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寶知道他臉皮薄,故意把臉貼在他頸間磨蹭,玄蓮琉璃瞳裡泛著柔光,蓮般淨逸的臉上有些淡紅,寵溺地用手理著她一頭濕潤的發。
她膩在他懷中,忽然開口:「師傅,你想說什麼?」他對她再縱容,在某些界限上卻是謹守著自己的原則,這也是她喜歡不時來挑釁這條界的原因,可今日他竟沒有阻止。
玄蓮溫聲道:「小青,你想知道什麼,問便是。」
聞言,青寶默然,他這般答她,自是知道她心中有許多疑問,她不在乎上輩子的那些糾葛,但是她不能不知師傅到底涉足朝廷這水多深,也許是記憶初復的緣故,她只模糊記得一些印象深刻的大事,有很多細節的地方仍舊是一片模糊。
尤其是內廷之變,缺失了最為重要的——風玄優的死因。如今各方有各的說法,可她隱隱覺得事情絕不會那麼單純,若不能瞭解真相,如何能掌握主動權,不再受制於人。
但如能拿到舍利,她就可以和師傅徹底抽身而出,遠離這壇渾水。
「師傅,你前日不是說已有舍利的眉目了?」青寶決定先嘗試直線達到目的。玄蓮微微頷首,神色微異:「舍利在……落夕公主體內。」
青寶啞然,這確實是最有可能的,落夕公主和她都是魂魄的寄宿體,但是,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內廷之變發生在三年前,可落夕公主和我身體的狀況又是怎麼回事?」她們的身體絕不是三歲的孩子。
玄蓮目光悠遠地看向窗外:「當年內廷之變,我趕到時,已經來不及了……。」
人之其魂有三——天魂、地魂、命魂,其魄有七——天沖魄、靈慧魄、氣魄、力魄、中樞魄、精魄、英魄。他拼盡全力才能把她散去的魂魄帶回一魂五魄,剩下的地魂、天魂以及力魄都散離了。
在潛入內廷拿到她小部分屍骨後,他借助佛靈舍利和珍藥慢慢地修補她的身體,雖然魂魄缺失了部分,身體殘破,甚至容貌都改變,但她到底活了下來。
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青寶卻越聽神色越怪異,只覺得匪夷所思,她知道即使後世的科學高度發達,這個世上有許多不能以常理解釋的事,但肉白骨、活死人的事可以用醫術來解釋麼……
而且她所知的未來知識又從何而來?
沉默了很久,她才按捺下混亂不已的思維,勉強開口:「但是,那位落夕公主又是怎麼回事?她是才出生不到一年,怎麼會一下子有十歲……十一二歲的模樣。」
玄蓮神色裡難得閃過寒意,輕道:「寄生,她體內有寄生的東西,以血為生。」沒有命魂、天沖靈慧缺失,即使有佛靈舍利鎮魂,也該是癡傻,可是那孩子身體裡卻有了不該出現的東西。
「以血為生……。」青寶腦中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她悚然地看著玄蓮。
玄蓮垂著睫羽,看不清眸色:「去看看他,再決定吧。」
這是她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青寶愣了楞,複雜地一笑:「師傅你真灑脫。」多年前他也是這麼灑脫大方地把風玄優留下甚至拱手讓出,揮揮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出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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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沒有一絲風,烏雲暗暗地壓了漫天,空氣裡瀰漫著帶灰塵的潮氣,教人煩悶難當,不一會豆大的雨滴落下,傾盆大雨織成漫天的雨幕遮住了視線。
青寶鬱鬱地看著被打得蔫頭蔫腦的樹林。
是誰告訴她,每年這個時候月華都會一個人跑來這片櫻樹林的?她已經在這林間長廊守了一個時辰,還是沒看見那只該撞上來的『兔子』。
「封鏡之,回頭非把你的狐狸皮給扒了。」青寶抱著身子咬牙切齒地低罵,長廊不過幾丈寬,風一起,那瓢潑的雨便以橫飛四濺的姿態橫穿長廊,順道把她也淋個大半。
正在四處跳著躲開雨水,她眼角餘光突然發現不遠處的樹下有一道扎眼的白影,她忙定睛看去,雖看不到臉,卻是可以看出那橫躺樹下之人身形纖長。
她猶豫地看了看天,再瞅瞅自己半濕的衣裳,懊惱地暗罵一聲,脫下干外袍小心地放在乾燥的地方,然後一股腦地衝進雨裡。
「起來,別睡了!」在確認是那只『兔子』後,青寶皺眉著試圖用力晃醒他,即使暴雨如傾,他身上仍舊散發出濃郁的酒味。
可是月華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豆大的雨滴打得青寶臉上生疼,她在用盡方法都無法弄醒他後,幾乎忍不住要仰天哀嚎。
好不容易地把他拖進長亭後,渾身是泥水的青寶悲哀地發現自己擱在乾燥地方的衣服也已經吸飽了水分。
「可惡!沒事喝什麼酒。」青寶很沒風度地踹了幾腳完全沒有意識的月華,很有些快意,之前總是被他算計得死死的,如今就是殺了他,也是無比容易的。
但快意過後,她逐漸發現有些不對勁,他的武功雖深不可測,但身體卻違背常理的弱不禁風。
撥開他凌亂的髮絲,她這才發現月華白皙勝雪的肌膚,此刻正泛出不正常的紅色,觸手滾燙,只是無法判斷到底是喝酒導致還是受寒導致。
「該死,果然從來不是讓人省心的貨。」青寶無奈,她記得風玄優為他沒少操心。她只得四處打量,期翼能尋得一塊乾燥些的地方。死拖硬拽地剛把他拖到一處拐角,她突然驚喜地發現長廊拐角的樹叢後竟有一處小屋,只是剛才她的角度不對,而樹林太過茂密而沒有看見。
她提了提腰帶,一邊默念氣拔山兮力蓋世,一邊朝月華走去。
剝美人的衣服是什麼感覺,答案是——很鬱悶。
青寶冷得不停地打噴嚏,可是她無論如何都剝不下月華身上的衣服,只因為他在昏迷中似乎對自身清白也有極強的防衛意識。
耐心用盡兼為防止再被他打到,青寶終於忍無可忍地拿著從屋裡找到一把刀子,把他的衣服一點點挑成碎片。
怎麼他清醒的時候,並不像那麼有操守的樣子,青寶喘著粗氣,瞪著在小木屋地板上衣衫破碎的美人。
月華白皙得透明的肌膚半裸著,絕美的面容上泛著嫣紅,嘴唇微顫,有一種區別於平時高雅的靡艷,彷彿驚恐的小動物般蜷縮著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