子奇當然不是來旅遊的,雖然武夷山的絕美風景也吸引他,可更吸引他的應該是遍佈全山的寺院道觀。

    根據鐵戒指上的刻字,那個老道士應該居住在某個叫做大風堂的道觀裡。自從安子奇到了武夷山,就遇人就問,什麼玉皇觀、黃仙廟,什麼長生殿、五壯堂,甚至連哪些寺院都問個遍,就是沒有大風堂。

    好不容易在玉皇觀遇到一個知識淵博的老學者,安子奇上前請問,那個老學者思考了一下說:「武夷山自古就是道家修性養生的寶地,道教三十六洞天中的升真元化第十六洞天就是指這裡,不過你所說的大風堂我倒沒有聽說過,會不會是你搞錯,再說大風堂的名字也不像是道觀的名字,我想你是肯定搞錯了。」

    既然老學者都這樣說,安子奇只好自認為搞錯了,不是老道士不在武夷山,而是老道士所在的道觀不是大風堂。可要不是大風堂,又會是什麼道觀?

    等把武夷山轉了一圈,又在九曲溪漂流幾公里,安子奇才恍然大悟,這武夷山是旅遊者的天堂,卻成了養生修行者的地獄。在遊人如織的環境裡,那個養生修性者敢居住。

    武夷山只是現在旅遊區的小稱,其實真實的武夷山大的很,遠不是幾十平方公里可概括,如果那個老道士還在武夷山,那他肯定不是在現在所說的武夷山上。

    有了這種想法,安子奇便避開旅遊的人群,專往行人不到的荒山峭壁走,離了風景區,遊人便遽然減少,雖然山道難行,卻多了幾分野趣。

    也許現代的神仙愛熱鬧,在遠離風景區的地方,安子奇竟然連一所寺廟都沒有看見,偶然看見像是寺廟的,也早已破破爛爛,只剩下一些碎磚爛瓦堆雜在參天的古樹下。

    順著一條山道往前,遠遠便看見前面有座村莊。武夷山的村莊一般都挺有特色,古舊而淳樸的農居環抱在群山中,隱然就是世外桃源。

    安子奇朝村莊走去,想在村莊裡找人問一下,走進那座如八卦迷陣般的村莊,安子奇猶如走進迷宮,一時間竟不能分辨東西南北。

    安子奇感歎古人的建築技能,正惶惑中,看到有個老人正在門前打掃,趕緊走過去,輕聲問道:「老伯,這裡是什麼地方?」

    那位老人年歲雖老,耳目還挺靈,抬頭看看安子奇說:「這裡是藍山村,你從哪裡來?到這裡找誰?」

    安子奇笑著說:「我不是來找人,我是來找一座道觀,叫做大風堂,老伯聽說過沒有?」

    「大風堂?道觀哪有叫什麼堂的,過去這裡倒有幾個道觀,現在嘛,都沒有了。」老人指著周圍的山說。

    安子奇突然想起鐵戒指上的紋寅字樣,說出來問問,老人也許能知道:『老伯,我還想打聽一件事,老伯可曾聽說過有沒有叫紋寅的。」

    這次老人沒有聽懂,搖搖頭說:「什麼紋寅,是人還是東西?」

    安子奇只好解釋說:「我也不知道是人還是東西,我只知道叫紋寅,就是花紋的紋,寅就是子丑寅卯的寅,屬老虎的意思。」

    這下老人聽明白了:「你是說老虎,找道觀?從這裡往山上走五十里,上面有座道士住的小屋,就是叫什麼老虎的,你去問問就知道了。」老人指著村莊左邊的一條山上的小路說。

    「什麼?原來紋寅就是道士住的小屋,既然是道士住的小屋,那就應該是道觀了。」安子奇頓時有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陶陶感,趕緊向老人行禮道謝,轉身就往那條小路上走。

    安子奇走得過急,完全沒有考慮走五十里山路要多少時間,從風景區出來,又在山裡轉了一大圈,天其實已經很晚了,等安子奇在小路三走了不過二十來里路,天就完全黑了下來,幸好安子奇學會了上次馮瑤琪有手電的經驗,來武夷山時特意買了一隻小手電,才算能勉強照路。

