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長!鬼子快要跟過來了。」在附近警戒的戰士嚴斌發現遠處山嶺頂上閃過一道亮光,對於上慣了戰場的老兵來說,他們對三八槍長長的刺刀折射出來的亮光極其敏感,立刻判斷出佐籐正夫帶隊的日軍士兵就快要到他們的附近了。
因為日軍士兵很小心謹慎,李衛他們一直沒辦法把陰魂不散追著他們的軍犬給幹掉,可惡的佐籐正夫就像是一塊粘糕一樣,甩不脫扔不掉,剛甩開一天,現在又跟上來了。
李衛衝著嚴斌點點頭表示知曉,轉過頭對那女人道:「老鄉,我們有個戰士受傷了,希望您能幫我們照顧幾天,這些銀元,就當是照顧他的費用。」他摸出了十幾個銀元,對於普通三口之家而言,一個月三四個銀元足以過上很好的日子。
何寡婦看了看那十幾枚閃著銀光的銀元,又看了看李衛和身後被人背著的那個昏迷不醒的陌生漢子,咬著嘴唇默然不語,臉色猶豫不定。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僵持,李衛也只是希望對方能夠收留發燒中的馬永,如果這個女人拒絕,他並不會怎麼樣,而是帶著馬永繼續找另外一家百姓,相對於山區裡自然村落的民風淳樸,老百姓們還是非常可信的,尤其是普通的婦女。
「好的!就交給我吧!不用給那麼多錢。」何寡婦熬了半晌,都有些不敢相信從自己嘴裡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家裡突然多了一個陌生男人,雖然是一副傷病狀,這對於以前老實巴交,謹守婦道的她來說是不可思議的。
何寡婦本想拒絕,這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想著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把兒子拉扯大,以後好有個依靠。但聽到日本人三個字,卻又激起了她的喪夫之痛,她記得他男人是村裡頂呱呱的一條漢子,什麼樣的農活都能拿得起來,可是被拉了壯丁戰死在沙場以後,家裡的生活一下子變得無以為繼,聽出外討生活的人回村子說,日本人到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些陌生人說自己是打日本鬼子的軍隊,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惡意,加上喪夫之痛,令何寡婦作出了把人留下來代為照顧的決定。
「你們一定要給我多殺幾個鬼子。」一向溫順的何寡婦此刻的語氣卻是有些淒厲,目光緊緊盯著李衛,瞳孔中似是燃燒著怨恨的火焰。
好大的怨念,看樣子這女人也是苦大仇深,李衛心頭一顫,他並不知道這間茅草棚的主人只剩下這個女人和她懷中的孩子。孤兒寡母本就生活不易。否則他根本不會同意將馬永留下來。
「謝謝!您放心,我們就是專殺日本鬼子的。」李衛把銀元硬是塞進女人的手裡:「多餘的,自己買些好吃的補補身體。給娃娃和自己扯上幾尺布,做身好衣裳,麻煩您了。」李衛給女人敬了個軍禮,馬永是他手下的兵,若不是眼下實在是無法從敵人追殺下脫身,而且他又高燒不退,自己這個當排長的真捨不得將他托付給別人照顧。
李衛揮揮手,戰士林成把馬永背進屋子,輕輕放倒在床上,向何寡婦交待了一些看護的要求和草藥方子。
「記著這兒。以後要是有機會,給她捎些日軍軍官的戰利品過來。」丁鶴洋也看出了這個女人對日本人的刻骨銘心的仇恨,跟身邊的其他幾個戰士和說道。
從馬永身上收取了有可能證明他是八路軍的物件,又給女人留了些山裡打來的野物加工成的乾肉,然後馬上在附近開始掩飾蹤跡的工作,迅速從另一個方向離開。
為了掩護馬永在老鄉家的安全,不讓日本人發現這裡的村子,李衛一個人主動出擊,悄悄伏在草叢間靜候佐籐正夫帶隊的日軍士兵。
草木間沙沙作響。李衛忍受著渾身被各種草汁幾乎浸透的粘乎乎的感覺,一條穿著黃色軍衣,挺著插著長長刺刀的三八式步槍,從李衛眼前走過,刺刀尖,險些碰到李衛的鼻子尖,但是身上密實的綠色偽裝,將李衛整個人與茂盛的大自然融為一體,然而日軍的黃色軍衣卻是再顯眼不過。
隊伍間的軍犬,突然耳尖一豎,停了下來,卻是沒有發出叫聲,四處張望,想從空氣中嗅出些什麼。
