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大男人,關在靜室裡聊了許久,時而深沉,時而暢懷大笑,不自不覺的居然就到了亥時末,眼看著就要到子時了。
二人聊得歡,竟忘記了時辰。到後來興趣起來,居然又叫來人擺上了酒菜,對飲起來。一連喝乾了七八壺酒,都有些醉醺醺的了,秦霄才猛然想起,自己該趕回泊勺城去。搖了搖李隆基的胳膊肘兒幾下,發現他早已經趴在桌兒上睡著了,打著震天響的大呼嚕。
秦霄一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朝外面走,一邊哈哈的大笑:「阿瞞哪阿瞞,這麼多年了,你喝酒怎麼就沒有贏過我呢?哈哈!」
剛打開了門,高力士一臉笑意的伺候在門口,攙扶住了秦霄:「遼陽王殿下,您慢著點喂!」
「我、我沒事!」
秦霄今天心情大好,不由得忘記了酒量,也喝了有九分大醉了,眼珠子一陣亂翻的衝著高力士大聲說道:「皇、皇帝陛下喝醉了,正在裡面睡大覺呢。你快進去伺候吧!本,本帥,自己能回去,能回去……」
說罷就推開了高力士往前走去,卻不料一頭就朝旁邊撞去,穿著一身盔甲就重重的砸到了船艙的板壁上,轟然的大響。
高力士駭了一大跳,連忙將邢長風叫了過來,一起七手八腳的將秦霄扶起。怎奈秦霄本來就個子挺高大,穿的盔甲也重。加上醉酒了人不知輕重力氣也大,怎麼也扶不穩當。高力士只得又叫來了幾個天兵一起幫忙,這才將秦霄好歹架住了。
秦霄還在稀里糊塗地嚷嘛:「他娘的,哪個走路沒長眼睛的將老子撞倒了?咦喲,磕得腦袋疼……」
高力士和邢長風只顧著悶頭好笑,扶著秦霄往一間房子裡走去。
高力士對邢長風說道:「將軍,遼陽王醉成了這樣子,肯定是回不了泊勺城了。這要是掉到水裡或是跌落下馬,我們可擔待不起啊!要不,我們……」
高力士。有些詭譎的笑了起來,示意邢長風把耳朵湊過來。
那長風一皺眉:「我們什麼?」
高力士輕聲的說道:「皇帝早早就交待過了,務必呢……讓遼陽王。和金仙公主完成洞房花燭夜。咳……這個,你看……」
邢長風一時也明白了高力士的意思,但他就是個憨直忠厚的人。不由得一下就紅了臉,吱唔道:「這……恐怕不好吧?遼陽王和金仙公主。他們的事情,我們怎麼能瞎摻和?」
「這不叫瞎摻合,這叫**之美,而且還是皇帝的意思呢!」
高力士說道:「金仙公主害羞,遼陽王這人又耿直,不會哄人。他們兩個……其實也就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兒嘛!別怕,沒人會怪罪我們的。」
邢長風朝旁邊看了一眼,幾個天兵正大感興趣的聽著他們低聲耳語,不由得怒眼一瞪。伸出手在他們每人的頭盔上狠拍了一巴掌,頓時一陣啪啪作響。那些天兵嚇得低下了頭,再不敢偷聽了。
邢長風怒聲罵道:「滾!去甲板上值哨。我不叫地話。誰也不許下來!」
「是,大閣領!」
幾個兵蛋子屁顛顛的朝甲板上層跑去。
「怎麼樣?」
高力士仍然在怪笑。像是徵求邢長風的意思。他可是個老精怪了,這事要是攤上邢長風這個老實人,皇帝、秦霄包括金仙公主,就都不會怎麼怪罪了。
那長風想了一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那……那好吧,就依了公公地意思。不過到時候,大元帥要是發怒了要砍我腦袋,你可要出來幫我求情啊!」
「嘿嘿,你是皇帝的御前大將,遼陽王怎麼會砍你?」
高力士壞笑起來,和邢長風一起架著秦霄就往金仙公主地房間走去。
邢長風卻是大搖其頭,正色說道:「話不能這麼說。不管我現在是當的什麼官,我始終都記得,我是大帥的馬前卒。他說聲要我拔劍自刎,我就絕不敢去跳河自盡,只能用刀抹脖子!」
高力士不禁愕然一愣,也不好說什麼了,只在心裡喃喃的想道:都是怪人……這秦霄,給你們吃什麼迷魂湯了?哎,算了,當初我在河北當錢糧使的時候,還不是一樣像著了魔似的聽他使喚了。秦霄這個人,當真像是神怪一樣,會迷人心志啊……