    山路森森,夜涼如水,嵐風吹來,激起陣陣林濤,安子奇雖是膽大,也禁不住渾身戰悚,不由得想起在貴州的夜晚。那時是兩個人可以說話,現在卻是一個人孤零零不知盡頭在哪裡。

    武夷山的自然生態保持很好,鬱鬱蔥蔥的蔽天大樹,把已經昏暗的山道更濃濃的黑霧,偶爾月光從雲層探出,淡淡的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照在山道上,形成斑斑點點的詭異圖紋。一隻不知名的山獸突然在身後吼叫起來,淒歷的叫聲讓安子奇頓時毛骨悚然,趕緊在地上找到一根乾枯的樹枝拿在手上,心裡才覺安定些。

    走了有幾個小時,黑邃的山道還是繼續在往高處延伸,安子奇有些心焦起來,這黑夜找路就困難,要是找一個老道士恐怕就更困難,還不如就在附近的大樹上暫息一晚,等天亮了再繼續山上。

    就在這時,身後的遠處傳來隱約的哼歌聲,一團火焰搖熠地向自己方向移動,看上去好像是有人手舉火把在趕夜路。安子奇便回身等在路邊,那人如果過來,也好問個路。

    手舉火把的人走的很快,不一會兒就走到安子奇的近旁,看見安子奇站在路旁,好心地問:「客人到哪裡去?這裡晚上可不安全,小心有猛獸。」

    在那人的火把亮光照耀下,安子奇見那人年齡不過十六七歲,身穿一身青色的道袍,頭上的長髮盤著髮髻,一根銀色的髮簪在髮髻中間穿過。左手舉著竹篾紮成的火把,右手提著一袋沉甸甸的包裹。

    見是道士,安子奇趕緊躬身行禮說:「小師父,我想要到山上的一個叫什麼虎的道觀,麻煩小師父給指下路。」

    小道士放聲笑了起來,把手上的包裹放在地上,搖搖右手說:「山上哪有道觀,倒是有道士修行的小院,也不是叫什麼虎,因為這山裡一向有老虎,周圍山民都說老虎是道士養的,所以把道士修行的小院稱作伏虎院,客人該不是就到伏虎院吧,客人找誰?」

    聽小道士問找誰,安子奇倒有些為難,要說找二十年前的老道士吧,可是連老道士的姓名相貌都不知道,再說也不知道這小道士是哪個道觀的人,於是含含糊糊地說:「我也不是來找人,我只是聽說山上的道觀有道行高深的仙長,我有為難事,想找仙長指點。」

    小道士又笑了,指著山下對安子奇說:「客人還是回去吧,山上的小院一向不接待遊客,也沒有道行高深的仙長,客人夜間走路不便,我送客人下山去,以後也不要再來。山道危險,客人以後千萬莫來。」

    小道士是一片好心,寧願再走幾十里山路,也要把安子奇送下山去。怎奈安子奇是鐵了心要去那道士的小院,已經摸黑走了幾十里山道,當然不可能再回頭,安子奇躬身向小道士道謝,指著前方的山道問:「請問小師父,我要去伏虎院,還有多少路?」

    小道士搖搖頭說:「伏虎院不接待外客,客人去了也是白去,還是回去吧。」

    安子奇拱手對小道士說:「多謝小師父,小師父有事請儘管先走,我慢慢找走,總還是找的到的。」說罷,安子奇把背包整整,準備繼續上山。

    小道士見安子奇硬是要上山,只好提起包裹說:「客人既然不肯下山,那麼就請客人跟著我,路上可以安全些。不過我對客人明講,到了伏虎院,你可不要說是我帶上來的,客人能否進伏虎院是客人的事,到時不要賴到我頭上。」

    看來小道士已經碰到過類似帶客人上山的事,小道士是一片真誠,安子奇連忙說:「謝謝小師父,到了伏虎院,小師父儘管自己進去,我不會跟著小師父進去的,小師父放心。」

    小道士這才對安子奇說:「快走吧,還有二十里山路,夠你走的。」

    小道士右手提的包裹看上去相當重,小道士提著卻輕若無物,腳步快得驚人,安子奇儘管輕身,幾分鐘下來,已經被小道士遠遠甩在後面。

    小道士站在路邊等安子奇過來,放下手裡的包裹,從安子奇身上拿過背包背在身上,對安子奇說:「客人走路不要性急,要調勻呼吸,盡量不要去想山路有多遠,照耀以平常心態來走路,自然就不會覺得累,你先作幾下深呼吸,然後慢慢將氣運到腳上,心要靜,氣要和,自然往前走,自會走的快的。」

