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流武狀元 第五卷 第351章 無字碑前
    ——秦霄離了太子東宮,感覺心裡沉沉的,肩膀上,似乎也像是挑起了千斤重擔一般,步履蹣跚。

    秦霄沒有想到過,他這樣一個穿越而來的平頭小子,如今也會變成主宰大唐王朝命運的關鍵。之前的幾次政變,自己似乎都是身不由己的被人利用。而這一次,則是變成了他來主導……為了扶李隆基上位,要去親手對付太平公主。

    秦霄臉上泛起一抹慘淡的微笑,迎上了正在東宮門口等著自己的石秋澗和李楷洛。他們帶著幾名特種營的將士,正在等秦霄一起回家。邢長風則是早早帶了五百鐵甲,回了秦府暗加戒備。

    秦霄也不想跟他們多說什麼,翻身上了馬:「走吧!」

    今日的晚餐,吃得也比較壓抑。奏霄人雖然回來了,可是心卻還是留在皇宮裡,心不在焉的吃了一點東西,最後碗裡還剩了許多幾個老婆輪流給他夾的菜。

    李仙惠等人見秦霄鬱鬱不樂,也不好去打擾他什麼,任由他吃完飯後一個人出去散步了。

    秦霄背剪著手,不知不覺的逛到了婉兒居,在涼亭邊坐了下來。看著亭底有些枯涸了的小溪入了神,連深秋傍晚的寒意也渾然不覺。

    過了許久,秦霄的身上被披上了一襲厚氅,這才回過了神來。回頭一看,上官婉兒正溫柔微笑的看著他,低聲嗔怪道:「這麼入神呢,連我近來了也不知道。夜冷了,怎麼還坐在這裡呢?」

    秦霄微微的笑了笑,拉著上官婉兒坐到了自己膝蓋上。上官婉兒輕摟著秦霄的脖子,將頭埋在他胸前,喃喃說道:「老公……要不。你還是不要當官了吧。真的,婉兒見得多了,當官的。難有幾個有好下場。不管是多大的官、多好地官、多壞的官,都難免要吃虧,甚至是沒得善終。實不瞞你,我們幾姐妹這陣子,心裡著實很慌亂,很擔心。」

    「婉兒……」

    秦霄不去正面回答他地問題,而是問道:「你說,作為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上官婉兒有些發愣的看著秦霄,緩緩的搖了搖頭:「信義?忠誠?還是……」

    「是責任。」

    秦霄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有些事情。始終都是要有人去做的。如果大家都去迴避和逃離,這個世道將會怎麼樣呢?我不是說我有多偉大多了不起,只不過眼下看來,的確有一些事情,必須要我去做。如果我逃避了,那就連男人這兩個字也不配了。或許會得到平安,但是……我可能就會從此失去了活著的樂趣,你明白麼?」

    「明白。其實我們一直都明白……」

    上官婉兒也歎起氣來:「只不過,哎!其實我也知道。勸你不回來的,你想做什麼,就全心全意的去做吧。我們一家人都是你的。只是可恨,偏偏總有那麼一些女人。貪心不足啊!放著大好地日子不過,非要折騰來、折騰去,非要當皇帝不可……」

    「呵呵,婉兒,我問你。」

    秦霄說道:「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有過什麼理想麼?」

    「記得呀!」

    上官婉兒說道:「小時候,我和母親一起被配掖宮中。那時候我的願望就是母親不用每天做那麼多的雜事。最好是能有一天不當奴僕了。如果母親能有空帶我四下逛一逛,玩一玩,我就會非常開心。」

    「後來被聖後召到身邊以後呢?」

    上官婉兒輕拍了一下秦霄厚實的胸脯,嗔笑說道:「取笑我呀?那個時候,我最大的願望當然是離開皇宮,跟你在一起呀!」

    「那現在呢?」

    上官婉兒作沉思狀:「現在嘛……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一家人平安,妞妞能健康成長,朝堂之上能安寧一些,天下沒有那麼多的麻煩事,不需要打仗。這樣,老公就能輕鬆安逸一些。」

