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世蓮華 陰陽策 第七章 妖夜行之——謀算 上
    坐在屋頂上,青寶一邊啃著糖葫蘆,一邊懶洋洋地看著遠處冒起的沖天火煙染了白雲污濁。「真是的,大白天就這麼肆無忌憚。」這一出不知道又準備上演什麼戲。

    罷了,她很沒公德心地將一把吃剩的糖葫蘆串子隨手扔下房頂,只聽微有破空之聲,身邊瓦片頓時碎做片片,卻在濺至她身邊時忽然掉落,彷彿遇到一堵無影牆。

    「你很閒是麼。」低低柔柔的聲音聽不出怒意,卻教人沒來由一寒。青寶將釘在衣袖上的葫蘆串子拔下來,笑著對上紗笠後的鳳眸:「是你很閒,小師弟,殺人放火這種事,比較合適月黑風高夜,白天裡小心神佛入眼。」

    「神佛不入世,你又向誰借了膽?」敢來管他的事?月華輕笑。

    青寶伸了個懶腰:「修羅王行惡鬼獄,誰又敢管,莫要頂著佛名出來為惡,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種事太累。」她只想把玄蓮那尊佛拖入凡塵陪她逍遙,可不是要他去學地藏王菩薩。

    「你這是在警告我麼?」月華撩起面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不敢。」青寶笑得可愛,星眸裡毫不遮掩厭棄,以前自己曾如何的喜歡這張優雅絕美的溫柔皮相,如今就有多麼討厭,不知為何,只要靠近這個人,心底便有莫名的煩躁與厭惡。讓她以為當初的傾心與傷心都是錯覺。

    月華低頭,微挑的鳳眸輕彎,波光柔轉,眉梢眼角流洩出千般風情:「『師姐』你真是越發與以前不同了呢。」越來越放肆。

    雖然看到他眼裡幽光森冷,可目光卻不受控制落在那似笑非笑的灩漣紅唇上。妖孽!青寶定了神,心中暗罵,但這並不妨礙她欣賞美色。

    兩人正暗自較勁互瞪,忽然聽到瓦片碎裂的聲音,月華恍若未聞,青寶只得從袖子間彈出銀絲,一把將摔下房簷的人拉回房頂。

    「阮大人,天氣真好,你也來逛房頂看白雲蒼狗啊?」

    阮東思晃了幾晃才站穩身子,尷尬地道:「呃……是啊,是啊,真巧,呵呵。」身為洪州父母官,卻來爬人家房頂這種事,即使是大白天,也無法解釋。

    青寶瞧著他面紅如滴血,唯唯諾諾的樣子,不由好笑,再看他完全不敢往月華的方向看,也大概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掉下房頂了。

    她暗自啐了口,果然是傾國妖孽,心中自動再把月華妖孽級別上調,偷瞄了眼已經放下面紗的月華,卻發現他異常安靜,不由有些後悔方才出手,暴露了一些沒打算暴露的東西。

    「阮大人,要不要到院子坐坐?」青寶笑嘻嘻地招呼,心裡臨時冒出個念頭。阮東思猶豫一會,正待拒絕,卻見她忽然很親熱地貼過來,「哎呀,上次小青還沒謝過你的救命之恩呢,來吧。」

    「不必,不必,是阮某的不是……。」他下意識地後退。

    「要的、要的。」看著他斯文白淨的面皮越漲越紅,額頭冒出細汗,青寶愈加熱情地逼近。

    「這、這、這……請不要……。」再靠過來了,阮東思實在不習慣,卻秉著謙謙君子的風範,不敢推開她。

    「嗯嗯,我師弟也會去哦。」青寶忽然道,不理會背後兩道冷光。

    「咦……?」阮東思楞了楞,看向一旁修長清美的白影,方纔那驚鴻一瞥,教他瞬間迷了神智,可方才面前的小師傅卻稱她為「師弟?」

    「還有……。」

    「還有什麼?」正沉浸在自己混亂思緒裡的阮東思下意識回道。

    「阮大人,你要掉下去了。」青寶一臉悲憫地道,隨著一聲驚呼,面前的人已經不見了,她歎了口氣,笑著對樓下叫:「哎,阮大人啊,我也要掉下去了,接好啊。」說罷雙手呈飛天姿勢攤開,跳下屋頂。

    月華冷冷看著下面雞飛狗跳,唇邊勾起弧度,想要置身事外,不讓玄蓮被牽扯得太深,所以先下手為強麼?

    手忙腳亂放下青寶,阮東思薄薄的面皮又染了殷紅,為什麼他總覺得這位小師父在整他呢,他們並無過節,一定是他多慮了。

    青寶嘿嘿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阮東思只得拱手苦笑,跟著她在院中石桌邊坐下。

    「來來,阮大人,千萬別客氣啊。」青寶熱情的布茶,對這個看起來很書獃子氣的阮大人,她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或者說,是她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肯為一介平民以手擋刀的官兒,是只軟柿子,而她最擅長就是捏軟柿子。

    「您又救了我一次啊,真是愛民的好官,那些刺客肯定是大人太秉公處事,而對大人懷恨的刁民!」青寶做崇拜兼憤怒狀。

    阮東思呼吸微窒,眉頭皺了起來,有些不自然地轉開臉:「咳……是啊。」

    這個人完全不會做戲啊,他究竟是怎麼爬上洪州都督的高位呢?青寶支著臉頰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前日裡分明一副凜然正氣的模樣,如今不過幾日竟然就如此心虛啊,

    「咳,您的那位……。」阮東思裝作沒看見青寶詭異的眼神,看向屋頂。青寶笑瞇瞇地頷首:「嗯,叫我小青就好,那位是我的師弟,初入佛門,亦是帶髮修行。」

    竟然是……男子啊,那樣皎皎如明月美玉,膚色雖偏蒼白,卻愈加顯得清瑰艷絕的人兒……竟看破了紅塵麼?

    似乎聽到他心中的恍然歎息,青寶忽然興味盎然地問:「我師弟很美吧?」

    「平生僅見之絕色……。」阮東思忽然記起如此形容男子,亦是侮辱,不由又尷尬地僵了僵,半天才拗出一句:「標緻人物。」

    「大人對男色如何看,天朝貴人間如今可是頗盛行,就連當今天子也不能免俗。」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正從屋頂翩然而落的月華。

    阮東思梭地斂了兩道英氣的眉,正色道:「此風不正,有違天地陰陽之法,豈能可取,丈夫者頂天立地,不能修身齊家,尚以色伺人如何對得起宗法父母?」

    果然是個書獃子啊,不過朝野中竟然有這樣的清流,還是在這魚米富庶之地,讓封鏡之那個大奸臣聽到了,必然笑破肚皮。

    「小青師傅?」他偏頭看看出神的青寶。

    聞言,青寶心中驀地一動,一張圓圓的喜福娃娃臉忽然浮上心間,她垂下眼簾,笑起來:「師弟……。」

    東思忽聞此言,驀地轉頭,頓時臉色一陣白紅,只但願自己的話沒有被他聽去。

    「阮大人……。」

    見那白影看也不看他一眼,就離開了,阮東思不由沮喪。

    「你要掉下凳子了。」青寶彎著笑眼,看著他因身子太偏側,狼狽坐在地上。這麼有趣的人竟然被月華盯上了,到底是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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