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這玩意總是隨著環境而變化,就像老煙鬼抽煙,在封閉的房間裡抽一根煙,頓時搞得滿屋子烏煙瘴氣,站在陽台上抽煙卻清風拂面裊裊如仙,同樣是抽煙,污染和意境就不一樣。
我這人向來沒什麼主心骨,很容易被環境影響,或者自己給自己設定環境,緩緩代入這一狀況。前陣子我覺著做上門女婿真是沒勁透了,從現在能看見十年後的自己,不帶一點變化,所以總想著找點樂子,有個興奮點。其實月萍對我不算差,我對她也沒有不滿,只是不滿這樣的自己,又實在做不了什麼大事,正好劉小芳主動投懷送抱,我就順水推舟地出了一次軌。
本來這事挺簡單明瞭,我根本沒想有下文,只是一次純粹的生理行為,發洩完了就繼續以往的生活,反正這事做得挺保險,以後誰也不招惹誰,大家還是兩條平行線。可是這會兒我卻真的感到一陣內疚,月萍雖然沉默寡言,但對我一直不壞,我因為那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背叛了她,實在有些慚愧。
我這人自小養成隨意無度的性格,沒什麼責任心,更沒多少自控能力,經常做一些並非出於本意而又無所謂的事,以前混得好的時候我還有點自制力,後來越混越差,我就越來越隨大流,反正也是這副鳥樣,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這就是我的心態。
所以就成了現在這樣,別人說做上門女婿沒勁,我慢慢地也覺著挺沒勁,別人說應該給自己找點樂子,我慢慢地也覺著確實該找樂子,別人說道德只是教條,痛快最重要,慢慢地我也覺著道德是教條,痛快真的很重要。我就是這麼一個沒主見的人,挺聰明的腦袋瓜盡用來琢磨天下大亂。
劉小芳是個經驗豐富的女人,外表和本質截然相反,這點從她床上的表現就看得出來,站著像處女躺著像妓女,完事後輕輕巧巧走人,甩下一句:習慣就好。我心裡還挺樂意,以為這次出軌十分完美,不留下一絲痕跡,以後要是再有這樣的機會,我就……
靠!我怎麼能這樣?我是個有婦之夫,要是養成那種習慣,以後我怎麼做人老公?
怎樣才能增強我的抵抗力、抵擋外界的誘惑?讓我好好想一想……
我沒能想下去,老婆大人已鑽進被窩,我懷著愧疚抱住她的軀體,盡量讓她小鳥依人一些,可這個事……比較難,她實在太高大了,只有劉小芳才像只小鳥——停!打住!不能想下去!
月萍看我一眼:「你很緊張?」
「沒有,」我強笑道,「怎麼可能。」
月萍顯然有話要說,也沒有深究:「明天開始你去市場招商辦上班,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盡量別跟方麗娟走得太近。」
我奇道:「為什麼?她和我坐一個辦公室,不可能太生分。」
月萍說:「這個新市場有四成股份屬於常青服裝城,其餘六成股份我爸占三成、鄧叔叔佔兩成、今天那位羅總占一成,常青服裝城是集體單位,所以我爸是個人第一大股東。現在新市場內部管理層還在磋商,沒有真正組建,你和方麗娟各代表一方,將來很有可能形成競爭,你不能和她太親近,以免把我們的底細透露出去。」
我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難怪陳文賢讓我這個屁事不懂的人去做招商工作,原來是怕洩露底細,他和鄧祖榮雖然交情甚好,可也必須有所保留,我是他的女婿,同時也是個門外漢,對他公司狀況一無所知,安排我進入新市場最保險不過,因為我就是想透露也沒啥可說的,鄧祖榮休想通過方麗娟打聽到內幕。
我說:「你老爸還真是深謀遠慮,難怪花五萬年薪請我去上班。」
月萍搖頭說:「你別那麼想,我爸不是這個意思。鄧叔叔沒能得到市場三成股份,心裡有些不滿,爸爸安排你去招商辦工作,一方面是為了安撫鄧叔叔,一方面也是想讓你加強鍛煉,將來好獨當一面。」
「開玩笑,」我說,「我要是獨當一面,他還不把我看成眼中釘?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後我多注意,盡量管住嘴巴。」
月萍說:「我還要交代你幾件事,你務必仔細留意,否則可能會損害我們公司的利益。」
「說來聽聽。」
「市場招商辦其實是個很輕鬆的部門,因為常青服裝城名聲在外,周邊有大大小小十多個服裝市場,新市場定位中高檔女裝,又是最熱門的範圍,一定會有許多商戶找上門來,只要稍微區分一下檔次就行。所以招商不是關鍵,放誰進市場才是問題所在。」
「這我懂,你說重點。」
「如果我是一個想趁機撈錢的人,又坐在你和方麗娟這樣的位子上,我會想辦法賺一些轉讓費,利用對象是市場裡那些地段最好的黃金鋪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是說……我對那些商戶謊稱鋪子已租出去,其實就在我手裡捏著,讓他們出錢買攤位的使用權,我好賺這筆錢?」
「是的,或者也可以把最好的鋪子租給自己人,然後高價轉讓或轉租,道理也是一樣的。」
我心中一動,這倒是個賺錢的好途徑。問道:「所以你讓我提防方麗娟?」
月萍說:「沒錯。以前常青服裝城有幾個市場就是這麼做的,爸爸也佔了其中的便宜,那家老市場剛建好就被他買下一百個攤位的產權,每年租金歸他個人收取,交付市場一些管理費。這種做法對市場管理方很不利,所以現在只租不賣,關鍵就在第一個租攤位的人,只要被他搶到黃金地段,就能高價轉讓使用權。新市場攤位面積很大,租金又貴,沒一定的實力無法租下,轉讓費更是天價。你要看住這第一批租戶,不能讓他們進行惡意炒作。」
我覺得有點奇怪,月萍平時寡言少語,今天卻滔滔不絕,跟換了個人似的,不禁笑道:「你幹嘛對我說這麼詳細?我看過租賃合同,市場規定商戶租下攤位一年內不許轉讓,這不完事了麼?」
月萍說:「我的意思是讓你看住方麗娟,別讓她把最好的攤位捏在手裡,必要時能阻止她以權謀私,這樣就夠了。」
我笑道:「你就不怕我從中撈油水?」
月萍淡淡一笑,說:「如果你能挖空心思賺錢,不怕累不犯懶,我還佩服你了。」
我想想也是,我這種懶人要是能那樣賺錢,至少也比現在有出息得多。笑道:「別把我看扁了,指不定我真能撈點私房錢來。」
月萍說:「那也要做得隱秘,別以為招商辦只有你和方麗娟兩人,你身邊任何人都有可能是爸爸或鄧叔叔派來監視你們的,你能做到萬無一失就算不錯了。」
咦?這話說的……怎麼好像鼓勵我去賺外快似的?
我笑道:「不說了,咱們造人要緊。」
衝著先前那份內疚,今晚我要好好對待老婆大。關燈,脫衣,做愛,努力造一個姓陳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