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隊長辛苦了!」一個戴著黑邊眼鏡的特務陪著笑臉兒,拿著把蒲扇給馮鐵扇著涼風,大冷天打扇子,也夠怪異的,不過幾口大碳爐子烤著,這牢房裡的溫度恐怕也不下三四十度,光站著不動都會流一身臭汗,更何況還拿著鞭子抽人。
「把他拖下去,換一個再審吧,馮隊長時間寶貴,可不能浪費在這些賤民身上!不如就交給小的們辦了,隊長大人只需等小的們好消息就成了。」另一個同樣光著上半身,顯擺著滿身橫肉的特務也是討好般送上一塊汗巾。
享受著下屬近似於諂媚的汗巾和涼風,馮鐵隊長卻搖搖頭道:「不行,還是得我親自審,就你們兩小子心黑手狠的,也落不下幾個活口,都讓你們給整死了,讓我怎麼向皇軍交待。」
「這個,放心吧!咱哥幾個還不會辦事兒?!瞧大哥您眼珠子都熬紅了,身子骨可要緊,不然嫂子又得心疼了。」帶著眼鏡的特務以異常關心的語氣道。
「去去去!∼」滿身橫肉的特務翻了翻白眼,拍開帶眼鏡特務的扇子道:「什麼話,大哥是銅筋鐵骨,哪兒有半分體虛身子弱的,別烏鴉嘴。」
兩個部下的爭寵讓一晚沒睡的馮鐵有些心煩,臉色一板道:「吵啥啊!∼老子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熬個把通宵,審幾個犯人還不是小菜一碟。」這幾個小子都精似鬼,拚命逮著機會就像翻身上位往上爬,馬屁拍的震天響。
「是是是!∼」兩個手下都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般。
畢竟一晚沒睡,被手下這麼一說,馮鐵也感到一絲乏意熬,不自覺打了個哈欠,道:「好了,你們先替我審幾個,我先去瞇一會兒。然後接著再審!」
「中隊長辛苦了!」兩個特務點頭哈腰的送走馮鐵,中隊長一轉身,這兩個傢伙就立刻狐假虎威,粗聲大氣地從外面招呼進幾個小特務,指著掛在牆上被打個半死的年輕人道:「把這傢伙拖走,今天晚上抓來的人,再挑幾個出來,咱們好好審審。萬一逮個有用的,嘿,咱哥幾個就發達了。」
特務們是群魔亂舞,老百姓的死活他們根本不關心,在他們眼裡,只有討皇軍歡心,陞官發財才是最重要的。
「黑子,你腦子最靈,你來審問,老子只管動手!」滿身橫肉的特務衝著戴眼鏡地特務抬了抬下巴,往手心裡吐了口唾沫,撿了一根粗壯的皮鞭,甩動啪啪作響。
「行!你就瞧好吧!」被叫作黑子,戴著眼鏡的特務拿著扇子給自己扇著涼風,奸笑著。
很快一個老漢被幾個特務七手八腳架了進來,刑訊室外面,幾十個被抓來的群眾,都被沉重的鐐銬鎖成一長串,邊上的特務們的槍口不時在這些群眾身上瞄著,被鎖銬住的人偶爾僅僅是因為氣血不暢稍稍活動麻木的肢體,立刻招來特務們的喝罵和毆打。
幾乎刺穿人的耳膜的慘叫聲,皮鞭的聲音,烙鐵燙到肉皮上的滋滋聲,喝罵聲。又再次充斥著整個刑訊室,特務們將刑訊室外的無辜群眾一個接一個拖入房間內,不一會兒功夫,生龍活虎的大活人就遍體鱗傷變得半死不活,被拖了出來。
「媽的,斷氣了,真不經打,再下一個!」每當刑訊室內響起特務們這樣的抱怨時,室外魚肉在俎的群眾們便齊齊的一陣顫慄。蒼白的臉上浮起絕望的悲哀,下一個就是他們自己了,鎖銬加身,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饒是刑訊室內的特務已經手下留情,仍有少數群眾沒能拼著留下一口氣熬過殘酷的刑罰,最終被拖出牢房,像沙袋一樣雜亂的堆在一起,準備丟出軍營等待家屬認領。
前一個被強拖進刑訊室的人血肉模糊的被倒拖出來,刑訊室內又響起彷彿地獄閻羅的勾魂音,「下一個!∼」
最靠近門口的包小二幾乎已經是嚇得快要失禁,在他前面已經沒有人了,之前被拖出來的那人就是原先排在他前面的人,包小二幾乎可以感覺得到背後其他人恐慌地戰慄,刑訊室門口幾乎已經成了一道血門檻。
「嘿嘿,小子,輪到你啦!「兩個粗壯的特務獰笑著解開包小二身上地鐵鐐,推搡著包小二進了房間。
「小子,老實點!」屋內的特務不懷好意地笑著,將包小二鎖在了牆上的鎖扣上。
「哎呀呀!大家看看,來了一位小朋友啊!」叫黑子的戴眼鏡特務心不在焉的把弄著手上的烙鐵,烙鐵頭被炭火燒的通紅,已經有了一點軟化的感覺,黑子摸了一支捲煙湊著烙鐵,炙熱烙鐵點上,絲絲輕響,煙絲迅速泛著火星燃了起來。