李衛心中暗罵這畜牲的感覺倒底還是比人還敏銳,毫不猶豫的發動攻擊,從草木間撲出來,格鬥刺凌空一揮,一股頸動脈噴射出的血箭立時噴濕了附近一棵大樹的樹幹,李衛就地個翻滾,撲入林間,再次與繁密的林木混為一體。
「嗚!∼∼∼∼汪∼汪汪!∼」軍犬兇猛地吼叫起來,衝著李衛的方向狂吠不止,欲衝過去。
「八嘎!快把狗拖住,不要放出去。」佐籐正夫連忙制止了牽著軍犬的士兵欲放狗的舉動,對於李衛那種級別,放狗過去,正是求之不得,沒了煉神訣,但殺個狗還不是跟玩一樣。
「該死的,李衛,有種出來像一個武士那樣決鬥!」佐籐正夫氣得大罵,就在命令拖住軍犬的那一會兒時間,又有兩名日軍士兵死於非命,只能怪李衛的格鬥刺實在是太厲害,專劃破動脈,要不就是直接對著內臟進行致命穿刺。
「你配作武士嗎?!充其量不過是一個逃跑的膽小鬼!我是刺客,我很敬業!哈哈哈!」李衛的聲音在林間飄忽不定,這種林間移動規避火力偵察的項目也是四排平時訓練中的一項重要訓練項目。
「八嘎牙魯!」被李衛揭穿老底的佐籐正夫惱羞成怒,搶過身邊士兵手裡的輕機槍對著李衛聲音最後響起的方向,猛烈射擊。
李衛此時早就跑沒影了,只聽見山嶺間仍不時迴盪著悠長的回音:「膽小鬼!∼∼懦夫!∼∼逃跑者!∼∼∼」
「李衛這小子又在刺激那些日本人了。」丁鶴洋聽到遠處的回音甚至有些心有餘悸道,現在不是逃避日本人的追蹤,而是要引著日本人避開馬永所在的那個村子。
林木晃動,嚴斌等三個戰士連忙舉槍對準晃動處警惕著,李衛突然抖散開身上掛著的偽裝跳出來。
「怎麼樣?!」丁鶴洋問道。
「沒問題!快走吧!」李衛點點頭,後面像是被澆了油一般的日本士兵上下同仇敵惋地恨不得把李衛生吞活剝。
沒有作任何掩飾,日軍的軍犬很輕易的找到了李衛行人一蹤跡,在離馬永留在的那個村子僅三里多的地方擦邊而過,沒有發現附近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村落,更沒有發現他們的目標在村子邊略作過停留。
狂奔了一個白天,後面日軍的身影再次越甩越遠,逃的一方可以任意選路,而後面追的一方只能疲於奔命。李衛他們上氣不接下氣,停在了一個溪流旁,天氣的炎熱讓他們體內水份大量消耗,掬起水猛灌,洗著臉上的油汗。
剛想分點鹽末兒補充鹽份,就聽溪流左右上下游猛地響起槍聲,一串子彈打得溪邊的石頭上火星直蹦,溪水面上爆起一串串老高的水柱,兩邊都有人喊:「快,抓住那些土八路,皇軍大大的有賞抓活的。」兩面各有近百名偽軍正往李衛他們的方向圍了過來。
「快跑!」李衛沒想到敵人還能玩包抄的詭計,舉起繳獲來的三八步槍一邊開始回擊,一邊強渡溪流,欲衝到溪對面。
「排長!丁指導員!我們掩護你們!」嚴斌等戰士結起戰鬥陣形,將丁鶴洋和李衛護在中間。
左右兩側的敵人密密麻麻一大片地擁過來,射過來的在四周子彈亂蹦,這準頭還有待商量,看樣子應該是佐籐正夫的援兵,李衛怒道:「掩護個毛!快過去!」現在不是靠死拼,而是跑路。
李衛在溪水裡率先前進,丁鶴洋等人緊跟其後,亂哄哄的偽軍隊形間不時有人慘嚎著被李衛他們的子彈擊倒,偽軍們毫無隊形可言,一窩蜂般湧過來,閉著眼睛都能開槍打倒一兩個。
剛剛抵住溪水水流的強衝到溪對面,就聽到空中劃過一聲嘯叫,轟!∼一團火球在李衛他們附近炸開,碎石亂飛,許多草木都被碎石和彈片削得碎枝殘葉滿天飛舞。
李衛他們的戰鬥陣形一下子被突如其來的迫擊炮彈爆炸給炸散開來,跌跌撞撞地衝進溪對面的灌木林裡。
機槍子彈夾雜著六零迫擊炮彈不住的飛過來,李衛他們耳邊充斥著不斷的爆炸聲和淒厲的子彈嘯叫,根本無法相互靠攏,這是偽軍們也大批涉水擁了過來。
畢竟架不住人多,蜂湧過來的偽軍數量實在是太多,豆腐渣多了也能撐死老母豬,將李衛等人被硬生生衝散開來,只能自己照顧自己在林間穿行狂奔。
直至慌不擇路地跑出十多里路,李衛一轉身,只看到只有丁鶴洋一個人狼狽不堪,連滾帶爬地跟在自己身後,嚴斌、林成和車五三個戰士蹤跡全無。
看到李衛轉過頭,丁鶴洋也茫然地向四周看看,臉色當場刷地白了,他一心只想著死盯住李衛不放,卻沒想到只剩下他和李衛兩人,另外三個戰士全沒了影子。
丁鶴洋慌張地衝著李衛道「他,他們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