    「所以說嘛,人的慾望,是不斷升級地。不同的時期,所想要地東西也不問。」

    秦賞說道;「可以想像,之前的太平公主,可能也是沒有想過今天這種事情的。她也是從少女時代過來的,有著普通人一樣地情懷。可是這些年下來,她不僅自己熱衷於政治,同時也被政治無情的左右與吞噬著。就這樣,她的慾望不斷的升級,她所想要的,已經不是我們能所能夠理解。這也許不是她當初設想地,可是……這偏偏就是眼前的事實。她沉淪了,迷失了,潛意識裡只想往最高地地方爬去,忘記了風險,遺失了本性。其實,這也是人性吧。婉兒,也許你也不能保證,如果你是太平公主,或許也會出現同樣的想法。」

    「是呀,人心,總是不滿足的。」

    上官婉兒有些驚怕說道:「所以,老公……如果有機會,你願意辭官回去麼?」

    「再說吧。」

    秦霄淡淡的微笑看著上官婉兒。秦霄明白上官婉兒的意思,她是在擔心,秦霄的官越做越大,慾望不斷膨脹,也會像太平公主這樣,迷失在權欲之中。

    時間依舊進行,可是那每一分每一秒,都彷彿能在人的腦海裡留下一串背影。心情沉重的日子,就是這般的難熬。

    太平公主依舊像往日一樣,每天上朝,參核一些軍國民政大事。李隆基就彷彿一隻斗蔫了的公雞,對太平公主惟命是從。這一幕看起來有那麼一點不可思議,眼看著就要當皇帝的人了,偏偏卻還不如之前那麼有膽氣。

    可是實知內情的人都明白,太平公主敢於公然彈劾太子,就肯定有能力廢掉太子,甚至是逼宮聖駕。

    太平公主滿是威儀與莊嚴的臉上,彷彿就換上了皇帝的尊榮。

    沒幾人清楚,她暗底裡究竟在籌劃一些什麼。

    時間如同一駕沉重的壓路車,緩緩的在秦霄等人的心頭輾過。

    臘月十八,晴。關內地冬天。難得見到這樣的好天氣。

    秦霄和李仙惠、李持月,又被請到了太平公主府裡。

    也許是因為天氣地緣故。也許的別的什麼原因,太平公主今天看來心情很不錯。過幾天太子李隆基就要登基了,她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安與煩躁,而是一身輕鬆自如的接待了秦霄一家子。

    秦霄等人,還陪著太平公主吃了一頓不亞於皇帝盛宴的午餐。席間,太平公主讓自己十五歲的女兒藍田郡主出來,給秦霄把盞敬上了一杯酒。

    藍田郡主也不知道是吃的什麼長大的。才十五六歲,卻如同二十歲的姑娘了,身形豐滿,很有太平公主地風韻。一雙杏眼兒時時的煙波流轉。恨不能現在就跟秦霄進洞房。

    秦霄硬著頭皮喝下這一杯,藍田郡主就翩然退下。彼此之間,就算是見過了面了。

    太平公主笑吟吟的看著秦霄:「秦霄呀,你對我這女兒,還算滿意麼?實不瞞你,你的鼎鼎威名,我女兒在閨閣中都如雷貫耳哦!並不是我這個當母親的不顧女兒感受將她強塞給你。其實我也知道她的心思呢,呵呵!」

    秦霄尷尬的笑了一笑。偏過了頭去。

    心中百感交集!

    太平公主,再過幾天。不管我們之間勝負如何,就要成為生死的敵人了。你卻選在這個時候說起親事……

    太平公主卻侃侃說道:「明天正是我母親則天聖後地祭日,我想帶著女兒去祭拜一下她老人家。等太子登基這一陣子忙過以後,就讓她過嫁與你。秦霄。我想你們在陵前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聖後,你可願意與我同去麼?我知道仙兒和持月是肯定會去的,對麼?」

    李仙惠微笑點頭,眼神裡卻有一股秦霄才讀得懂地倉皇。李持月欣然說道:「自然該去。乾陵裡可是葬的皇爺爺和皇奶奶喲!」

    我還有拒絕的餘地麼?秦霄心中一陣苦笑。

    秦霄放下筷箸,正色道:「自然應該去!」

    太平公主嘴角的微笑冷冽如霜:「好極!」

    「仙兒和持月。今晚就和姑姑住到一起吧,和你們地妹子藍田郡主談談心。」

    秦霄看向李仙惠。見她臉上滿是從容和淡定,心中卻感覺一陣懸了起來。

    太平公主,到了最後一刻,你卻要用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來對付我麼?秦霄很有一種衝動,要將李仙惠強行帶出太平公主府。

    可是,他居然忍住了。

    走出了太平公主府門的時候,秦霄發現,自己夾在馬肚上的雙腿,居然在發顫,渾身也繃得緊緊的。

    長吸了一口氣……大局要緊!

