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現在?」小棍子低頭看了眼萬丈崖壁,黑幽幽厲的風如鬼嘯而過,不禁毛骨悚然地握緊護身的籐條。
青寶垂眸思索片刻,眼底閃出精光:「我們繼續上苗寨。」
小棍子無語,只得硬著頭皮跟上去了。
諾大的苗寨,由於大部分的壯丁今夜跟隨著百苗王突襲漢人軍營,夜又已深,此刻只剩繆繆數人仍在走動,高達百丈的山壁成百上千的石窟大部分已經熄燈,偶爾有幾簇火苗輕輕跳躍,如同幽冥鬼火般。
山壁上千奇百怪的圖騰在蒙昧的光火下,晃出詭異的影子,彷彿都活了一般地舞動著。
整個苗寨籠著幽邃神秘的氣息,時光彷彿都靜止,千百年都不會改變。小棍子驚愕地看著面前的景色,彷彿被震懾了心魂,懵懵懂懂地往前走,不知多久,忽然被人拉住手臂,他有些迷糊地看向青寶:「怎麼了?」
「不要亂看周圍,跟著我低頭走路!」青寶面色嚴肅地低聲道,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小棍子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青寶拉住他,只差一步,他就要從這山壁小道上跳下去了。
「這……。」
青寶悄聲道:「你以為這是哪裡,百苗中的精英才有資格入住的絕壁苗寨,那些圖紋絕非做裝飾用的,還有這些沿著閃內壁修築的石道全部都是暗含九宮八卦之理,雖然粗糙而且融入了不少苗疆特殊的圖制。但絕對要小心,免生幻覺。」
如果不是空空給了她一幅簡單地地圖,並且再三囑咐一些特殊的禁忌,她也出不了絕壁苗寨。可如今……青寶心中黯然長歎一聲,看向絕壁頂處的石窟。
幽幽地吟誦傳來,迴盪在極其幽暗的甬道裡,彷彿千百令人聽之毛骨悚然。窸窸窣窣音傳來,不知是什麼東西在爬行。藉著微弱的光。青寶只能看清這條甬道周圍懸掛著一個個蟲蛹一樣的雕像。四肢蜷縮,泛著藍光的雕像面上都有著古怪地笑容,兩眼彎彎,唇角裂道嘴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看得人心毛骨悚然,彷彿有無數地蟲子爬過背脊。
「這是什麼……。」小棍子看著那樣地笑。心底說不出厭惡與煩躁。
「我聽說……這是祭蠱神的神像,每個這樣的像都是一個嬰兒,出生就用各種蟲子搗碎餵養,身體會變得發藍發綠,一個月後沁在屍體融化的水裡醃製,嬰兒死後,再抹上泥灰,就是這樣的雕像……。」青寶盡量不去靠近那些雕像。說著她從密室書籍裡看來的東西。隨後便感到身後一個踉蹌,一雙手緊緊拽住自己的胳膊。
塗了雄黃之類地藥粉,她也能感覺四周的異動。只得加快腳步穿越這個甬道,彷彿走了一千年之久,那吟誦的聲音越來越大,也愈來愈讓人焦躁,終於一室暗黃的燈光出現了。
一個諾大的挖空的石室,石室內部佈滿了密密麻麻拳頭大的黑洞,如同蜂窩一般,教人望之悚然。一口巨大的銅鼎立在石室內咕嚕冒著煙氣,銅鼎前是一尊古怪石像,面貌和掛在甬道裡地石像並無不同,只是巨大了許多,看著越發教人不舒服。
銅鼎前地木架上擺了許多陶瓶陶罐子,飄散出一股血腥味,一個穿著黑色蠟染寬袍的人正領著同樣裝束的幾人在大鼎前跪拜祈禱,口裡就唱著那詭異地歌謠。
兩人進來,也不見那幾個人有什麼動作,青寶站了一會,忽然開口:「天機公子弟子,碧落前來拜訪百苗大巫師邦孜。」清洌的聲音響起,她明顯看到為首那人身形一顫,卻又歸復平靜,不由暗讚一聲夠沉穩。
