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金屋可藏嬌 正文 第九章 骨冷魂清無夢寐
    長安堂邑侯府

    「鏗鏘」器物掉落地上被砸碎的聲音此起彼伏。堂邑侯府中的每一個奴婢的心在每次聲音響起的時候都要不規律的跳動一下。越是靠近聲響發出的那間軒室,就可以看到越多誠惶誠恐的奴婢。

    「公主,不要這樣。」董偃在一旁苦苦勸說。

    館陶公主劉嫖此刻已經沒有了幾月前的冷靜和鎮定,她正在將每一個舉目所能見的東西砸碎以發洩心中的憤懣。

    「你讓我怎麼冷靜?」劉嫖被這個名義上的養子死死拽住後,在已經砸無可砸的情況之下便不再鬧騰,反而開始向董偃大吼。

    「公主,娘娘不一定會出事,你現在這樣,萬一被皇上知道了可怎麼辦啊?」董偃看到劉嫖安靜下來了之後,知道一切暴風雨都已經過去了。

    「我就是要讓他知道,省得他把我當作傻子來戲耍。」劉嫖冷冷的哼了一聲。「為了保護身在離宮的前皇后的安全,所以讓太尉府的人去守著長門宮?因為皇后的情緒不穩定,所以連親身母親都不想見?笑話,他以為我劉嫖是三歲孩子嗎?」

    「這個,娘娘不是給您寫了封親筆信嗎?」

    「偃兒,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就算那筆跡學得再像,那也不是嬌嬌會寫出得東西。我身為她的母親,還能不瞭解她嗎?」劉嫖在鬧騰了一陣子之後,人也疲了,頹廢的倒在床上。

    「只可恨,我現在根本不能和那小子翻臉。劉徹,劉徹!」劉嫖咬牙切齒的念著侄兒的名字,神情猙獰。

    「公主,您先寬寬心。現在這樣,氣壞了身子,多划不來。」董偃走到劉嫖的身邊,小心的為她揉著太陽穴,「您看,堂邑侯為這事現在就躺在床上,您要再有個什麼,對我們侯府來說,可是大災難啊。」

    「他?廢物一個!」劉嫖拿起放在邊上的酒壺,往嘴裡灌,「以後他的事,你就別管了。要不是他一直不肯聽我的,現在哪裡會變成這樣?」

    「侯爺不肯聽公主您的?這話可怎麼說啊?」董偃被這句話給弄糊塗了,心想,那個懦弱的以妻為重到連館陶公主公然在府中養下他也不敢吭聲的堂邑侯也敢違逆公主?

    但是,劉嫖沒有回答他,她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沒錯,堂邑侯府的實力絕對不止是現在她看到的這麼一點。陳家入漢之前就已經是一方大員,後來歸漢之後又不曾遭受過高祖高後的打擊,文帝以來更是備受寵幸。這樣的陳家,怎麼可能只有現在進入她眼中的這點實力呢?

    劉嫖狠狠的在躺椅上捶了一拳。如果陳家再強一點,她又何至於對衛子夫姐弟毫無辦法。如果不是陳午這個廢物在這件事情上如此強硬,她又怎麼會被動若此。混帳,混帳!

    「咳咳!」已經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陳午,劇烈的咳嗽起來,身旁服侍了他多年的老家人連忙上前將痰盂奉上。

    「侯爺,您慢著點。」服侍了陳午將近一輩子的陳潛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小心的說道。

    「陳潛,是你啊。」陳午已經昏昏沉沉了多日的神智忽然清醒過來,整個人似乎精神了起來,他拉著陳潛的手說道,「你服侍我已經快,快50年了吧。」

    「是,奴婢是文帝十一年開始服侍侯爺您的。」陳潛卑謙的說。

    「那個時候,和你一起服侍我的還有陳伏、元兒吧。」陳午的眼神迷離,依稀回想起自己的少年時代,「現在他們都不在了,只有你,還在,還在我的身邊。咳!咳!」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陳潛擔心的扶住他,想讓他躺下。

    「等,等一下。你讓我把話說完。」陳午艱難的揮了揮手,「我,現在如果不說,我怕以後沒有機會了。」

    「侯爺!」陳潛平靜無波的臉上有了一絲不忍。

    「我知道,你和陳伏不同於普通的家人。你們如果到了外面,也可以是一代人傑。只是,你們感念我們陳家的收留之恩才留下來的。」陳午死死的拉著陳潛的手,喘著粗氣,說道,「爹,一直說我資質平庸,很多事情他都不讓我知道,如果我不是他唯一的嫡子,這爵位輪不到,輪不到我來繼承。」

    「侯爺,沒有這回事。您想太多了。」看著眼前這個汗流滿面的男人,陳潛不忍。真的不忍。

    「我也知道我擔不起陳家的重擔,所以對於我能力外的事情我也從不,從不過問。」

    「你和陳伏是我爹的左膀右臂,我一直,一直知道。」

    「我知道你們,你和陳潛都喜歡,喜歡元兒。」

    「可是,我強娶了元兒,又最終辜負了她,你們一定很恨我。是不是?」

    陳潛努了努嘴,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他這副模樣,他心中很是迷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眼前這個悔不當初的男人,是那個曾經待他如手足的少爺啊。

