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根據嗎?!」王保仍是半信半疑,李衛神棍似的言論和行為確實是能蒙過不少人,至少一貫道的那些群眾信徒們都是李衛裝神弄鬼給徹底搞定,不過真真假假的種種記錄,也讓一向愛較真的王保也不能確定李衛是在扯蛋還是擺大道理唬人。
「這個!∼」李衛攤開雙手放在桌上,神色一整道:「日本,是一個社會階層等級森嚴的國家,上下級明確,由於日本的島國主義狹隘性,注定他們是一個可悲又可憐的民族。」
「等一等!」王保聽得心理上有些無法接受,連忙道:「可悲又可憐?!用詞不當吧。我看小日本囂張的很!」
「看看當初西方是如何砸開曾和大清一樣閉關鎖國的日本的,日本這個民族對強者就像是一條狗一樣,而對弱者卻無毫不憐憫,這種情況在日本人內部也是一樣,上級打下級的耳光,下級不僅僅得老老實實的挨個結實,還是陪上笑臉,上級對下級擁有絕對的統馭性,而下級對上級也是絕對的服從性,習慣成為了死板,日本人根本不會去考慮其中的對錯,從日軍各級軍官的管理現狀就證明這一點,就因為這種民族特性,一旦日本天皇發佈投降的命令,以天皇為最高精神領袖的日軍從上到下都會無條件服從,因為這對日本人來說,這是命令,就必需徹底執行,我們去接收日軍的控制區,日軍只會配合,卻不會抵抗,那些依靠日軍生存的偽軍則是比較頭痛的一件事情,他們將會被日本人徹底拋棄,應該在他們成為亂兵,為禍地方之前迅速收編他們,流潰的敗兵有時會比侵略者造成更為嚴重的破壞。」
這些老道理基本上是現代人的老生常談。日本人一向在研究中國,而中國人也同樣的在研究日本人,成千上萬的無聊人士你研究一點我研究一點,慢慢拼湊起的資料,李衛隨便翻出幾個陳芝麻爛谷子的舊帳,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說也著實嚇人的很。
「戰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呢,衛子,你就想著接受日本人投降。你也太樂觀了吧?!」作為教導員丁鶴洋一向自認腦子比一般的連排長幹部活泛,始終認為李衛弄虛作假的成份居多。
「還剩一年,日本必亡!∼」李衛鄭重其事地回應了丁鶴洋的質疑,屋外亮光一閃,轟!∼一道驚雷在會場上空響起。
天誅!∼難道是洩露天機?!李衛瞪大了眼睛,毫不猶豫地矮起身子,時刻準備著往桌子底下鑽,英雄好漢也頂不過老天爺的一道天雷,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要下雨了?!」王保抬頭不經意看了看屋外陰沉的天色,嘀咕了一聲道。轉過頭突然看見李衛縮頭縮腦狀,生氣道:「喂!你幹什麼哪?!都幾歲了,還怕打雷。」
「洩露了天機!是,是天譴!」李衛臉色有點白,惴惴然往下縮著,任何小說上寫著明白,洩露天機者,一律慘遭天譴,有好下場的概率為零。
王保是又好笑又好氣,這小子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什麼東西,戰場上殺得幾進幾出,膽大包天到往敵人老窩裡也要闖一闖,這會兒卻又說什麼怕打雷,希奇古怪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算了吧!打雷下雨,哪兒的什麼天譴?!在這兒坐的全是無神論者,干革命的只有信自己,哪兒還信什麼老天爺!」王保顯然對李衛的解釋不太滿意,這傢伙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錯。
「我原來是不信的,這會兒也不得不信!」屋外又是轟轟幾聲驚雷炸響,李衛幾乎大半個身子縮到桌子下面,戰死在戰場上他是不怕,就怕是被雷給白白劈了。
「大男人怕什麼。被雷劈就劈了!好歹也是死得轟轟烈烈!」坐在李衛邊上的一連長康揚抬槓似的硬拉著李衛拖出來坐好。
「就是!幾道雷給就怕成這樣!平時的威風哪兒去了!」范國文也是漫不在乎,這雷聲還遠著地,站起身推開門,迎面撲來濕潤的冷風席捲了整個會議室,范國文故作姿態指著天空道:「賊老天,你來劈我啊!∼哈哈,老子就站在這兒呢劈啊!」
范國文氣焰囂張地指著天空!
