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密的喘息一點點蔓延開,就如同蔓開的花枝,籐異的淺紫暗紅一點點盛放在那人白皙清雅的身軀上,纏裹修腰、捲上白晢胸膛,脖頸,一路蜿蜒,最後在他嫣紅的唇邊綻放出一朵層層疊疊、花瓣近乎透明的黑色蓮花,散發著淡淡銀芒。
玄蓮初綻。
~烏雲綢,.著他,彈著一隻奇異的玉琴。十指纖長,指甲上塗著暗薔薇色的蔻丹,細膩纏綿的樂聲是黑暗湖面行舟時的悠悠水氣,漫過前世今生,幽冷月光下,遼闊幽暗湖面上開滿紅色的花。
他的聲音清透而蒙昧詭異,似從四面八方傳來,卻無比悅耳動人。
涼露夜撫琴,九州遺眾芳
銀河安無舟,彼岸已定香,
端看這韶光舊風流,百歲光陰如夢蝶,
渡不過,是這一江春水。
數名美人安靜地或蹲或臥在他身邊,可誰都無法蓋過他懷中那朵玄色蓮華的光華。他在聽懷中安靜地望著她,依舊是那樣的澄澈容廣的琉璃瞳子,彷彿這天地的一切在那琉璃瞳裡都做了虛無,只有她能看出那瞳子裡的疲憊,似有一把業火在那澄靜的水下燃燒,他正在那火裡掙扎。
即使他在痛苦的掙扎,卻依然在看著她。
那些暗色妖嬈的蓮花和籐蔓竟是從他肌膚血脈里長出來地,詭異到極點。也妖嬈到極點,端的誘人熱血。
她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幕,諦聽修長的手在他身上迷戀的輕撫著,這幅畫面陰暗詭異,卻無比地畸美誘惑,奇異的香氣在空氣中流轉。
她神思有些恍惚,血液不安地竄動,等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他如淨蓮般美麗的臉已經近在咫尺。她正跪在他們的軟榻前。雙手捧著玄蓮的臉,諦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唇邊帶著妖魅地淺笑。
順從自己內心,她俯下臉吻上他嫣紅地薄唇,冰涼柔軟帶著淡香,滋味好得讓她沉迷,有些生澀地一點點勾開他的唇。漸漸加深這個吻,卻沒有看到他眸裡染上異色後愈加掙扎的神色,彷彿有什麼要掙脫束縛而出。
~寒意。
「去吧,順從自己的心意。」聽如同吟唱的聲音勾出她心底地慾望,摟住了玄蓮的身子,諦聽眸裡閃過複雜的光。下一刻卻變成了微訝。
森冷的刀鋒正咬住他的脖子。青寶冷冷的的聲音響起:「放了我師傅。」
~從額頭上滑落。他優雅一笑:「你覺得你這把小刀能做什麼呢?」那刀鋒甚利,已經見細細地紅痕緩緩淌出。
而青寶身後,則是鬼影憧憧,似有無數異物亮出了尖牙利爪,她看著那雙妖異地瞳子片刻,忽然露齒一笑,扔了刀子,然後重重地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恭謹而卑微地道:「請您放過我師傅。」那三下扣得又重又狠,竟直接叩出了鮮血。
不但諦聽和周圍的美人們呆了一下,連她身後的地鬼影也在瞬間停了。
玄蓮原本漸漸染了異色的眸子瞬間恢復了清明,死死地看著伏在地上的人,想要伸出手去,身上那些蔓籐梭地收緊,他白皙的皮膚下瞬間泛起蛛網般的紅絲,疼得他臉色慘白,卻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額姿勢。
~地道:「算了。」瞬間,所有詭異恐怖的影子都消失了,空氣裡只餘下,彷彿某種動物沒有吃飽發出不甘地嘶嘶聲。
青寶抬起臉來,血順著額角流下,她擦都沒擦,只看著諦聽笑:「謝謝您大發慈悲。」
看著那張臉,諦聽忽然就覺得有些牙酸,他冷嗤:「不如你把他給我,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
她看著他抱住玄蓮手,遲疑地問:「什麼都……」
「你想要什麼,比蓮更俊美的男子、更有財富、更有權勢、還是更愛你,又或者這個天下?」諦聽漾開一貫的妖魅笑顏,動聽地誘惑著,彷彿從九天之上俯視人間的神。
「天下……。」她有些迷茫。
「萬眾擁戴、蒼生誠服,所有人都遵從你的旨意……。」他的指甲輕輕勾起她的下巴,異色的雙瞳說不盡的迷離璀璨。
「那我能不能要你?」青寶突然冒出驚人之語,眾人皆呆怔。她忽然貼近他的臉,近的幾乎要碰到他的唇,一字一頓地道:「如果你不能把你自己給我,那麼就把師傅還給我。」
制服無賴的方法,就是比他更無賴。
