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蔽日,綿延十里,金戈灼灼。
金甲紅翎的騎士手執長戟劃開一路耀眼的金芒,一色的鐵甲泛著暗芒,戰馬與它們的主人一樣氣勢昂揚地邁著步,面上一色肅冷的長長甲兵方列踏著整齊的步伐向門外邁去,黑色皂靴踏在石磚路上,發出整齊的唰唰聲。
朱雀大街上兩旁的百姓也被肅穆威嚴的氣勢震懾,站得滿滿的,卻不見多少嘈雜聲,目光裡都是敬畏。
天子親征,霸氣沖天。
八匹棗紅大宛馬的御駕戰車經過時,兩旁的百姓都迅速地跪下,叩首山呼,不敢窺天顏,有大膽的人偷眼望去,卻只見到隱約挺拔的身影,立在高高車上,彷彿昂然的神祇,忙崇敬地拜服在地。
檢閱、祭旗、大軍從辰時開始出城,整整三個時辰後,整個軍隊方才城完畢,百姓們仍然聚集在一起,方才放開嗓子議論。
「不愧是咱們的天子,那個氣勢啊,保準叫突厥人嚇得屁滾尿流。」
「你不知道嗎,聽說前線吃了幾個大敗仗,皇上才……。」有人意圖表現自己的消息靈通,說不到一半便被人憤憤截斷。
「胡說,西突厥都被打得縮在大漠深處,咱們天朝怎麼會敗!」
「本來嘛……這可是從邊境回來的行腳商說的!」
「咱們皇上可是得到鎮國將軍親傳,去年的大勝,你不曉得麼。二愣子。」
「你罵誰!」
一來一往,幾個人誰也不服誰,竟扭打做一團,雞飛狗跳。
酒樓上斜依著雅間窗邊的錦衣少年看著樓下地鬧劇,仍舊稚嫩的秀美面容閃過譏諷的笑。
「芷少爺,該回宮了。」面容清美的黑衣婢女在身後輕聲道。
蘭芷大而斜飛的單鳳眸微微瞇起來:「芸草,我不喜歡那個人。」
面色淡淡地應道。
「他就是出去打仗,也沒放鬆對民眾言論的控制,真是麻煩啊。」蘭芷歪著頭。一副苦惱的模樣,頗為可愛和少爺很像。」
「哼。所以才討厭,這個世界上欺世盜名之輩多了,倒教我深受其害。」蘭芷嘟著嘴,一臉不快.lt;;.久,也不說什麼,只倒了一杯茶遞上。
「這個世界上,聰明地人一個就好了。其他的那些人不如死掉。」蘭芷接過杯子,喃喃自語,大而斜飛的丹鳳眸裡有狠佞的幽光閃過。
「芷少爺。公主還不知道您今日出城。太晚了。太皇太后那邊也不好交代。」
子被重重扔在桌子上,蘭芷冷笑:「我要和誰交待。那個死老太婆也配管我?還有那個蠢丫頭,隨便哄哄就是了,她心裡念地還不是那個月華,一家子都齷齪死了。」
杯子砸在桌上,又跳起劃過芸草的額頭,撞出一道小口,芸草彷彿一無所覺般,只是垂下眸子:「芷少爺,您該回宮了。」
餘怒未消,拿過另外的杯子自己倒茶喝,而芸草便安靜地立在他身後,自己拿帕子簡單的擦去血跡。
過了許久,蘭芷忽然身子一軟,把臉埋進她懷裡,懊惱地嘟噥:「你這蠢奴才,就不會躲開麼!」.:.怒不定地怪異性子,上次一個貼身婢子為他穿鞋時候,不過多嘴提議他穿白色好看,他便笑道:「喜歡白色,不如你永遠穿白色。」
那婢女便被活活醃成了石灰人。
他高興的時候,卻可以讓坐在路邊的乞丐一起上桌用餐。
「草草,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所以,我才不會像那個皇帝一樣,辜負對自己好的人。」親暱地喚著草地小名,蘭芷忽然抬起臉,貓一樣瞇著眼,咬住她細嫩的唇,輾轉吸吮.+.身上瀰散出地淡淡蘭香。
雖然蘭芷未滿十五,卻不代表他什麼都不懂,而他地話,你永遠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這便是蕭家此任地家主,蕭蘭芷。
「稟太皇太后,少爺來了。」珠簾門外的內侍傳來內侍悠長尖細地聲音,刺破一室帶著壓抑的沉寧。
「是小公子回來了,那麼兒臣就不叨擾老祖宗了。」嫻雅的美人起身,微微福了福身子。
太皇太后慈愛的微笑:「好了,好了,這可是哀家第一個皇孫,柳兒,你快回去罷,小心身子。」
明德妃垂眸恭謹地道了聲是,並沒有疏懶任何禮儀,慢慢退出德寧宮的內室。
撩開簾子的少年笑吟吟地和迎面而來的明德妃打了招呼,又衝著屋裡的太皇太后嚷道:「太姑姑,芷兒還以為您是想著芷兒才這麼急著喚人回來,原來還是有可心的人陪著呢。」
「鬼靈精,念兒今天到處找你。」太皇太后無奈地點點蘭芷的額頭,臉上卻滿是慈色。
蘭芷眉毛一挑,忽然換了話題:「太姑姑,您真覺得那位明娘娘真是那麼賢德聽話的人麼?」
太皇太后微微擰了眉,淡淡道:「芷兒,宮裡說話不能這麼沒分寸,明德妃自然是心明、眼明,皇上才會如此寵愛她。」
「哼,兩頭賣乖,太姑姑,但願你沒選錯人。」蘭芷懶洋洋地把腿翹到小几上,能在宮裡爬上如此高位,這個女人的手腕未必比太姑姑差。
「娘娘,您都六個月的身孕了,何必如此奔波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小心孩子。」清芳擔心地看著額頭冒汗的明德妃。
明德妃擦了擦汗,美麗的容顏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若我想要這個孩子,就必須去給太皇太后請安,尤其是在皇上離京的時刻。」讓所有人都看見她的安分和禮節,畢竟能讓人以為她掌握你所有的心思,才會更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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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為何在此時親征,這豈非坐實京內被人放出來的流言?」司徒昭皺著劍眉,不解地看著一身銀色薄冑甲坐在馬車上看著特製沙盤的風微塵。
風微塵淡淡勾了勾唇:「把屋子空出來,藏著的小鬼們才會出來盡情的作亂,更何況……。」他頓了頓,語氣陡然變得森冷:「那些京城的流言本就是事實,朕也不能再容忍邊關的將士無謂的送命,親征,本就勢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