秦霄雖然醉得不行了,但耳朵便還靈便,心裡也大致清楚,只是意識實在糊塗,腿腳也邁不清楚了。聽他們在耳邊嘰嘰歪歪的說了一通,老不耐煩的大聲嚷道:「你、你們吵什麼!這裡是年隊,不是菜市場,不許交頭結耳!有什麼話,給老子站起來,大聲說出來,別像個沒根兒的太監,只顧著悶頭嘀咕!」
高力士頓時一陣惡寒,也不知道秦霄是真罵還是假瘋,邢長風則是一陣興災樂禍地笑了起來,但也沒忘安慰高力士幾句:「公公安心!大帥這是喝醉了,說胡話呢!」
高力士搖頭苦笑:「胡話也好,真話也好……被遼陽王罵上一頓,倒是我這個沒根兒的小太監的福分了。這幾年來,我還從來沒見過皇帝陛下像今天這樣地盡興。皇帝陛下也不容易啊!只有和遼陽王到了一起,他才能放鬆心情,想說什麼想做什麼,都是隨性而為。真是難為他老人家了。」
那長風輕點了一下頭,沉默不語,心裡暗自想道:既是君臣,也是兄弟和知己……大帥和皇帝之間的感情,真地是很特殊。不過,像大帥這樣的男人,誰都會願意與他傾心相交吧。包括九五之尊地皇帝。
一路跌跌撞撞,總算是到了李持月的房間門口。兩個天兵崗哨正準備行禮,邢長風朝他們一努嘴:「退下吧,這裡不用崗哨了,去甲板上。叫這附近所有值哨的兄弟,都去甲板上,面朝東南,『吹風』。」
兩個哨兵愕然的一愣,也不敢遲疑片刻,像陣風一樣的消失了?附近的崗哨也飛快的撤了去。都上了甲板,乖乖的吹東南風去了。
高力士一陣好笑:「這些當兵的,還真是聽話。」
邢長風不動聲色的淡淡說道:「當兵地不聽話。還是兵麼?那只能是鬼——刀下之鬼!」
高力士嚇得輕輕一顫,也不敢哆嗦了。天兵監挑選之嚴格、訓練之殘酷、紀律之森嚴、本領之高強,他這個皇帝的近侍太監。可是親眼目睹過的。要用他自己地意念來理能,那就是:這些人。已經根本就不是人了。
就在這時,李持月房間裡卻燃起了燭光,也聽到一個脆滴滴的聲音問道:「門外何人?發生了什麼事情?」
「哦,公主殿下!」
高力士馬上回道:「小人高力士,有要事求見公主殿下。」
「有事明天說不行麼?」
李持月明顯有些不快,畢竟一個公主在睡夢中被人驚醒,還有人跑到閨閣前來求見,是很不禮貌的事情,她說道:「我都已經睡下了。」
高力士也不慌不忙。本來他應對皇家地這些人就已經很有經驗了,更不用說是對付一個心術不高明的金仙公主,他輕聲說道:「公主殿下恕罪。小人是奉陛下之命來地……」
說罷,朝刑長風輕擺了一下手。邢長風十分聰明的離開了。『駙馬』來與公主洞房,太監看到了不要緊,他這個大男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不出所料,金仙公主果然打開了門,卜一眼見到趴在高力士身上呼呼大睡的秦霄就嚇了一跳,好一陣花枝亂顫的說道:「高、公公,這是怎麼回事?」
高力士不敢發笑,平靜說道:「遼陽王殿下與陛下痛飲,喝到大醉。陛下怕遼陽王在路上落水或落馬,於是安排遼陽王……今晚就在船上安歇。」
李持月頓時羞得一臉兒通紅,就把身子往後縮,驚乍乍的說道:「這……這,你可以給他另外安排一間房嘛!我、我一個弱女子,哪裡能伺候得好一個喝得大醉了的大男人?」
高力士詭譎一笑,輕聲說道:「陛下還說……今日,就要遼陽王與公主,圓了洞房花燭。公主勿憂,小人已早做下了安排。」
說罷就拍了拍手,幾個小太監和宮女碎著步子輕巧巧的走了過來,架住了秦霄就往屋子裡走。
金仙公主頓時一陣花容失色:「這、這不妥當吧!」
一邊說,一邊又往旁邊讓了去,整張臉都羞得通紅了,人也只顧著朝門影裡閃躲。
高力士走到金仙公主身邊,彎下腰輕聲說道:「公主殿下……請恕小人多嘴。公主在大明宮後宮學習了一月有餘,不就是等著今日麼?遼陽王是這世間少有的奇男子、偉丈夫,不正是公主殿下的意中人兒麼?更何況,你們早已經拜過堂成過親了,是名正言順地夫妻,這又有何不妥當的?」
