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訓之前,大約有一個半時辰的時間休息,秦霄跨上了馬兒,蹓達到了大都督府裡。他的盔甲之下,衣衫已經牢牢和皮膚粘在了一起,身上也免不得有些發酸。墨衣心疼的接到他,馬上將他塞進了房間裡,取來一大桶水,讓他洗澡。
秦霄泡在清涼的浴桶裡,感覺一陣舒坦。墨衣則是用澡巾幫他搓著背,撕著他肩膀上被曬脫的細皮,一陣心疼的直皺眉。
「沒見過哪個大元帥,像個小卒般拚命的。」
墨衣嗔怪。
秦霄拉著他的手兒,笑瞇瞇的說道:「軍人麼,從來只敬佩和信服比他們更英勇、更玩命的勇士。我這個初來乍到的大元帥不拿出點誠意和本事來,怎麼會有威望呢?」
墨衣心疼的從後面抱住他的脖子,輕撫著他結實的胸膛,喃喃的道:」
都曬得跟鐵奴一般的黑了……人也瘦了。若是仙兒她們看到,非恨死我不可,沒能好好伺候你。」
「我現在這樣,莫不是性感許多?」
秦霄壞笑,一把將墨衣也拉進了澡桶裡:「來吧,現在就伺候你家老爺!」
墨衣驚叫了一聲,並奮力的掙扎。終究是拗不過秦霄力大,被拉進了澡桶裡。無奈身上已然盡濕,只得認命的坐到了他的大腿上,二人一起泡到了澡盆裡,清水一陣溢出。
墨衣拎著他的鼻子:「去你的!你晚上還要帶隊訓練呢,就不怕變軟腳蟹?」
秦霄壞笑:「本帥照樣馳騁!」
「不要了啦!」
墨衣咯咯的笑了起來,去捉秦霄極不老實的怪手。
她越是這樣推就,越拗不過秦霄像頭禽獸一般的發難。身上已經濕透了的大美人,身材畢露,胸前激凸的兩點惹火之極。
秦霄呵呵地壞笑起來:「這練武就是有好處麼。你看你,明明都是當娘的人了,還這般的凹凸有致。就像當年一樣地誘人性感,嘿嘿!」
墨衣被他撩撥了一陣,也有些心亂起來。恨恨的咬著他的耳垂:「你別說的這麼好聽,莫不是嫌棄我這個黃臉婆,又想納妾娶小姑娘了?這兩個月來,你都沒疼過我幾次。老實交待。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小心肝兒?」
「是啊、是啊,我在外面私藏了四五個小情人,你不知道吧?」
秦霄已然將她地外衫除去,又去伸手解胸前的束胸肚兜。
光潔而有彈性的皮膚,泛著誘人的光華。秦霄這才想起,近段日子來忙著訓兵,常常是回家倒頭便睡,居然好久沒有和她溫存過了。此時,二人都已是欲焰高漲,膠著的纏綿在了一起。呼吸加驟。
墨衣輕輕的扭動腰肢,撫著他結實如鐵的後背,喃喃道:「那我以後,每天都把你整成軟腳蟹,讓你碰不了別了女人!這樣,我以後對仙兒她們也有個交待,嘻嘻!」
「來呀。本老公還怕你不成!」
秦霄正要開始挑起這一場人間大戰,突然聽到窗外一聲極細的聲響,猛然回頭厲喝一聲:「誰?」
隨即聽到極輕細的腳步聲移開,看來在外窺視之人,輕身的功夫居然不錯!
墨衣快速扯衣服來套到身上,從澡池裡一躍而起,就去拿桌上地寶劍。秦霄則是早已飛身出了澡桶,一縱身踢破了窗戶,急追而出!
