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破山河在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節
    一夜狂奔,背後的軍犬吠聲一直沒有斷過,稍稍回復了體力的李衛沒有再讓其他四個戰士輪流攙扶,畢竟自己的恢復力要比沒有煉過內家功夫的人要強得多。

    一行人沒敢往人多的地方去,盡撿小路,深入荒山野嶺一路向西,就算是狗跑得再快,人的雙腿也不一定跟得上。

    東面因為國軍防線出現叛變而被日軍戰領,只能往西,向中條山方向走,如果大不了,直接往南向重慶方向去,就算日本人再怎麼猖狂,國民政府也不會容忍一群日寇在自己的腹地搗亂。

    踏著黎明天的晨露,李衛和四個戰士在山野裡尋找了些能夠食用的植物塊莖和菌類,就地休息補充體力,而不遠處的丘陵山樑上,近百餘名日軍也是累得坐倒在地吃著乾糧,雙方你逃我追了一整夜,雙方幾乎都沒剩下什麼力氣,只好就地休息,稍後再追或逃,看樣子佐籐正夫不打算放過李衛他們,鐵了心地死追著不放。

    敵我雙方都保持著能看到對方的距離,日軍士兵沒急著開槍射擊,一夜猛追的體力消耗都使雙方精疲力竭,原本叫得正歡的軍犬也有些痿迷不振,丘陵滿佈蒼翠的林木縮短了槍支的有效射程,只要李衛他們有心閃避,完全可以無懼對方的機槍和步槍射擊,李衛一方警惕日軍一方突然暴起追擊,日軍一方緊盯著李衛一方,生怕對方突然逃走。

    如此追趕之下,甚至睡覺都成了奢侈的事情,往往只睡了一兩個小時,後面的日軍就追了上來,又不得不繼續跑路。

    追追逃逃地跑了一日一夜,盡在這荒無人煙的丘陵裡瞎轉,李衛等人始終甩不脫佐籐正夫帶隊的日軍,而日軍士兵們也是早沒了出發前的軍容整齊。全都狼狽不堪,身上的軍服都被木枝樹杈刮破多處,卻依然追得無可奈何,紅軍老傳統出身的八路軍還會怕跑路?!經歷了兩萬五千里長征路後倖存下來的部隊的一雙鐵腿號稱天下第一跑不死。

    「李衛君!何必這麼累呢!你不如投了大日本皇軍,咱們既往不究,金錢美女大官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開條件,我一定滿足。」真難得佐籐正夫在後面還有餘力扯著嗓子喊道。

    「我呸!什麼美女?你們日本人的審美觀不符合老子的胃口。臉上抹著的白粉讓老子跟見了鬼似的,金錢?!操,老子要錢幹啥,根據地裡啥都沒有,有錢也沒處花?!我呸,老子喜歡上陣殺人,不喜歡當官,你們這群瘋狗想追就繼續追吧。」李衛肆無忌憚地挑釁著後面佐籐正夫和日軍士兵們的神經,中氣十足的狂笑著。

    「後面的鬼子們,加油!追啊!追上了大爺有賞,賞你們見天照大神,哈哈哈。」李衛沒心沒肺地鬼嚎著。

    「八嘎!∼∼∼」李衛的狂笑激起了後面日本人一片嚎叫怒罵。

    戰爭打仗,對敵人哪兒來的什麼道德法律責任,李衛放開了膽子繼續刺激後面的敵人,後面的日軍士兵惱怒的不斷開槍,李衛他們身後和附近樹木高處不斷爆起一團團木屑和無數枝葉掉落,耳邊不斷劃過子彈劃破空氣的尖銳嘯叫聲,大部分的子彈卻都被茂密地林木給擋住了,李衛慶幸這個年代未受人為破壞的野外自然環境可真是好,如果換成現代,被砍伐重栽後的山林,早讓李衛他們中彈無數回。

    丁鶴洋一邊跑一邊臭著臉。儘管他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背後還是忍不住寒毛豎起,小李子說話在這種情況下依舊無所顧忌,什麼美女不符合審美觀,如果符合審美觀難道會立馬撲過去?!我除了在外面使用,根據地裡根本無法滿足太大的購買力,這小子從來就沒個正形,光他那個四排就已經差不多等同於馬蜂窩了,真讓他當了官。還不帶壞一大群戰士?!