    小道士提著包裹慢慢走,安子奇照著小道士所說的試著做了一下,雖然沒有大效,也覺得走路輕鬆許多。一面跟在小道士後面,一面學者吸氣運氣,沒注意走了多少時間,只聽見小道士說:「客人,前面的房子就是伏虎院,客人自便,我要進去了。」

    小道士將安子奇的背包還給安子奇,對安子奇一稽首,自管進伏虎院去了。

    伏虎院就在前面一百多米遠的地方,安子奇站的地方正巧是在高處,藉著朦朧的月色,基本能看清伏虎院的全貌。

    伏虎院兩面背山,巍峨的山勢從伏虎院的後牆邊陡然筆立,宛如古人筆下的飄逸山水。伏虎院一面臨崖,夜色的隱約中能看到伏虎院的牆角已經伸出崖外,全靠幾根木柱支撐在崖下的巨石上,另一邊就是上山的路,回身望剛才走過的山道,只見一條黑線在林中蜿蜒,數不清的石階在上下起伏。

    安子奇出了一身冷汗,剛才根本就注意山道的險惡,要不是跟在小道士的後面,在這樣的夜色裡,一個人恐怕是沒有膽量敢上來的。

    伏虎院其實還是相當大,飛簷的房舍有四五進,房舍外有不矮的圍牆攔著,一棵巨型的古銀杏樹旁是一扇不大的院門,小道士進去後,院門便緊緊關上。

    既然已到伏虎院的外面,安子奇也就不再急著進去,現在是半夜三更,伏虎院的道士恐怕大多已經睡著,半夜敲門會引起道士們的反感,還不如在院牆外坐等天亮再說。

    找到一塊避風的地方,安子奇將旁邊的野草稍微扒攏過來,團身坐在草堆裡準備閉著眼睛打瞌睡。到底是走山道累人,坐下沒多少時間,甚至還沒來得及考慮明天怎樣才能找個理由去敲伏虎院的門,眼睛就朦朦朧朧閉上,對身邊吹過的山風也不再覺得寒冷。

    似乎才過一小會,安子奇便被人推醒,以為是天亮了,手一撐就想站起來,睜眼一看,天還是那樣的黑,只是夜色中那個帶自己上山的小道士站在面前。

    小道士說:「客人醒醒,睡在這裡會生病的,客人既然今天不想回去,就跟我到院裡,我師祖說了,不能讓專程前來的客人委屈,特意讓我帶客人進去。」

    有這樣的好事?安子奇也不知道該怎樣感謝小道士,小道士進去後肯定對他師祖說過,要不他師祖怎麼可能會知道院牆外有人睡在草堆裡。

    小道士領安子奇走進伏虎院,伏虎院裡似乎還沒有電燈,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唯有月光朦朧,才隱約看出伏虎院的大概。小道士將安子奇領到一間房舍外,伸開房門,先進去點亮一盞油燈,然後對安子奇說:「客人,你今天就睡在這裡,我睡在那一頭。」小道士伸手指著對面的房舍,「如果有什麼事,可以到那裡找我。」

    小道士走出去,安子奇打量房舍內的陳設。房舍不大,也沒有什麼傢俱,一張約一米寬的床,床上整齊地疊放著被褥。剩下的地方就放著一張寫字桌和一把椅子,還有一隻小櫃。

    油燈如豆,安子奇實在感謝小道士,更感謝讓小道士領自己進來的伏虎院師祖。想到明天不知該如何對伏虎院的師祖說,安子奇心裡懸了一下,很快就在床上入睡了。

    輕輕的鍾罄聲將安子奇驚醒,睜眼看,天已大亮。安子奇後悔自己怎麼睡得這樣死,要不是道士唸經的鍾罄,還不知要睡到什麼時候。起身後馬上出去,這才知道才是剛剛黎明,山上的天亮得早,看手錶,才剛過六點。

    安子奇無意再去休息,用隨身帶的漱洗用品漱洗一遍,然後就輕輕走動,看這伏虎院的建築。伏虎院看來已經相當久遠,房舍已經開始歪斜,屋頂的瓦間長滿蕭瑟的野草,零星有幾朵小小的黃花開在灰黑的瓦壟中。

    走近那間響著鍾罄聲的房舍,安子奇不敢走進去,只是在門外稍微探下頭,隱約看見裡面有三四個道士在敲著鍾罄唸經,房舍裡光線較暗,也沒看清這些道士的年齡。安子奇不敢去打擾這些道士,便輕輕退了回去,走到院中間的一棵古樹下,默默估算這伏虎院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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