    仙兒,保重!

    這一夜,終究是個不眠之夜。

    三十餘黑影消失在夜幕中地時候,秦霄仰頭看了看半空中虧去一角的月亮,喃喃地道:「凌晨已過,臘月十九了……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墨衣和紫笛換上了丫鬟的衣服打扮,帶著大頭和妞妞從側門偷偷的溜了出去。

    秦霄說,如果這一次,我失敗了。你們就帶著孩子們,躲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出現在長安,永遠不要出現在中原,永遠不要讓任何人,包括孩子們自己知道,他們姓秦。

    墨衣和紫笛無語凝噎,夜色之下呤著辛酸的淚花,極不情願但也毫無選擇餘地的飄然而去。

    其實秦霄很早就想將兒子女兒安頓出去,可是又擔心這樣一來自現其招打草驚蛇,於是按捺了下來。如今到了決出勝負的最後一刻,他才敢如此舉動。

    上官婉兒將一面古箏搬到了二樓陽台上,對著皎潔的月光,輕輕的彈唱著那首《被遺忘的時光》「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撩動琴弦。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漸漸地回升出我心坎……」

    聲音輕靈而又婉轉,在這靜謐的夜裡悠悠傳開。彷彿一股清脆的風,塗染著夜的寧靜。

    秦霄在她身後,輕拂著她柔嫩的肩膀,低聲說道:「你也記得如此之熟了。」

    他的聲音,很輕。

    他不想打破這種靜。很美的靜。也不想讓上官婉兒聽出一些憂傷與焦慮。

    上官婉兒水波般的眼底,卻層層的蕩漾開來。

    終於滾下了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歌聲依舊,琴聲悠揚。

    秦霄的閉上眼睛,靈台一片清靈,心中一片空白。

    清晨,打霜了。路面與樹幹之上,一層白濛濛的東西,寒氣侵人。淡金馬鼻前噴著濃濃的霧氣,載著秦霄到了太平公主府前。

    一排車駕已準備好了。太平公主、李仙惠、李持月,還有藍田郡主,坐上了四輛車兒。一百鐵甲護送著車駕,朝長安城外走去。

    太平公主今天穿了一襲素色裘袍,頭髮也是簡單的盤起,沒有戴過多的首飾,一副素面朝天的樣子。只不過,她的臉色神態,比以往更加倨傲和得意,絲毫不像是要去拜祭先人。

    李仙惠一直微垂著眼,只是粗略的在秦霄身上掃視了幾眼,然後就坐上了車子。李持月更是寂靜無聲,最熱鬧的就是那個藍田郡主了。欣欣然的彷彿是出遊一般,有些興奮的跳上了車子,還挑起車窗多看了秦霄幾眼,似乎還咯咯的笑了。

    秦霄讓自己臉上的神色盡量自然一些,陪伴在李仙惠的車旁,跟著出了長安城。

    乾陵,離長安西北百餘里,坐落在石山之中。遠遠看去,霜霧中層巒疊障,兩座最大的山峰中間,就是一條司馬道,直通乾陵。陵墓邊,有高大雄偉的獻殿、闕樓、華表,遠遠的也可以看到一些石雕。

    司馬道前,眾人下了車馬,步行向前。百名鐵甲也停了下來。

    太平公主、秦霄、李仙惠、李持月和藍田郡主五人,一起走上了數百階的石階路,然後上了寬闊平直的司馬道,朝乾陵而去。

    司馬道的兩側,是青綠的松拍樹,緊挨著過道建了許多人物、馬匹的雕像。

    五個人都靜靜的走著,腳下的靴子發出細碎的聲響。一陣風吹來,呼嘯的聲音響起,松拍樹一陣顫慄般的飛舞。

    五個人,五種心境。沿著長長的過道,終於走到了乾陵前,看到了為高宗皇帝和武則天歌功頌德的「述聖記碑」和武則天為自己所立的那塊「無字碑」太平公主緩步走到無字碑前,靜靜的撫摸著高大寬厚的無字碑,幽幽的說道:「母親,令月看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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