轟!∼一道閃電劈面挨著辦公室十幾米的地方劈了下來,藍紫色的電光照得范國文小臉兒慘白,雷光劈得地面水漬電離化爆一股水煙,幾道電花還在地上竄了幾竄,被這道驚雷給震蒙了的范國文「媽呀!」一聲怪叫著關上門往會議桌子底下就鑽,剛才的威風早不知丟到哪裡去,被近在咫尺劈面轟下來的炸雷嚇得比李衛還要不堪,充分暴露了范國文同志其實是一隻紙老虎的事實。
這幾聲雷劈地倒也真邪乎,幾個連長你瞧我我瞧你,卻是沒人敢作聲,生怕又有什麼意外發生在自己身上。
「哈哈哈!」王保卻是不怕,哈哈大笑著拍著桌面,面色一收道:「別管什麼打雷,這都是自然現象,收收心!繼續開會!」
王保認為幾個部下純屬疑神疑鬼,自己嚇唬自己,意志堅定的人根本不會為之所動。
「我不贊同李衛關於日本會投降的說法,但李衛前面所說的盡可能消滅日偽軍有生力量,這點我完全同意,這場戰爭對於兩個國家來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定要徹底消滅對方!不能對日本抱有任何幻想!」王保把目光掃向李衛道:「你這小子是不是殺得敵人太多了,心也變軟了?!真是越混越回去了!沒出幾下個月我給你下指標,親手幹掉一百個鬼子,只能多不能少!不准拿偽軍充數!若是做不到,你這個連長也不用做了!讓丁弘頂你的位子吧!」
王保對小李子這憊懶小子是一點餘地都沒留,總慣著這小子可不成,不給這小子點壓力,這小子就會蹬鼻子上臉。
「……」被一連長康揚強摁在座位上的李衛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個月一百鬼子,還不成金庸小說裡《俠客行》裡的丁不三丁不四。殺人每天至少要三四個,上哪兒找那麼多鬼子去,難不成還要打進任丘縣城,進行屠城!?
「大家的意見講完了!再聽聽分區司令部的命令吧!」王保手指敲了敲桌面,讓連長們打起精神來,不要再管屋外什麼雨大雷響,接著道:「由三連長陳佳瑤宣讀一下分區司令部的指示。」
「根據黨中央關於山東軍區對日偽軍全面展開夏季攻勢的指示,司令部準備調派所轄主力部隊配合山東軍區的主力部隊對冀魯地區地偽軍進行重點打擊。堅決斬掉跟著日本人為虎作倀的這些賣國賊,為保障夏季攻勢的勝利,分區主力部隊將會同時抽調一區隊、四區隊、五區隊、十一區隊和十六區隊五個區隊的精銳人馬,協同分區主力部隊在山東軍區的戰鬥任務,因此十一分區的守備兵力將會出現不足,司令部命令我們組織兵力與未抽調的區隊一起,對這五個區隊的根據地加強監控,避免敵人在主力部隊在外轉戰時趁虛而入。」陳佳瑤宣讀並解釋了跟著黨中央指示而發過來的司令部命令,十二區隊雖然有節制著任丘縣日偽軍的「太郎」,可是「太郎」也不能太過做作照顧十二區隊。黨中央布下的這個棋子絕對不能平白暴露。有時候十二區隊還要互相真刀真槍的打上一仗。
「主力部隊作戰沒我們的份?!沒天理啊!不公平!我們要求請戰!」李衛不滿地大叫起來,在根據地小打小鬧那算是欺負敵混成部隊的可憐蟲,哪兒能和跟著大部隊打大規模戰役來的過癮。好久沒有跟著主力一起干仗了,人山人海那麼撲天蓋地的衝上去,耳際那響徹天空的衝鋒號,算是男兒身才是沒白來這世上一遭。
其他幾個連長經四連長李衛這麼一說,也是有些不服氣,十二區隊好歹在分區裡也算戰鬥力數一數二的區隊,分區主力作戰光叫上別的五個區隊,怎麼能不叫上他們十二區隊呢,不光是連長們,各連地指導員們也有些鬧情緒。