片刻後,諦聽往後仰頭無奈地揉揉眉心:「蓮,你倒是養了個好徒弟。」隨即又道:「你不想知道蓮用了什麼來交換舍利麼?」感受到懷裡的人微微掙扎,他只當作沒看見。
青寶默然地看著纏繞在玄蓮身上的枝蔓。
「沒錯,就是這些從他血脈里長出
世人皆愛香,而生來帶香的人千萬人中未必得一,而香更是絕無僅有的,那是佛心聖徒特有的聖香,每每念誦經文,那香便隱隱瀰散,鎮魂度惡。」聽微笑著說著一些似乎匪夷所思的事。
「而佛心聖徒……。」,是千百年來都難得出現的資質絕佳的靈者,甚至比密宗轉世活佛更難得,天生擁有的乾淨純粹的靈質跨越佛道兩界,佛道本同源。
身為佛心聖徒,玄蓮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被寄於厚望。他是最有可能成為入世佛地靈者,即使寄養在凡家,依然不能磨滅他的光華,而成佛必要經歷劫難積功德,而其中最難過的便是情劫。
「蓮若願意呆在我身邊,他這一生無大悲大喜,天劫自渡後,便是入世佛。可是他若選了你。這一生凶險莫測。」說到這裡。聽冷哼一聲。
「那些蓮花便是他選我的後果之一麼?」青寶低低的問,不知在想什麼。
~利和八卦玉的秘密,而我則需要他的香來喚醒這世界僅剩地上古睡蓮,你知道要怎麼採集香氣脈。蓮蔓便在溫血尋香中生長,一點點在他地血脈中蔓延,然後穿破皮膚,結出花朵。」
「不會流血,血都做了養分,也不會留下痕跡,卻會很痛,但是四肢卻無法動彈。無法喊叫。只能一點點感覺籐蔓穿越自己地血脈,肌膚……。」
青寶怔怔地看著玄蓮,他依然在看著她。琉璃眸裡那麼安靜,她很想問他,疼麼?她那麼怕疼,可是卻絲毫看不見他眸中的痛楚,他微微一笑,笑得無力蒼涼然而溫暖至極。
她知道他在說:「永不相負。」他在擔心她麼?即使這個時候。
她抬起眼來,血流下來模糊了眼,她聽見自己堅定而顫抖的聲音:「那麼,花已經開了,請把他還給我,未來的路,我們會自己走,不勞您費心。」面前的男人擁有她所不知道的力量,她無意招惹,卻也不會退卻,她只想聽從自己心底的聲音。
因為他們永不相負。
「即使他未必能伴你永久?」諦聽冷笑,人果然是自私地,一晌貪歡便不顧對方死活。
「永久是什麼呢?」她不以為意地撇嘴,雙手叉腰睨著諦聽:「是白首不相離麼,還是在你身邊無慾無求地做個冷漠的佛,入世佛,入世佛,便是為了體驗人間百西天去了,老娘我提了金箍棒,一抹脖子追過去,也去鬧一番西天極樂地。」便是壓在五指山下,她也會把他拖來做
啞然,從來沒見過這麼無賴的女人,感覺自己牙酸得更厲害了。半晌,忽然伸手掐住那黑色的晶瑩蓮花一扯,那朵蓮花頓時斷了,枝蔓瞬間枯萎脫落,玄蓮眸中閃過瞬間的尖銳疼痛,隨即無聲無息昏迷。
她迅速俯身接住他滑落的身軀,隨手扯過旁邊美人的披巾遮住他地身子,抱在懷裡,小心地探了鼻息,確定他呼吸平穩後才鬆了口氣,然後定定地看著諦聽。
他雙手攤開,冷道:「你確定自己要地是他,而不是其他人麼?」她無語,還是瞪著他,諦聽彈了個響指,一盞紅色的燈忽然搖晃起來,一道白色的身影浮現在黑暗地角落,絕美蒼白的面容,眉眼隱含霸氣,曳地的雪白長髮,冰冷幽邃的鳳眸下卻是綿延無盡的哀傷。
青寶心神一震,忽然間吶吶說不出話來,只下意識地抱緊懷裡的人。
「既然你已經做出選擇,那麼這個人的下場想必你也不會再關心了。」他又彈指,只見那白衣的人兒忽然如遭重創般,咳出血來,那點點滴滴的血一點點從他嘴角蔓延,濺滿了白色的衣裳,他摀住嘴,卻無法擋住那些溫熱的血液離開身體,臉色越來越蒼白。
她很想叫他不要再咳,卻渾身發冷地動不了,只能看著那襲白衣變成妖艷的血衣,他想走過來,卻在移動一步後,失力軟倒,一把尖銳的劍驀地穿胸而過,拿劍的人隱在黑暗中,看不見臉。
她終於忍不住尖叫起來,可那聲尖叫卻是由身體裡發出,喉間只是傳出無意義的輕吟,只能看著他閉上眼,緩緩倒地,伸向她的手無力落下,迅速化為一堆白骨,然後消散成煙
明知不過是藥物下的幻象,卻感覺如此真實,她意識瞬間中空,彷彿有另外一個自己在撕裂怮哭,頭無比的疼痛,然後一切歸於寂滅。
黑暗中只聽見諦聽帶著笑意的冰冷聲音在低喃:「一個人的身體能裝下兩個人的靈魂麼?入了世的佛,也是人,當你所愛的那一面消失殆盡,那麼你所愛的是那個人的一面還是……那個人,沒了『聖香』的蓮,你會愛他多久呢?真是個有趣的遊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