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衣跪在蘇離的面前道:「橙衣想求太子一事。」
蘇離一愣,橙衣從前從未稱呼過她為太子,更沒有如此卑躬屈膝的在她面前過,而今突然如此反應,又怎能不讓她感到奇怪。蘇離也沒有急著讓橙衣起來,只是淡淡的道:「你有什麼事情要求我?」
橙衣跪在原處,默然了片刻後,道:「離兒可知我國國君此刻已重病臥床?」
蘇離因為橙衣口稱的「我國國君」而挑了挑眉,卻也沒有多加詢問,只是道:「是嗎?這是你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
橙衣道:「就在不久之前。」
蘇離站起身來,走遠了一些,橙衣趕緊也起了身跟著蘇離。
蘇離默默的走了段路,這才悠悠的問道:「那我又能幫你什麼呢?」
橙衣道:「離兒聰慧,該能想到,若我國國君駕崩,那麼第一個危險的人就是橙衣。」
橙衣雖口稱離兒聰慧,但這話蘇離卻是使勁的想了一想才終於明白。若是越國的國君此刻死了,而橙衣又在楚國為質,那麼結局其實無外乎也就是幾個。最好的是楚王二話不說送橙衣回國繼位,再要他另派他人過來為質也就罷了。稍微不好一點是楚王以送橙衣回國一事要挾他將越國的幾個城市再劃給楚國。而最糟的情況便是楚王與此刻仍舊身在越國都城的其他王子達成協議,將橙衣殺死在楚國以換越國城市。
若然楚王真是有心利用越國的繼位問題來白得越國的城市,那麼與越國其他王子的交易無疑是更加方便。畢竟若是與橙衣交易,那麼城池的轉贈就一定要等到橙衣回國繼位之後,若是那時橙衣毀諾,楚王也莫可奈何。但若是與其他越國王子進行交易,那麼主動權自然就完全握在楚王的手中,越國城池一日不交,楚王就一日不殺橙衣,若是對方毀諾,楚王還可再送橙衣回越,幫他奪回王位,以報對方毀諾之仇。
不論怎麼想來,只要楚王有心利用此事,那麼最可能的策略便只有殺掉橙衣以換越國城池。
蘇離看了一眼橙衣,他穿著一身玉色的長袍,面色沉靜,雖然口中說著請求的話,卻無一絲一毫諂媚或惶恐的顏色。此刻的橙衣,有些與往常不同。從前,他總給她一種長了刺的百合的感覺,明明有著一張精緻而出塵的面孔,可臉上的神色卻總是帶著譏誚和魅惑。但是如今站在蘇離面前的橙衣,沉靜若水,卻隱隱的泛著憂傷。
蘇離道:「這件事情我卻如何能幫你呢?」
橙衣默然了片刻,道:「我知道這件事情其實你幫不了我。我本是想著,竟然能在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你,進宮做你的伴讀,那麼若是能夠與你深交,說不定你會為我去楚王面前求情。可漸漸在這宮中行走久了,卻才發現,楚王待你,竟是如同陌路,平日裡根本連召見詢問也沒有一次。原來其實你不過同我從前一樣,都只具太子之名,卻根本不得父王寵愛……」
苦笑了一下,橙衣繼續說道:「我知道,就算是我求你替我到楚王面前說項,怕也不會有什麼大用。所以我只想求你一事……」
蘇離問道:「什麼事?」
橙衣道:「我想要一個機會在一個月後的楚王生日宴上操琴,這件事情還想要你幫我。」
蘇離一愣,一個月後的楚王生日宴,這她可還從未聽過,然而蘇離也仍舊沒有多問,只是道:「這件事情我要如何幫你?父王的生日宴會如何行進,也並不是我可以做主的。」
橙衣頓了一下,道:「這件事情應該是由內史令負責的,我想如果你肯去說,內史令是無論如何都要賣你這個太子面子的。」
蘇離道:「可就算你能在父王的生日宴上演奏,那又能夠如何呢?」
橙衣苦笑道:「橙衣雖非操琴名家,卻好歹是一國太子,若是在楚王的生日宴上演奏,怎也都算給了他充足的誠意了吧。現在除了放低身份讓楚王看到我的誠意外,我也實在是不知還能做些什麼了。」
蘇離想了想,終於將這件事情應承下來。
第二天的時候,蘇離請了內史令顧子息入宮。
仍舊是桃花樹下的酒宴,只是那時花已落盡,沒了春夏時分的燦爛,而多了一絲秋後的寂寥。
顧子息來後,蘇離卻先沒有提起橙衣之事,而是先行為上次宴請子息卻又棄他而去一事又道了歉意。雖已是過去好久的事情,蘇離卻仍舊執著致歉,顧子息也不敢多言,只一直低垂著頭表達著身為一個臣子的謙恭和惶恐。
致過了歉,蘇離又同顧子息說了一些閒話,兼請顧子息開懷飲食,然而他卻也仍舊只是每樣吃食都略略嘗些並不多吃。
倒是蘇離在吃得差不多時,才向顧子息提起要橙衣在楚王的生日宴生撫琴一事。
顧子息靜靜的聽了,然後恭敬回道:「既是太子想要橙衣公子在王上的生日宴上撫琴,那麼下臣自然會盡力安排,還請太子放心。」
蘇離點了點頭,送了一塊肉食入口,然後一邊咀嚼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那麼內史大人想要如何安排呢?」
顧子息想了一想,回答道:「王上此次生日,會請影淮姑娘前來獻舞,屆時便請橙衣公子為影淮姑娘撫琴,不知太子以為可否?」
蘇離好奇的問道:「影淮是誰?」
顧子息道:「影淮姑娘乃是名動天下的舞姬,去年王上生日的時候便曾請過影淮姑娘獻舞,今年也是特意再請縈懷姑娘的。據說影淮姑娘的師傅本是越人,所以她的越舞也是跳得最好。而既然橙衣公子也是越人,若是能請他撫一曲越歌,配上影淮姑娘的越舞,那就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蘇離笑了一笑,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最好,既可以安排橙衣,又不需在費心多填項目,顧大人想得周到。」
顧子息謝了蘇離誇讚,兩人再閒話了幾句後,蘇離便罷席送了顧子息離開。
顧子息一走,蘇離便速命人出宮去請了燎洛過來。
燎洛本還因為前些日子被人取笑而有些不快,來了之後也只是直接的往蘇離屋裡的榻上一躺,慵懶無心的問道:「又怎麼了,這麼急著把我叫來?」
蘇離在燎洛的對面坐下,正色對燎洛道:「燎洛,我想要你再幫我仔細的去調查一次橙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