    李衛突然聽到背後一聲輕微的悶哼!轉過身去看到馬永突然身子一歪一扭地落到了後面,「小馬,你怎麼了。」李衛馬上轉過身去拉住馬永。

    「腿上讓鬼子的子彈咬了一口。」馬永臉色有些蒼白,褲腿處被拉出一條長長的口子,有血不斷流出,速度慢了好些,看樣子傷得不輕。

    這密集的林間還能讓子彈擊中,只能說馬永同志的運氣有點太背,李衛發力一下子把馬永背了起來,「居然讓你給掛綵了,你點子可真準!下回記得要去買體育彩票,說不定能讓你中了大獎,哈哈哈。」他一邊隨口調侃安慰著自己的兵,一邊大步追上了前面的人。

    「排長!啥叫體育彩票!」馬永老老實實的扒在李衛背後問道。

    「這個,過六十年你就知道了。」李衛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體育彩票這個名詞。

    「快點,給小馬包一下。」李衛追上前面丁鶴洋等人的步伐,另兩個戰士護著李衛背後,一邊跟著跑,一邊取出隨身帶的藥包裡的布條和傷藥給馬永包紮腿上的傷。

    幸好子彈沒有鑽進肉裡,只是在小腿肚子上劃出一道很深的血槽,看樣子是跳彈造成的傷口,也夠嗆的,止血的藥粉撒在傷口上,很快就見了效果,血被止住了,只是仍不能走路,一動,這傷口又要裂開,只能輪流背著。

    有人負傷,對李衛一行人逃避日軍追擊很不利,他們更是加快速度,而且花了更多的力氣利用草木汁液來掩蓋行蹤,甚至涉水而行,希望能夠拖延日軍跟上來的腳步,他們與佐籐正夫帶隊的日軍士兵們很快拉開了距離,日軍士兵只能靠著軍犬利用殘留的微弱氣味遠遠的跟著。

    讓李衛和丁鶴洋沒想到地是,馬永的精神突然變得痿迷,並且神智昏沉,嘴裡說起了胡話,一會兒又說冷,一會兒又說熱,額頭上用手一摸,分明是發燒了。

    跟著李衛的四個戰士都是野外生存經驗豐富的戰士,找來草藥給馬永服用,但還是不怎麼見效,因為連日的亡命跑路,缺少休息,令馬永的體質虛弱,抵抗力下降,急需一個安穩地方靜養。

    無奈之下,李衛他們只能往山嶺外走,尋找有人煙的地方,在日本人追上來之前,將馬永托付給可靠的老鄉養傷。

    野豬嶺山腰處有一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自然村落,何寡婦和她七歲大的兒子就住在村外不遠的一間草窩棚裡,何寡婦的男人在七年前被國軍拉了壯丁,戰死在中條山與日軍的戰鬥中,屍骨都沒能回找來,何寡婦的兒子還是遺腹子,自出生就沒見過爹,還是村裡好心的王阿婆親手用火烤過的剪刀接生的,因為家裡沒有壯勞力,母子二人靠著幫村子裡鄉親們做點農活,山坡上種些紅薯維持餬口,好在村裡的保長也算心腸不錯,並沒有為難這對母子,允許他們在村外住著,從不向他們收什麼苛捐雜稅,日子雖然清貧,也勉強維持得下去。

    這一日,何寡婦替村裡二滾子家割回一大捆豬草,剛剛回到家把豬草放下,準備喝口水後就給二滾子家送去,忽然草棚外響起了腳步聲,何寡婦從屋裡走出來看個究竟,猛地看到草棚前站著幾個陌生漢子,他們還背著槍,其中一個有氣無力的趴在一人身上。

    面對著凶神惡煞,衣衫襤褸的陌生人,不知對方有何來意,何寡婦嚇得有些面無人色,以為是土匪下山來揩油,連忙退時草棚裡,抱著自己的小兒子縮在簡陋的床邊,不知所措。

    「老鄉!別怕!我們是八路軍!」外面的漢子倒是沒有想闖進來的意思,仍是在外面站著。

    八路軍?!這三個字好像很耳熟,山裡人家消息不靈通,卻是短時間想不起來八路軍到底是什麼?!何寡婦更加害怕了,緊緊摟著自己的孩子,無助的搖搖頭,聲音有些顫抖著道:「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屋外那些人身上的槍更讓她感覺恐懼,她的男人就是被槍彈給打死的,被拉了壯丁以後,連捧骨灰都沒有回來。

    李衛和丁鶴洋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這年頭不知道八路軍的,可真的不多,還欲開口,卻見那女人突然撲到他們的面前猛磕頭。

    「各位大爺,我們家就剩我們母子二人了,沒有糧食,也沒有錢,請放過我們母子二人吧,娃娃還小,還不懂事,求求你們了,就當可憐可憐我們吧。」女人的聲音分明帶著的哭腔。

    「別,別這樣。」李衛連忙衝過去讓前扶起了那女人,用很溫和的語氣道:「放心,我們沒有任何惡意,我們不是土匪,我們是打日本鬼子的隊伍,是老百姓們組成的隊伍,不會傷害老百姓的。」他聽得出女人此刻為了自己的孩子,已經什麼都不顧了。

    聽到對方的話,何寡婦收住了哭哭啼啼再次摟緊了自己的孩子,她七歲的小兒子還不知道什麼是害怕,營養不良的臉上眨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打量著屋外的這些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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