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寶來儀 第二卷·肆意江湖 第四十章 就此散伙
    還一點兒使不上力,只是剛剛醒來忘記了。她推門出去,外面黑漆漆的,一個人影也沒有。瑨璃回自己屋子,綠卻是睡下了,見她進來,忙披了衣服,「霍公子未曾回來麼?」

    瑨璃點頭,「這都丑時末了,怎麼還不回來呢。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不會的,」綠籮點了盞燈,「想是有什麼事情困住了。」

    會是什麼事情?「他分明說過晚上回來的。」

    「興許是有什麼突發的事情呢。」綠籮安撫她道,「我看你去睡罷,等醒了說不定他就回來了。」

    瑨璃有少許不安。怔怔呆到天亮,霍司崖也沒有回來。直到晌午她忍不住了,跑去找慕容瀟,「你帶我去一個地方。」

    慕容瀟疑惑地看著她。

    半個時辰後,他們已到初到晉州時租的屋子。門鎖著,偏她沒有鑰匙,便拍門。拍了許久也沒人答應,料想著霍司崖不在裡面,慕容瀟淡淡道:「想必是出門辦事去了,霍公子必會回來,沐姑娘為何這般著急?」

    瑨璃也不知道為何這般急。他從來是言而有信的,說好晚上回來卻不歸宿是為了什麼?她當然不是要苛責他,只是擔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失落地從租宅離開,慕容瀟道:「姑娘上車罷。」

    瑨璃卻道:「我想走走。走走不成嗎?」

    「倒不是不成,只是丞相對你虎視眈眈,我怕會有意外。」

    瑨璃也不願意惹麻煩,跟著上了車。在王府呆了兩天,仍舊一點兒霍司崖的消息也沒有,瑨璃急了。他若是當真要離開這麼多天時間,應當會派人送條口信吧。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麼事麼?無奈只好又求慕容瀟,問晉州之內是否有類似嘉風樓這樣專尋門搜尋信息的組織。慕容瀟一日後帶消息回來,說霍司崖在紅錦添。

    那是一處妓院。

    瑨璃的心好似墜入萬丈懸崖,她心心念念不忘。害怕他出事,卻原來他在妓院風流快活。她生氣地回屋子,門砰得一聲關上,坐在床頭生悶氣。

    但這陣悶氣過去,她便開始細細思量,認識霍司崖這麼久,知道他有潔癖,絕對不可能和妓女廝混的。興許這中間有些誤會。他不回來想必是有原由。前幾天就已經顯現出來的不是麼,他從未有過的反常,甚至待她也冷漠許多。腦海裡猛得竄出他那低低的嗓音,璃兒。我們會不會一直在一起?

    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得不分開呢?

    他……他是不是在暗示什麼?瑨璃頓時如履薄冰,渾身寒冷。

    如果在這裡等著,他未必回來,不如她去找他的好。這樣想著便叫綠取來披風。由慕容及幾個侍衛護著去了紅錦添。那老鴇見是姑娘家,自冷臉相待,但看她衣著華麗富貴又跟著這麼多侍衛,料想是有權有勢地人家。並不得罪,只問什麼事。

    問清了霍司崖在哪個房間,瑨璃飄身便上去。跟著霍司崖這麼久。他的輕功她倒也學了些許。轉眼間已到那個屋子門口。瑨璃卻躊躇著有些兒不敢進去。

    她……害怕。害怕自己對霍司崖的信任是錯誤,害怕他真的和一個妓女要好。屋子裡有隱約笑聲。

    瑨璃咬咬嘴唇。終究抬起手,叩了叩門。

    許久才有人來開門,是個美艷的女子,微露香肩,神態妖媚,瑨璃忍不住厭惡。「我找霍司崖。」

    女的一扭身進屋子,揚聲道:「霍司崖,有人找你。」

    瑨璃看到那女子的衣著打扮心早已涼了幾分,手指冰涼。再聽她叫他的名字,更加不安與難過,終於霍司崖出來,身上也是衣裳不整,衣服上還映著鮮紅唇映,刺得瑨璃頭暈眼花,只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她耐著性子,「三天不回,我以為你發生了什麼事。」

    霍司崖眼裡眸中,全是冷淡:「沒發生什麼事。」

    「為何不回王府?」

    「那不是我地家,何談『回』之說。」

    瑨璃向前一步:「我知道你不喜歡住那兒,你可以和我說……」

    霍司崖突的笑了一笑,「為何要說?也沒有說的必要不是。沐瑨璃,我對你的守護已經終止了,已經有人可以保護你地安全,以後我們兩不相欠罷。」

    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在瑨璃聽起來,卻好似狂瀾洶湧。她的心突突突地跳,耳邊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了,只有咚咚心跳聲在不停迴旋。他們無聲地對視。

    瑨璃的眼裡有火辣辣地酸。他對她的守護,已經終止。原來只是這樣……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是這樣嗎?!她小心翼翼,可憐兮兮:「霍司崖。」去牽他的衣角。

    霍司崖揮揮手,往後退了一步,「夠了,不要哭哭啼啼,我看膩了。」

    瑨璃地心彷彿被人插了一把刀子,全身顫抖。原來,他一直很討厭她的哭哭啼啼。可是之前為何要裝出一副心疼她的樣子。為何要裝出喜歡她地樣子?還是,他現在才是偽裝?瑨璃咬了咬唇,硬是不讓眼淚落下。「霍司崖,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沒有。」