叫黑子的特務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股清煙,本已是混濁不堪的室內又多了一股嗆人的煙味。
「媽媽呀,這些是什麼東西啊。」包小二掃了一眼室內的刑具,嚇得魂不附體,禁不住下檔濕了,褲管子滴滴答答的滴著騷水兒。
「喲,這小子,可真是一點兒用都沒啊!」主用刑的滿身橫肉特務瞧見包小二的熊包樣子,不自禁樂了,手裡的皮鞭甩的啪啪作響。
黑子指了指滿身橫肉的特務道:「瞧見這位哥哥手上的傢伙沒?一傢伙下去就是一條血槽子,沒一兩個月,別想好!」
「嘿嘿!」滿身橫肉的特務衝著包小二呲了呲牙,露出一個嚇死鬼的笑容,差點兒沒把包小二給嚇暈過去,這比直接殺了他還難過呢。
「小子想少吃點兒苦頭,就老實交待,說齊全了,我跟那位哥哥討兩句好,就免你一頓皮肉之苦,就算兄弟多照顧你了。」黑子皮笑肉不笑地吸了口煙。
「說,說什麼!∼」包小二是後背脊樑都在冒寒氣兒。
啪!∼就聽得一條黑影閃過,皮鞭緊挨著包小二的臉側抽在牆壁上,勁風刮的他臉上生疼。
「說什麼?!」滿身橫肉的特務像是要吃人一樣暴跳到包小二面前,惡吼吼道:「***,你知道什麼全部老實說出來,不然,老子就讓你跟前面幾個人一樣,豎著進來,橫著出去,留不留你一條狗命,還看你大爺心情好不好。」
包小二臉色更是面無人色,剛才那記抽空的響鞭子讓他的褲管子更是成了小溪。主刑的特務用鞭手段果然精熟,僅僅是離著包小二的臉只有幾分距離,抽著牆壁上沾出一條血印兒,卻沒傷到包小二分毫。
「嘿,也不用交待些其他的,就說說,你有沒有見過八路。」叫黑子的特務嬉皮笑臉的湊到邊上,伸手拍了拍包小二的臉,接著道:「只要有任何共產黨八路軍的消息,你只要說了,這皮鞭子就不會真正落到你身上,如果說的比較詳實,兄弟這兒也有點小甜頭,夠你逍遙快活一陣了。」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青布口袋,手裡掂了掂,布袋裡發出嘩嘩的清脆金屬撞擊聲。
看了一眼滿身橫肉特務手裡粗得嚇人的皮鞭,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那個小口袋,估摸著也有三四十個銀元,包小二喉節滾動了一下,嚥了口唾沫,要是像前面的人一樣,說不出個什麼,就憑自己這身小身子骨,能不能熬過這些刑具都難說,瞧這陣勢,看樣子這些傢伙們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肯放過一個,鐵了心的想從花了一晚上抓的這些人口中挖出點什麼。
看到包小二仍有些猶豫,滿身橫肉的特務又拔弄起其他的刑具,獰笑著在包小二邊上玩弄著,釘頭棒,鋼針,擋指,嚇得包小二又一陣哆嗦。
「俺,俺說!不過,俺也不知道跟共產黨八路軍有沒有關係。」包小二腦子裡一轉悠,好想起了什麼,「俺偶爾經過我家掌櫃的院子時,有時會偶爾隱隱約約聽到什麼黨,什麼任務什麼的,就,就這些,其他的,俺也沒專門去聽。」
「什麼?!」黑子和另一特務幾乎同時驚呼了一聲。
黨∼任務?!僅僅是這兩個關鍵字詞,就已經足以讓他們兩人聯想到什麼對他們這些依附於日本人的特務們來說非常有價值的東西。
「說,什麼掌櫃?!店,在哪兒!?」黑子的手死死地抓住包小二的衣領,聲音不禁有些顫抖和凶厲,本來他們並不作什麼期望,共產黨八路軍可沒那麼好抓,只是盡可能的將所有的人審一遍,哪想得這些人當中居然有一個人的嘴裡能冒出這麼驚人的字詞來。
「快說!」滿身橫肉的特務幾乎是下著狠勁兒,眼露出凶光來。
「是,是太和樓!俺我家掌櫃是太和樓的掌櫃!」包小二被擒著胸口,有些掙不過氣來,眼前這個傢伙簡直想要把他勒死一般。
「哈哈哈!發,發達啦!」兩個特務歡呼一聲興奮地抱在一起,太和樓?!城裡就有一家叫太和樓的飯館子,偽軍和特務們也常去吃白食,也不算陌生,知道了共產黨八路軍人員的老窩,只要能順籐摸瓜,還不能在皇軍面前立下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