「小李子說的沒錯!上級是不是不信任我們啊!?」一連副連長賴雄也有些不樂意。當兵打仗天經地義,以十二區隊的戰鬥力,留在後面守家,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對,寫請戰書!讓山東的弟兄們見識一下咱們十二區隊的厲害!」五連的指導員也跟著起哄!這丫的分明是被范國文的風格給帶壞了。
「這是上級的安排,大家要服從,咱們十二區隊的任務可是一點兒都不輕,若大的十一分區,那些兄弟區隊的根據地可不能讓敵人佔了便宜去!」三連長陳佳瑤連忙解釋道。
作為具有一定工商業經濟基礎的十二區隊根據地。在十一分區司令部眼裡也有著相當特殊的地位,當兵打仗耗得是錢糧,而石井鎮的貿易集市對活躍十一分區根據地的經濟起到相當重要的作用,更不用說石井鎮還有一定基礎的軍工實業,讓十二區隊留守,同時也是十一分區司令部留作一支奇兵的重要用意所在,司令員和政委可不想讓對分區而言,這麼重要的一個鎮子有什麼意外。
陳佳瑤著重加強了上級安排任務的重要性,才讓其他幾個正副連長的怨氣稍稍平息了些。
「那就是說巡邏區域要加大!?我們的兵力夠嗎?!」二連長胡平志皺起眉頭看向區隊長王保,十二區隊走的是精兵路線,在未正式擴編前,實力還僅限於保障所轄根據地的安全,但是要延伸到其他區隊的地盤,就有些捉襟見肘,畢竟區隊的戰士還不會分身術。
王保早就在會前和陳佳瑤商量過對策,手指自信的敲著桌面,發出篤篤聲,胸有成竹地道:「光是區隊在編的兵力自然是不夠,但是我們可以動員根據地內的民兵,由在編部隊帶領民兵,支援其他根據地巡防任務。」
眾連長們齊點頭,區隊長說的一點都沒錯,讓十二區隊平時憑以自傲的一大原因就是,整個區隊根據地的軍事訓練強度都要比其他根據地強上一籌,在近乎苛刻挑剔的淘汰制度下,即便是經過淘汰後組成的民兵隊伍,其戰鬥力和平時訓練程度也是不輸於其他正規的八路軍戰士。
在大部分日偽軍高層軍官眼裡,根據地的民兵戰鬥力比之土八路還不如,一向都是給予輕視,無形之中十二區隊暗中的藏兵於民的計劃一直不為外人所知,這股隱藏起來的兵源若是組織起來,恐怕甚至不遜於駐任丘縣日偽軍。
上級命令各分區主力向日軍發動夏季攻勢,以牙還牙的報復前幾年日偽軍的大掃蕩,如今強弱易位的形勢下,王保的胃口顯得一點兒也不小,上級主力部隊出動的同時,他們小區隊也向各據點的日偽軍混成雜牌發動屬於自己的夏季攻勢,正所謂上面強龍對猛虎,下面小貓戰小狗,顯耀一下兵力也是不錯。
轟隆!∼會議室外的大雨已是瓢潑大雨,雷聲雖然不停,卻是慢慢向遠處移去,李衛不時注意著屋外漸漸小去的風雨聲,原本洩露天機的心慢慢放了回去,放下心來參與到任務執行細節的討論中去。
夏季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個多小時後,燦爛的陽光,再次將無數坑窪積水的地面照得像是有無數面小鏡子般,濕熱的空氣中帶著雨後的清新。
此時,區隊會議也正好結束,幾個連長伸展著坐了許久而有些僵直的四肢走出會議室,每個連長手裡都有一份份派給各連的任務,計劃主名:「大家來找碴!」在一定程度上,王保這個堅定的共產主義革命戰士,給李衛這個來自未來的後輩小子給影響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