    「或者你與王爺有什麼誤會。」

    有。」

    「那為什麼?」瑨璃已經一步步走進那屋子,見那風塵女子還在對鏡梳妝,驀地叫喊道,「你出去!」

    那女子愣了一下,原想反擊地,卻不知為何真地一扭一扭地出去了,經過瑨璃身邊的時候,還輕蔑地看了她一眼。

    瑨璃不管那麼許多,門砰得關上,她質問霍司崖,「為什麼?」

    「璃兒,何必什麼事情都追究那麼清楚,只會使自己受累地。」

    瑨璃咬著唇,她的心好痛,誰知道?!「不追究清楚,我才會難受!之前明明好好的。在我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的時候,你為什麼說不是?如果真的不喜歡。為什麼不說?!」

    霍司崖別過臉,眼中分明有一絲濕潤。瑨璃追到他面前,他卻已經恢復了原樣。她抓著他的衣襟,「霍司崖,我們一路這麼久,不可能那些情意是假裝的,是不是?」

    霍司崖扳開她的手,冷淡地說:「行了。別追究那麼多。就算是真的如何,假地又如何,這半年多來已經夠了,我不日即將回嘉風樓。你自己好好過日子吧。」

    瑨璃慌亂地扯住他的袖子,淒淒可憐地哀求:「為什麼,你為什麼這樣……」前幾日雖然對她冷淡,但是也沒有這樣絕決啊!究竟是怎麼了呢。「是不是因為王爺讓我當皇帝。我沒有那個心思的,真的,真的沒有。」

    「你有沒有那個心思,和我有什麼相干?」他扔舊扯開她的手。「注意一點禮儀。」

    瑨璃的手停在半空中。是因為他不喜歡她不矜持麼?她曾主動親過他的臉頰,也曾拉過他地手,原來。他是嫌棄她不夠矜持麼?

    不不不!她怎麼樣也不相信這樣的可能。這一切來得太突兀了!如果霍司崖是一天一天離她遠一點。她也許不會感到這麼難過震驚和不肯相信。之前在閣樓上。他分明拐著彎子向她求親的,可是不過幾日。為何會發生這樣巨變。

    他究竟有什麼瞞著她啊!

    她可憐兮兮地看著他,眼裡有淚霧。霍司崖沒有心軟,仍舊那樣冷硬:「你走吧,這種地方女子不宜多呆。」

    瑨璃抬起眸子直視他。「你看著我。霍司崖,你演技不好——分明有事情瞞著我,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或是有什麼外在的因素使你對我有誤會,你不妨說出來。」

    「我說過沒有。別再自作聰明了。」他一副不耐煩地樣子。

    「那好,」瑨璃看著他道,「為什麼大前日我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的時候,你說不是?」

    他沒有言語。瑨璃追著道,「你不是不喜歡我,就還是喜歡的,是不是?」

    「不是,」他冷冷地打斷她,「一直以來都是你在自作多情。你沒有發現麼,我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你。只是因為救了你看過你的身子,所以不得不對你負責而已。現在看來,並沒有什麼必要。你以後地日子自然可以過得極好極安定,也不必倚賴於我。」

    這一番話對於瑨璃來講,無疑於晴天霹厲。她曾經隱憂過的,害怕他只是因為想要負責才和她溫存,原來,原來……她所害怕的竟然是真的嗎?淚霧迅速蒙住眼睛,她只要眨眨眼,大大地淚珠便滾落下來。她用袖子擦擦,顫聲道:「是不是一直以來都因為我倚賴你而煩?」

    司崖眼裡的痛一閃而過。

    瑨璃點點頭,更多眼淚墜落。「我知道了。」原來一直以來都是自作多情,好可笑。她這一番情意,原來只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可是她真地不願意相信,之前那些,真地是自己幻想地麼,那一切為何這樣真實。

    或者她真的是瘋了。這一路她都在發瘋。

    想到以後也許再也不能和霍司崖有任何交集,她地眼淚更加洶湧,這種苦痛,好似失去爹爹和大師兄!越想越苦楚,越想越不甘心,她又回頭道,「霍司崖,你再說一遍讓我清醒清醒。」

    霍司崖喉頭滾動了幾下,別過臉,「說什麼。」

    「就是剛剛那番話。說我自作多情那些。」

    霍司崖望著她,有些費解。半晌卻開不了那口,瑨璃走近來,眼睛哭得紅腫,可憐兮兮。她踮起腳尖,想吻一吻他的臉頰,他卻別過頭。

    瑨璃自嘲地勾起嘴角。可不是麼,他一向都不喜歡這樣主動的她的。用手背抹抹臉,她忽然又笑了,「好了,霍司崖,我知道了。」

    霍司崖看著她的眸子,心裡痛得無法言語。「知道什麼?」

    「知道這一切只是我做的一場夢。」她眼裡噙著淚,臉上卻笑意盎然。她走到門邊,外面守著緊張兮兮的綠籮和慕容瀟等人。她只說:「備一壺酒來。」

    等酒來了,瑨璃斟了兩杯,一杯遞到霍司崖跟前。

    霍司崖並不接過,「做什麼?」

    「放心,不會毒死你。」沐瑨璃深呼吸一口氣,把酒杯塞到他手裡,然後碰了碰杯,「喝了這杯酒,我們就此,散伙。」

    她沒有等霍司崖喝酒,轉身便走。她沒有發現,霍司崖提了腳步要追,只是走了兩步,又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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