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回宮回得正是時候,敬德太后多年惡疾終於治癒,那是她趁著重陽設宴邀請所有宮妃,也正好認識一下她的這些兒媳們。
如果有哪個女人五十歲了看起來還跟三十歲一樣,那麼她一定會盡情地展示自己的年輕貌美吧。可惜敬德太后擁有這永遠屬於三十歲的資本,卻不能暴露在人前。遲遲在房間裡化妝,卻是讓自己顯得更老一點。
梅棣該是在前廳和眾人一起等候的,不過擔心太后一下子出現在那麼多人面前會有什麼不適,所以特意帶著莫伊兒先去問候,順便接她過來。果然,敲開房門就看到敬德太后舉著鏡子還在照著她的兩顆獠牙,彷彿怎麼都不能遮住一般。
「放心啦,平時說話或者微笑,都不會看得出來的,我想太后你也不會那種捧腹大笑的吧?」
「也是。對了梅,你覺得本宮這樣,看起來像是年過半百的人嗎?」敬德太后朝梅棣轉過頭去,看到的卻是莫伊兒。
「啪——」鏡子從她手中滑落,還好梅棣眼疾手快,立刻就接住了。然後看到敬德太后就那麼驚恐地盯著莫伊兒,彷彿見到鬼似的。
梅棣把鏡子塞回敬德太后手上,然後完全不顧兩人之間詭異地氣氛,把莫伊兒拉到敬德太后面前說:「這是莫伊兒,在郢泉就一直陪著我的,也是吸血鬼哦。」
莫伊兒沒什麼表情地向她點了點頭,算是示意,平靜冷漠的樣子。和敬德太后腦海中重疊的人影相去甚遠。
「莫伊兒是嗎,你好。」敬德太后恢復了平常地樣子,和氣笑著向莫伊兒問好。也是吸血鬼啊,看來只是長得相像而已。如果靠近仔細看的話,的確還是有差別的。
「太后如果覺得畫得不像的話,讓伊兒幫忙好了,她可是個易容高手,絕對讓你變成一個年過半百又風華絕代太后。」
莫伊兒也不應,直接伸手拿過了桌上的粉黛,細細地為敬德太后上妝。
病了二十年。失蹤了二十年之後的敬德太后,終於又回到了後宮,成了一切的主宰。對於後位懸空的後宮來說。討好這個太后,似乎比獲得皇上的寵愛更加有用。
宮妃們都是這麼想地,不過宴席上太后卻只和梅姬親近,就讓梅姬坐在她身邊,所有宮妃也都是梅姬一個個介紹給她聽,兩個人不時地在那竊竊私語。讓眾人看了心裡很是不平。
像文婕妤寧昭儀這樣的人,自然是無所謂的。更多地人則是心裡嘀咕卻自認沒那本事和梅姬去爭。不過有些人,不光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兒子,也是要去爭一爭的。
王美人,坐在角落的位置。看著梅棣和太后關係融洽的樣子,想到的是梅棣那個名義上地兒子,目前依舊還是太子的大皇子凌鎏。
這麼多年在宮裡摸爬滾打下來了。該有地人脈,該有的眼神都已經有了,嗅嗅這味道就能感覺到皇上對太子的日益不滿。不過突然冒出來的太后,皇上似乎對她孝順異常。廢太子畢竟是件大事,如果這太后不同意的話,皇上也就不會堅持了吧。
她地兒,的確沒有太子來得聰明,自小也沒有在任何方面顯出突出的天分來,最大地優點就是乖巧聽話,有事甚至太過柔弱導致總是被人欺負。王美人沒有去想過這樣的人是否適合當太子,她只想到,如果她的璉兒不能成為太子繼承大統的話,她和他都會很難在後宮生活下去,會被人欺負,會被人遺忘。
所以王美人決定從太后這邊入手。現在很明顯太后是比較喜歡梅棣的,王美人不會去跟梅棣爭寵,要與她爭的是她的兒子凌淵。老人家的話都會喜歡乖巧懂事的孫子吧,梅棣再好也是個兒媳婦,比不上自己的親孫子。
當宮門口的太監把二皇
領進來的時候,王美人臉上閃過瞬間的得意,然後惱怒焦急的樣子,衝過去說:「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凌淵看到她,立刻緊緊地抓著她,嘴裡叫著「母妃……」然後眼淚立刻就下來了,那速度讓梅棣再次驚歎。
