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王政委和司令員幾乎同時衝到電報班的門口,窄小的門口容不得兩人同時擠入,王政委和司令員互相擠撞,齊齊痛呼一聲卻是堵在門口,誰都進不去。
「哎呀,老夥計!你!」司令員看了一眼急切程度不亞於自己的王政委,搖著頭笑著道:「你呀,還說讓我鎮靜,你呢?!呵呵!∼比我還急呢!」
「這也是心裡擔心嘛!」自感原形畢露的王政委不好意思地讓身,和司令員對互視一眼,各自笑了笑,腳下各退一步,門口立時空了出來,反正雙方都想知道的答案就在眼前,反而也不急一時。
「報告!∼經上級確認,副政委萬全已經叛變與一支日本人的特務匯合在一起。」通訊員對發生在門口的尷尬作無視狀,拿起剛收到的電報讀了起來,省得兩位領導擠破頭。
「什麼?!」司令員露出駭然目光,果然是正應了他心中最可怕的打算,一個相當高級的副政委叛變,就意味著十一分區的許多重要情報都被外洩。
「繼續說!」司令員和王政委再次互視一眼,都看出對方心中的震驚和擔心。
「上級懷疑,前一次十一分區司令部的位置暴露也有可能和萬副政委有關。」通訊員繼續讀道,他並不急於將全部電文讀完,兩位領導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消化這個重要信息。
「真該死,早想到我們內部有內鬼,沒想到會是他。」王政委這會兒對萬全的懷疑是越來越大。
「上級已經查明,萬副政委和日本人的特務這次的目標是經由咱們十一分區運往延安的藥品!」
司令員和王政委心頭同時咯登了一下,藥品就意味著生命,意味著領導們的安全,可是比戰士們的命還要重要,為了搞回這批藥品能順利送入延安,黨組織不知花了多大代價甚至犧牲才搞到手的。不得不承認,敵人這手釜低抽薪之計夠毒的。
突然叛變的萬全加司令部的公章,這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十一分區司令員幾乎面如土色。
「現在藥品運到哪裡了?是哪支隊伍接送的?」王政委像是機關鎗一樣急切地問著。
「現在已經從十一區隊轉到十二區隊,接手的隊伍是十二區隊的四連,由連長李衛負責押運!」負責掌管命令和通訊的通訊兵很快從記憶中找出藥品的運輸動向。
「四連?李衛?!」司令員皺起了眉頭。
「李衛?!還好,還好,是這小子就好!」王政委反倒是慶幸起來。
「怎麼還好?!」司令員看到王政委反倒是放心下來的表情,非常奇怪。
「嘿嘿!」王政委笑了笑道:「若是十二區隊區隊長王保押運。我反而會擔心,四連的小李子麼!?全分區就數這小子一肚子壞水兒最多,能讓他上當的,還沒那麼容易。」
想起那個李衛是何許人也,司令員打了個哆嗦,這姓李的小子在根據地裡純屬一惹禍精,他們區隊長一不在駐地,這小子面對任丘的日軍大隊,好好的游擊戰不打,非要跟敵人主力死掐。惹起一場燒遍整個分區的大戰。整個兒一無法無天的主兒。
「就他,不會吧!」對於王政委對李衛的感覺良好,司令員是極度的不信。
「哼!∼這小子鬼精鬼精的。不去坑別人就不錯了,就那姓萬的,想去拐小李子,哼,我看難!∼」王政委連哼了兩聲,顯然對李衛信心十足。
「政委說得沒錯,萬副政委確實被抓獲了。」兩個領導被通訊兵冷不丁的丟出一顆「炸彈」給震蒙了。
心理被刺激得突然一上一下的司令員抱怨道:「你小子不會一氣說完啊,老是掐著半口氣,還不把人憋出病出來啊!」
本想著一段一段讓領導們有理解的時間,卻沒想到反而把領導驚了。
心理上有所準備不像司令員那麼大的反應。王政委看著通訊兵一臉委屈,無奈得揮揮手:「還有什麼直接說完吧!」
「萬副政委和敵人的特務去與四連接頭,冒領藥品,可是領得都是假貨,在返回追要時,被四連直接埋伏了,全部落網,除了生擒萬副政委外,只抓到了兩個活口。現在已經派人押往司令部來。」通訊兵可憐巴巴地照著抄下來的電報文接著道:「那批藥品已經被四連秘密運往延安的路上,現在已經在北嶽根據地內了,四連的押運隊純屬是一支誘餌隊伍,一路到處惹是生非。」
「有這種事情!」司令員撫著腦門子,一陣頭大,這小李子果然是一個惹禍的主兒,居然玩暗渡陳倉之計。