大都督府本來就只有天兵監的幾個親兵,現在大多去了軍中。剩下的幾人也在前宅議事廳處站哨。後院只有一些僕役和丫鬟。秦霄的這一聲動靜,居然也沒幾個人聽到。
大都督府圍牆邊上,站著一個青衣人,背上背著一柄劍,正冷冷的盯著秦霄。
此人三十上下年紀。頭髮散亂,衣衫襤褸。渾身散發著一種讓人極不舒服的氣息。這種氣息,只有在戰場的死人堆裡打滾過地人,才能理解。這是一種介乎於殺氣與死氣之間的奇怪氣息。若不是身上背負了無數的鮮血和生命,是不會有這種氣息的。
秦霄只在下身穿著一條褲子,任憑身上的水滴朝地上滴落,凝神看著這個青衣人,沉沉道:「什麼人?」
青衣人一動不動,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秦霄,彷彿是一座石雕。秦霄卻感覺,他的眼神有如實質一般,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個時候,秦霄才發現,這個青衣人的左眼,從眉骨到下巴的地方有一條細長地傷痕,整只眼睛閉合起來深凹下去,面容也有些扭曲。怪不得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總有一種十分猙獰的感覺。
秦霄感覺,這個人的武功一定非常高。而且他渾身上下,都透出那種視生死如無物的心境。彷彿對於一切,他都是冷漠地,毫不關心。
他的來意,很古怪。如果是刺客,剛才秦霄和墨衣親熱地時候,就是最好的下手機會。如果是刺探情報的探子,完全沒有必要現在還留在這裡。
秦霄有充分的自信能憑借武力將他留下來,甚至沒必要親自動手。但他更好奇,這個青衣人的意圖。
「說,你是什麼人。我已經重複過一次了,不想再多問。」
秦霄耐著性子。
青衣人總算是輕抖著嘴唇,吐出了四個毫無溫度的字:「殺人的人。」
「來殺我?」
「不。」
秦霄鬱悶了,這廝還扮上酷了!正在這時,墨衣提劍出來,看到眼前的青衣人就有些惱怒了。同行是冤家,墨衣本來就是刺客中的翹楚,現在居然被這樣一個不速之客打攪到自己和老公的溫柔時光……可恨!
正欲提劍上去,秦霄將她拉住。前宅的天兵們也聽到動靜,數十人圍攏了過來,手臂上的鐵弩已經駕起,瞄準了這個無禮的青衣人。
秦霄越來越對這個青衣人感興趣了。因為他不僅沒有退避,還從圍牆上跳了下來,緩步朝秦霄走來。
身後的天兵一聲厲喝:「站住!」
秦霄一擺手:「收起箭弩,退下!」
眾人飛快退去。彷彿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軍令是用來服從的,沒必要問為什麼。進了天兵監,首先學會的第一條便是這個。
青衣人已然走到了秦霄和墨衣跟前。他唯獨剩下地一隻眼睛裡。也只有死灰,看不出任何情感的波動。
秦霄有足夠的自信判斷,他沒有惡意。而且,就算他有惡意。也沒什麼可懼怕地。墨衣看著眼前這個醜陋而猙獰的男子,心裡一陣犯寒。他的臉上,居然爬滿了如同蜈蚣一般的傷痕。左眼地眼瞼則是耷拉擠攏到了一起,看似已經瞎了許多年。
青衣人走到秦霄面前,居然單膝拜倒下去:「我來,跟你,做個交易。」
一字一頓,好似說得並不流利。
秦霄有些意外,但也沒表示什麼,輕輕的吐了一聲:「講。」
「幫我報仇!」
秦霄挑起嘴角笑:「憑什麼?」
「我與你有共同的敵人。契丹人。」
秦霄有些興趣了:「你應該也不是漢人吧?」
「我是契丹人。」
「哦?「秦霄越發感到奇怪。
「十五年前。我認識了我的妻子,她是漢人。我們來到了大唐,在魏州安家生子。十年前,我一家人被契丹李盡忠的軍隊,殺光了。」
秦霄皺起了眉頭:「於是你要為妻兒報仇?可是李盡忠已經死了。」
青衣人依舊低垂著頭跪在地上,用嘶啞而冷酷的聲音說道:「當時帶兵殺我妻兒的,是現在的契丹首領。李失活。我活著,只為殺他。」
秦霄恍然大悟:「於是你就做了一名刺客?」
青衣人低沉道:「行刺了二十餘次。每一次,我都失敗了。我身上,一共有三百多條傷痕,但我居然也還沒有死。於是我找到你,八五八書房希望你可以為我報仇。」
秦霄挑起嘴角微笑起來:「我有什麼好處?」
青衣人仰起頭來,用他一隻眼睛看著秦霄,精光四射:「你將得到一個最忠實的奴隸!」
秦霄拉著墨衣轉身朝屋裡走:「你走吧,我不需要奴隸。」
「你必須要!」
青衣人從地上一躍而起,拔劍、刺出!