李持月的臉,就如同被火燒一樣地熱了起來。眼瞼跳動眼神閃爍,長長的捷毛也舞動起來。高力士地一番話,可著實讓她羞得不行了。『在大明宮後宮學習了一月有餘』,學什麼?學的就是房中閨中之術。怪就怪自己實在是天生膽小,懼怕男女之事,才讓自己的幾個皇嫂皇姐,將她強拉硬拖到了後宮,請『專業人士』傳授了一些這方面的事情。從裝扮儀態到調情行房,都被迫的學習了一番。當時她就差點羞死去了。一個修道之人,卻來學習這些東西……可一想到秦霄,這個奇怪的男人,她的心裡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衝動的好奇。雖然之前和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但那短短的相處時日,卻讓她感覺是這輩子過得最真實、最自我、最幸福的時光。
「假如,我只是說假如……」
李持月曾經這樣想:「我如果真的和這個男人一輩子生活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子呢?」
說因為這樣一個微弱的念頭,她居然也就半推半就的在大明宮學習了這樣一個月,今天也就這樣半推半就的將秦霄迎進了所謂的洞房。
高力士見李持月不說話了,心裡一陣竊喜,招手就讓這些人一起退了出去。
李持月聽著身後的門輕輕關上,心裡卻是一陣砰砰的狂跳了起來。
真的要……跟這個男人……『那個』麼?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一陣發燙,害羞到了極點。瞅瞅床上,秦霄四仰八叉的睡在那裡,鎧甲衣服已經被那些太監宮女們褪到了一邊,床頭的梳妝台上也點燃了兩根紅紅的粗蠟燭。
她知道,那種蠟燭裡面,有催情藥劑的……
李持月感覺,自己的腳幾乎就在地上生了根兒一樣,怎麼也抬不動。偏偏自己的心中,又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鼓動著自己要朝那張床靠近。
她情不自禁的吞了一口唾沫,緩緩的朝床邊移了一下步子……
這就是那個男人的臉。
邊塞的風,已經讓他原本俊朗的面龐,多了一些滄桑的古銅色。平直的劍眉,稜角分明的面部輪廓,處處透著剛毅和果斷。偏偏他現在又睡得很平靜,很踏實,就像是一個玩累了的孩子,正在心無顧忌的呼呼大睡。
李持月捂著自己的胸口,彷彿怕自己的心兒從胸膛裡跳出來一般。皓齒咬著朱唇,她喃喃的想道:這就是那個之前和我拜堂成過親,在太平姑姑死的時候流下眼淚的男人……仙兒和婉兒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用情極深的人,也是一個懂得尊重和珍惜的人。那麼多的女人在他身邊,居然都無怨無悔也不爭風吃醋……這樣的一個男人啊,身上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
想到這裡,李持月的身子沒來由的輕輕一顫,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看來,我似乎也著了魔了……他沒對我做過什麼啊,甚至沒和我說過幾句話。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我真的就是這麼賤麼?
我居然……真的想和他同床共枕了!
恍惚的燭光中,李持月春蔥般的玉指,輕輕的撫到了自己肩頭,褪去了肩頭一件羅衫披帛。
粉紅輕柔的披帛,輕舞飛揚的落到了五彩斑斕的刺花地毯上,一如李持月的心情一般,羞澀而又曖昧,美得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