「男子漢,哭哭啼啼成何體統?」王美人一邊幫他擦掉眼淚,一邊還不忘教訓幾句,「怎麼又在晚上一個人跑出來了,不過告訴過你不可以這麼任性的,一有事情就來找母妃,母妃也不能跟你一輩子啊。」
「那是,二皇子兒吧?」從梅棣那邊獲悉身份的敬德太后,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問道。
「快,去給皇奶奶見禮。」王美人彷彿剛想起敬德太后還在上座,立刻催促著凌淵過去。
凌淵就是那麼乖巧的孩子,眼睛還是紅撲撲的,卻認真地走到敬德太后面前,端端正正地向她行禮,有糯糯諾諾的聲音說:「兒見過皇奶奶。」
不用說別的了,但就那一聲皇奶奶,就足以讓敬德太后感動萬分,笑得合不攏嘴了。二十年了甚至都難以聽到一聲「母妃」的呼喚,現在,卻有個小人粉雕玉琢站在面前,叫著她「皇奶奶」。
「來,兒,讓皇奶奶抱抱你。」敬德太后一下子就把他親暱地抱在懷裡。凌淵璉的年紀倒也不算太小,只不過對於一個三十歲的吸血鬼來說,這點重量算不了什麼。
感慨著幸福著逗了半天孫子,敬德太后的眼眶也忍不住濕潤了。抬眼去看梅棣,卻是感恩的眼神,若不是梅棣,她就永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而梅棣見到她這個樣子,卻開始有些擔心,以後的敬德太后還能不能順利放手離開。原本是不可以,如果她現在可以一直活著,活到她親眼看著她的孫子長大成人,看著她的孫子的孫子如何成為一代明君,她真的捨得離開嗎?
敬德太后看梅棣表情就能猜到她的意思了。回過去的眼神表示自己是知道分寸的,五十歲的她,過不了多久就要「安然離去」了,不容許她再多的留戀。
「對了,小兒是過來這邊找母妃的,有什麼事嗎?」梅棣倒是一直很喜歡玩這個愛哭的小皇子。
「我、我來找母妃的……」凌淵吞吐著,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更加可愛。梅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蛋,柔柔嫩嫩的,好好吃的樣子。要不是因為事自己孫子,敬德太后都要嚥口水了呢。
「怎麼了,來找母妃,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啊,告訴梅姬,梅姬幫你去教訓那個人好不好?」梅棣蹲下來和凌淵同樣的高度,手還留戀在他臉上不肯離開。
如果是凌鎏的話,肯定厭惡地轉過頭,一臉不屑的樣子,其實卻並不討厭梅棣的觸碰。而凌淵璉則是不敢肆意動彈的樣子,卻把頭越埋越低,人也快縮到敬德懷裡去了。
「×%……」悶著聲音說的話,基本聽不見他說的什麼。凌淵璉唯唯諾諾地偷偷看了眼王美人,見她神色不佳,更是害怕,眼淚又快要急出來了。
「哦,我知道了,是太子哥哥欺負你對不對?」梅棣卻好像聽清了他說什麼一樣,很氣憤地還朗聲說出來,然後對莫伊兒說:「真是太不像話了,做哥哥地怎麼可以欺負這麼可愛的弟弟呢?身為他的母妃,我應該好好管教他的。伊兒,你去東宮把太子叫過來吧,就說我要訓話。」
莫伊兒領命去了,王美人發現事情並未如想像的發展,意料之外了,卻不知道下一步會怎麼樣。抬頭看太后,對梅棣的突然自作主張沒有半點反感,只是專心哄著凌淵,彷彿什麼都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