王政委心頭的石頭放下,老大的寬慰道:「我說嘛,小李子哪有那麼容易讓人騙呢,不過這俘虜也太少了點吧。」李衛一向有殺錯沒放過的原則,俘虜極少的缺點一直讓人非常詬病。
「這小混蛋,哪天知道做事分輕重就好了。」司令員長歎,就留那幾個活口,天曉得能反套出多少有價值的情報。
不過這趟敵人算是偷雞不成把蝕把米。
任丘縣日軍大隊營區門口,正是亂哄哄地一片熱鬧,剛用毛巾抹了一把臉的山本佐之助大隊長就被營區門口的喝罵聲和哭嚎聲攪得心神不寧,誰大清早就聽到一陣噪雜喧鬧,心情又會好到哪裡去。
「八嘎!∼怎麼回事?」山本佐之助惱得將毛巾狠狠扔了出去,漲紅著臉怒罵道:「這裡是軍營,吵吵鬧鬧,成了什麼樣子。」
「嗨,屬下去問一下!」勤務兵只能硬挺著承受長官的怒火,轉身向門口去了。
這世上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趕到營門口,受山本大隊長氣的勤務兵則把氣撒到了那些押著一堆哭喊亂叫的人群的特務們身上,一耳光甩過去,怒氣沖沖喝道:「八嘎,怎麼回事?!吵鬧鬧的,驚擾了山本大人,小心要了你的腦袋!」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挨了一耳光的倒霉特務只能被打了左臉還得送上右臉,強裝著笑臉繼續道:「特務中隊的馮鐵中隊長下的命令,從昨兒晚上就發動突然行動,搜捕城內可疑的共黨分子,這不,一通宵掃了好幾個地方,逮回了一些人。」
「喲西!快快的把人押進去關好,不要吵鬧!」
山本佐之助的勤務兵臉色稍稍好看了些,喝斥了幾句,就向山本佐之助大隊長回報情況。
山本大隊剛剛就任,特務中隊的中隊長也想趁著新官上任的機會,好好表現一把,能搏個上位的機會,格外積極的四處行動,抓捕一些看上去可疑,像是八路軍游擊隊的人,寧可錯抓一千也不放過一個,見人就逮,直往軍營內的監獄裡塞,刑訊室裡幾乎是連軸轉加班加點開工。
「喲西!∼」山本佐之助聽到手上的匯報,心情稍微好一點,突然眉毛一豎,臉色再次轉冷道:「讓那些混蛋不要隨便亂抓人,中國的老百姓那麼多,他們抓得完?!都抓完了我們的牢房裡能塞得下嗎?難道馮中隊想把軍營變成完全的監獄麼?蠢貨!都把人抓來了,地誰種,沒了收成,皇軍吃什麼?!吃泥巴嗎?!混蛋,這樣盲目地亂抓,八路游擊隊早就跑了,武士就應該堂堂正正找敵人決鬥,而不是亂抓平民!」
勤務兵腦門子上的汗此刻又冒了出來,馬上就要春耕了,對於就地取食的地方混成部隊來說,誤了農時,到時就算下鄉搶糧也搶不到幾粒糧食,再像這樣抓下去,弄不好又得像去年小野大隊長搞得「新國動」,八路軍乾脆擺出與日軍魚死網破的陣式,這誰也受不了。
監獄外面寒風刺骨,守衛在監獄門口的偽軍士兵縮著脖子,抱緊手中的步槍依在崗亭邊維持著一份微薄的體溫,耳側不時傳來監獄深處的一聲又一聲呻吟聲和不時響起的慘嚎聲,只能裝著充耳不聞。
監獄的最深處,與外面寒風凜冽相比,刑訊室內卻是熱浪灼人,幾個鐵皮油桶內堆滿了木柴,燃起熊熊火焰,熱浪帶著屋內刺鼻的血腥和腐臭氣息在房間內打著轉,薰得人直欲作嘔,可是房間內的人卻是一點也沒有任何不適的意思。
「招,還是不招!∼」特務中隊長馮鐵光著上身,像吃了興奮似地,赤紅的著雙眼揮著皮鞭,狠狠地抽在一個被扒得只剩下褲頭,被鐵鏈綁在牆上的年輕人身上。
皮鞭抽得叭叭作響,每一下都在那個年輕人身上抽開一條血口,帶起年輕人一聲無力的慘哼。
年輕人身上已經血肉模糊,十指指尖已經是血肉稀爛,指甲皆被掀起,胸膛之上三四處黑色焦碳與粉紅色嫩肉相間的三角形焦爛印記,隱隱有血水滲出,分明是吃刑許久,現在只剩下奄奄一息。
「媽的,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廢老子半天力氣。」對自己浪費了兩個小時在這小子身上,卻又一無所獲的特務中隊長馮鐵惱怒的將皮鞭重重丟在地上,氣喘吁吁地抓起一隻茶缸猛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