好快的劍!
墨衣一擰眉。回身一劍擋住。青衣人地劍如同一條水蛇一般,居然纏著墨衣的劍攀延而上,直取她胸前。
好詭異的劍!好詭異的劍招!
墨衣心中一驚,飛身抽劍而回。青衣人卻得勢不饒人,直攻秦霄後背。秦霄轉過身來。表情平靜的看著這個青衣人。
他的劍,就停在了秦霄胸前不到一寸的地方。劍和人。都紋絲不動。
秦霄微瞇著眼睛看著他:「叫什麼名字。」
「忘記了。你可以叫我『影子』。」」影子,你要記住三件事情,否則我隨時取你性命。其一,不能干擾到我地生活;第二,這裡是軍隊,一切都要服從軍令;第三,忘記你的仇恨,不然你永遠也報不了仇。」
青衣人微微的愣了一愣,收劍而回,雙膝跪倒,單手撫胸,低下頭去:「遵命,主人!」
秦霄抬腳朝裡屋走:「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馬前卒,別叫我主人,叫我大帥。我賜你一名,『秦影』。現在,餵馬去。」
青衣人(秦影)收劍回鞘,起身,朝馬廄走去。附近圍觀的天兵們,都用戒備的眼神看著這個奇怪的契丹人。看著他走到了馬廄前,拿著草料餵給淡金馬吃,然後,就蜷在草堆裡,睡倒在了淡金馬旁邊,如同死人。
回到房間裡,墨衣將劍放到桌上,有些不樂意的說道:「老公,你怎麼留下這麼一個怪人?」
秦霄笑了起來:「如果不留下他,他就會冤魂不散的纏著我們,沒完沒了。不過,他的身手也不錯,也算是個有用地人。而且,他是契丹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墨衣無奈的輕輕搖了搖頭:「這人,身上戾氣太重,怕是不會服什麼管束。他的意圖很明顯,就是利用你為他報仇。」
秦霄輕哼了兩聲,淡然笑道:「人麼,本來就是相互利用。你不覺得,這個契丹人雖然怪僻,但是給人一種很值得信任的感覺麼?」
墨衣搖頭:「沒覺得。」
秦霄笑:「我卻有這樣地直覺。他的心裡,唯獨裝著仇恨。只要能夠報仇地事情,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你信不信,我現在只要答應一定幫他報仇,就算是讓他去死,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拔劍自刎?」
墨衣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搖了搖頭:「男人,奇怪的男人!」
當晚,秦霄就帶著這個影子,出現在了軍隊裡。他並不擔心這人是契丹探子,出於一種本能的直覺,他覺得這個男人就是值得信任。雖然他從出現到現在,說的話不超過十句。
直覺的判斷,有時候的確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秦影穿上了一身小卒子的軍服,懷中抱著劍,始終站在離秦霄三步不到的地方。死灰一般的臉上,雖然已經洗過了,卻仍然像是蒙著一層青石灰一般,讓人看了左右不舒服。彷彿他根本就是一個冷血動物,身上沒有絲毫的生氣。整個晚間訓練的時間,他都沒有再說一句話。而且再次回到大都督府的時候,這個怪人就盤腿坐到了秦霄住宅屋簷下的石階上,懷中抱著那柄劍,閉上了那只獨眼。但沒有人懷疑他睡著了,他讓人感覺隨時都能夠一躍而起,刺出那柄奇怪的劍。
「他還是只把自己當作是奴隸。」
秦霄心中暗自苦笑,「就如同鐵奴當年一樣。」
一時間,大都督府裡進出的人都知道了,秦霄新收了一個契丹殺手當馬前卒,但沒有人找他搭訕說話。因為別人說十句百句,他也難得回上一個字。吃飯的時候,他也只是抓一兩個饅頭,遠遠的坐在一邊去啃。彷彿只要能活下來,他什麼都不在乎。每日的晚上,他依舊坐在秦霄的宅院前,閉目入神;白天的時候,就蜷到馬廄裡睡上一會兒。
一個怪人。眾人得出了這樣一個共同的結論。初期的好奇心過後,大家幾乎都當他不存在了。反正他也不會開口說什麼話,也不會擋誰的路,更不會主動搭理誰。
秦霄卻越來越發覺,這個契丹人的身上,一定還藏著許多的隱私,或者說,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