倒是其中一名巫師忽然轉過身來,惡狠狠地盯著他們:「來啊,把這兩個漢人奸賊丟進銅鼎裡煮了祭蠱神!」
簡直像憑空冒出來的數個敞露胸膛的纏頭壯漢殺氣騰騰地欺近,青寶也不掙扎,任他們擒住自己,只朗聲問:「邦孜大人,在下只
,您可還要這百苗族人們的性命?」那些黑衣巫師回裡都露出濃厚的殺意,惟獨為首那一人完全不動。
「你們這些漢狗,奸詐卑鄙,害死我們多少族人,連聖女都遭你們毒手,我們百苗得山神庇護,還怕你們麼,今夜就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為聖女報仇。」一個黑衣老巫師怒道,即使空空再頑劣也絕不容外人褻瀆與傷害,她到底是除了百苗王與巫師外,最得苗人心神聖的聖女,又是第一聽風者。
被押近祭台,青寶才看見那翻騰的大鼎裡竟然煮了不少具屍體,白花花的肢體翻騰著,一些頭顱煮的半爛,怪異油膩的人體油脂味道熏得她一陣噁心,差點吐了,一旁的小棍子則嚇得半死不活了。
「如果我說你們今夜劫營必敗呢?」青寶顧不得許多,大聲道。
這下眾人眼中同時閃過愕然,面色黑了下去,畢竟這次劫營之事,行事隱蔽,如果已經被漢人探子發現了,那可是大不妙,忽然又想起什麼,幾人互看一眼又放鬆下來,即使漢人有提法,今夜他們有了那一神秘力量卻對會成功。
「你們還記掛著莫如幽手下的鬼軍麼,就是因為有鬼軍,你們才必敗!」青寶搖頭歎息,看著那些人臉上凝滯住的表情。
那大巫師忽然轉過臉,尖細陰冷的聲音響起:「敗了,便拿你們血祭了我的女兒!」
青寶靜靜看著面前的婦人,一張枯槁的面容,顴骨高聳,只一對深陷的眼睛陰冷有神,如兩把銳利的刀子。
「大巫師,你可以不信漢人,但你不信天機公子麼?」青寶淡淡搖頭,當初天機公子和百苗王、大巫師三人關係一直很好。
邦孜冷笑,眼裡泛出心痛猙獰的紅光:「我這是幫天際清理門戶。」她也不曾想到天機弟子竟然做出這樣的事。
青寶苦笑:「你們可是發現空空慘死,身邊留有我們漢人才會有的東西,進而推斷出兇手是我們二人。」看來空空已遭毒手。
「不是你們還有誰能進入百苗寨,虧得空空如此信任你,將你視為朋友……」愛若珍寶。
青寶忽然打斷:「我已經除了百苗寨,後來才通過空空告知的秘道回來的找你。」
名巫師大驚,如果絕壁苗寨的秘道被發現,則危險了,心中暗怪空空。
但邦孜眼中閃過異芒,臉色凝重起來,看著她深思的神色,青寶也不去打擾,只又加了一句:「由此處下山再折返不過一個時辰。」
邦孜忽然出聲攔住那幾名巫師要上前的動作,目光炯炯地看向她:「你是說,害死空空的人不是你們,因為你們的時間並不足以做那些事?」
此話一出,幾名巫師分別沉思起來,沒錯,現場空空逃跑的痕跡非常明顯,是被人追逐,好、留下血跡,但是如果要對她施暴再下山,復而折返,一個時辰卻是不夠的,但空空遇害確實在一個時辰之前。
莫如幽故意讓空空逃跑,留下痕跡,卻不知空空已經告知青寶下山秘道,只以為青寶躲在苗寨裡,反而弄巧成拙。
「這些只要細察便可知曉。」青寶點頭,復又正色道:「但你們此次劫營必敗。」
「你……你說世子大人是奸細?」一名巫師不可置信地出聲。
青寶搖頭,歎息:「他是真心要漢軍大敗,此番倒戈佈置得很精細,鬼軍也確實很厲害未說完,尖銳淒厲的骨哨鳴聲響起,眾苗人臉色一變。
「但,若論領軍行兵之事,他絕不如漢人的第一軍師——月華。」
青寶看著他們變青的臉色緩緩道:『在叢林裡,獵物與獵人從來都只是一線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