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城漸漸離得遠了,看著身邊禰衡神志還未清醒,我依然擔心不已。他神志不清就沒法交流,沒法交流就拿不回我的東西。衣服什麼的倒也算了,關鍵是我那本《太平要術》啊。當初我看不懂這本書,差一點把它都丟了,說起這件事來還得感謝長髮飄飄幫我把書弄回來的呢。現在發現這書是越來越有用啦!
一想兩想,已經走了一天,前面有村,先歇歇腳再走吧。其實禰衡發呆還好點,關鍵是他們身邊這一群護衛兵,成天虎視眈眈地望著禰衡,真不知道有何居心。
我這邊擔心不止,禰衡那小子卻是越走越高興,忽然大喝一張,口中唸唸有詞,竟是作起詩來!我聽得真切,這的確是古詩。不但音律極佳,而且辭藻華麗。最讓人吃驚的是他脫口而出,一氣呵成,猶如一道瀑布傾瀉而下,絲毫沒有斷層。只可惜其中好多詞語我是頭一回聽到,連其中什麼意思都不知道,只覺得念起來朗朗上口,好聽是好聽。
「你,記下來!」禰衡詩性大發,作了這麼一首千苦絕唱,卻把最為難的事又交到我手上。記下來,我又不是你,過目不忘,耳聰目明,更何況我對古字、古詩一竅不通。嚼一句「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唬唬人還行,現在要我記下來……
我連連搖頭,口稱不能。然而禰衡一聽我不從他,瘋病立即發作,瞪了我一眼道:「我再念一遍。記下來。」我可是最怕被禰衡瞪眼了,只要他不開口罵人,什麼都好商量。
說話之間他又開始吟詠他那首得意之作了,這回還加了個題目,名曰「鸚鵡賦」。只有這個名字我聽得清楚。然而他還沒吟出兩句,我就跟不上節奏了。情急之下我只好把自己腦子倒個個兒,把自己生平背過的詩詞歌賦全記下來,只要字數合適的,全給糊弄上去再說,反正比交白卷要好。這可是當初學生時代的好習慣,無論如何也不能交白卷!
「記下了嗎?」禰衡自我陶醉地吟完一通,這就向我要結果了。我小心翼翼把自己手上寫得滿滿那張紙遞上去。心想你自己剛才又原原本本背了一遍,明明是自己記下了,還要我寫,這不是成心刁難我嗎?
「嗯……嗯?」禰衡接過紙一看,就看出不對來了,不過他居然還是耐心地看完了。最後還給我來個評價:「小兄弟啊。你這塗鴉倒也有幾句精妙之處,只要假以時日,或許能及我十分之一。」靠,我寫的可都是唐宋千古名句,怎麼會不是精妙之筆呢,只是前後對不上倒是真的。
我正憤憤間,禰衡又開始歎氣了:「看來如此妙作的確只有我能作出,一般人連記都記不下來啊!」說罷,隨手抽出一張殘捲來就在此面寫開啦。一般有好文才的人書法也都不錯。沒兩下工夫,洋洋灑灑一篇《鸚鵡賦》就寫滿了一紙。到了這時候我才回過神來,原來禰衡當時的確只是拿我在開涮,而且那殘卷怎麼那麼熟悉……糟了,那不是賈詡送我的《太平要術》註解嗎,現在成了《鸚鵡賦》手抄本了!
我是氣急敗壞,禰衡卻自鳴得意,依然沉浸在自己精妙的詩詞之中。現在別人既會瞪眼罵人,又會呼風招雷,與之動武也絲毫佔不到便宜。像禰衡這樣的人會武術了,真是天下無敵沒人擋得住了呢。
我正歎氣之時,卻感覺到四下氣氛不對。身邊那幾個護衛喝了口水之後都兩眼無神,昏昏欲睡的樣子。我正奇怪喝的是同樣的水,怎麼我沒事,他們卻都東倒西歪時。一股殺氣襲來,隨即四下裡跳出幾個人來,拿著短刀就要來砍禰衡。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卻著實把我嚇了一眺,雖然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批殺手的,不過的確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我一個翻身去抽身邊那個護衛的佩刀,然而他卻兩手一轉護住了自己的刀。奇了怪了,你不是中毒了嗎,怎麼還有力氣反應?我正猶豫間,一支短刀已經向禰衡刺去。情急之下我乾脆把眼一閉,默念兩聲「阿彌陀佛」就這麼超度了一世名嘴吧。
只聽叮叮兩聲,想也不是刀刺肉聲,張眼一看,竟飛出一個護衛來一刀擋下了那刺客的短刀。沒想到還有護衛活著呢。我輕輕感歎,手裡可不閒著,匕首輕輕飛出,與那護衛僵持的刺客應聲倒地。
對手倒地,護衛抽空看了我一眼,點一下頭,兩人各自分頭擊殺刺客。這群刺客個個穿得不倫不類,論功夫實力也上不了檯面。一打就知道平時是吃軟飯的,沒怎麼上江湖混過。本來他們人多勢重,殺小禰衡是沒問題的。只可惜今天碰上我這個見過大世面的,自然只能算他們倒霉,沒兩下子,一群黑衣人就被我和那護衛殺得差不多了。我一時興起,左突右砍,把人殺完了這才想起該留個活口問問情況的。
「住手!」我這句話還沒喊出口,最後一護衛也中刀倒地了。
「唉,太興奮了!」沒有留下活口,我和護衛搭檔惋惜不已。這時門口卻傳來一聲驚歎。喝得我與那護衛不由都高興起來。活口自己送上門來了。
仔細一看,原來門口那人正是當初在長亭上拔劍要刺殺禰衡的那小人物。你搞儒雅的,居然連大度都學不會,還睚眥必報。確是小人一個,當時天雷沒劈死你,今日我用刀剮了你,借把刀來。
我隨手撿起地上的短刀,正想衝上前去。沒想到我那護衛搭檔動作比我快得多。竟然已經和那小人物交上手了。我衝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心想這二打一總有點那個,不如先看看情況。
說是看情況,其實手早已經摸到那群刺客身上去了。短刀清一色的普通產品,只留一把就夠了。對了,還得弄件衣服才是,不過這刺客裝穿著帥氣有餘,到時候在許昌城裡走動似乎還不是很方便。還是護衛的一身輕甲。佩刀也是護衛的好一點。
搜完刺客,我瞟了那些「昏倒」的護衛幾眼,狠了狠心,披上一件刺客披風就過去了。目標正是剛才不肯借我佩刀那個。
那護衛見我陰魂不散湊了過去。垂在地上的手又緊緊抓住自己的佩刀。我邪邪一笑,果然是裝死,這回讓你吃點苦頭。於是我再把刺客頭罩罩上,給你來一個將計就計。
「你不是中毒了嗎?把刀給我!」我翁聲細氣地說著,手裡卻和那護衛交上手了。
「去。去!」那護衛還挺嘴硬,只是不肯把刀給我。
「好。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裝死。是不是已經被那小子收買了?」我亮出底牌,沖身後打得起勁兒那個小人物努努嘴問道。這一問那護衛一張臉青一陣紫一陣的,最後終於露了殺機。不過我等的就是這一刻。那護衛還沒拔刀,就被我的匕首刺了個對穿,只要證實我的猜想,留這活口就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