    「你不用騙我。如果陳伏不恨我,他就,就不會在那孩子死後,離開陳家的。」陳午搖了搖頭,眼中有淚,「可是,如果我知道,我最後會辜負她的話。我一定不會娶她的。你相信我嗎?陳,陳潛。」

    「少爺!不要再說了」聽陳午說起這些早已隨風飄去的往事,陳潛陷入了對過往的回憶中。「少爺,你現在需要休息。」還是陳潛先從這回憶的幻境中清醒過來,看著面色如灰的陳午,趕忙阻止他再說下去。

    「如果,我,我到了地下,你說,元兒會,會恨我嗎?」陳午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陳潛的聲音,完全留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他從枕下抽出一抹早已退色的絲巾,緊緊捏在手中,似真似幻的問道。

    「不會的,不會的,少爺。」陳潛滿是皺紋的臉上,流滿了淚水。

    「那就,那就好!」陳午的眼神漸漸渙散,握著絲巾的手慢慢的鬆了下來,頭靠在了床頭,絲巾順著他的指縫滑落。

    「少爺,潛哥,伏哥,你們快來啊!呵呵!」

    「快點啊!」

    彷彿又看到了那個經常在夢中出現的少女,歡快如銀鈴的笑聲,陳午覺得自己像當年一樣追逐著她的身影,不斷奔跑。

    「元兒,等等我!」陳午最後喊了這麼一聲,眼睛盯在了虛無的遠方,接著是沉悶的重物落地的聲音,這個在自己的人生中享盡了世人所謂榮華富貴的男人,在這個明媚的下午,無聲無息的去了。

    「少爺啊∼∼∼∼」

    淒厲的喊聲從床頭響起,直衝到了晴朗的雲霄。

    數日後,當陳午的死訊傳到李希耳中時,他正打算攜妻前往長安。前來報訊的正是陳潛。而陳嬌對這些一無所知,只知道李希和陳伏在和這個中年人密談過後,神色就變得不太好。之後,李家便多了一號人物,陳伏的兄弟陳潛。

    「陳叔,今天的進貨已經清點完畢了。我們回去吧?」陳嬌從庫房中走出來,對著陳伏甜甜的說。

    「嬌兒啊,記得到裡面帶些杜仲回去給你二姨。」陳伏正和喬掌櫃商量著什麼,頭也沒抬的吩咐道。

    「知道了。」陳嬌當然不會忘記,今早出門的時候,緹縈可是對她千叮嚀萬囑咐。為了替兒媳一般的張萃調養身體,一貫四處雲遊的緹縈終於肯停下腳步,留在李家直到張萃生產,這對於李希來說應該是個意外的驚喜。畢竟,以張萃30歲的年紀,即使放在現代也算得上是高齡產婦,如今有了當世神醫緹縈夫人為之護航,當然要讓人放心得多了。

    初春的傍晚,仍然有幾分寒意,阿嬌斜靠在平穩前行的馬車上,靜靜地向外面張望。可以看到有一些耐不住寂寞的花兒已經開放了。

    「陳叔啊,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和喬掌櫃仔說什麼緡稅的事情?」無聊得緊的陳嬌回頭找閉目養神的陳伏聊了起來。

    「不錯,今年的訾算又加了。」陳伏睜開眼睛,雙目炯炯有神,大約是因為練過武術的關係,陳伏雖然已經年過50,看來卻仍像是40出頭的人。他是那種長相十分平凡的人,如果不是注意到那雙眼睛,根本就不會有人記得住這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臉。

    「商賈車船以及六畜都是要徵稅。」

    陳伏的這段話讓陳嬌想起了歷史上武帝朝一個很有名的政策,即對商家客以重稅,讓商人為對匈奴的戰爭買單,也就是很為後世史家所讚譽的「民不益賦而天子用饒」的政策。但是,事實上武帝的這種做法,還是傷及了國家元氣。但是,由於它符合儒家重農抑商的基本政策,所以一直以來對這一政策都是讚譽多於貶黜的。況且,在儒生們看來,商人身為下民,為國家出錢出力在世人看來也是理所應當的。

    「這麼說來,以後我們如果繼續坐馬車,就要被徵稅了?」陳嬌歪著頭,看著陳伏,「陳叔是覺得加得太多了嗎?」

    「不,不是。我在想另外一件事情。」陳伏搖了搖頭,「彭城中的商家有不穩的跡象。」

    「什麼?難道他們敢抗稅?」

    「抗稅?不,他們不需要這麼做。只要眾家聯手,抬高物價就可以了。」

    不錯,的確無需反抗,只要眾家聯手,一起將物價抬高,到時候民心不穩,社會動盪,朝廷自然可能要讓步。但是,如果朝廷的選擇不是讓步的話……據陳嬌所知,漢武帝劉徹從來不是一個害怕流血的和平皇帝。想到這些後果,陳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陳叔,不可以……」陳嬌抬頭想要勸阻陳伏,卻發現他正滿臉笑容的看著自己。

    「嬌兒放心,我們李家是不會參與其中的。」陳伏顯然知道陳嬌想要說什麼,「他們無非是看準了皇上一心征伐匈奴以及皇上和諸侯王不和這兩點才敢如此行事。真是可笑,明知道皇帝征討匈奴的決心卻還做這等事情。難道不知道,滾滾前進的車輪會把一切在路上的障礙碾碎嗎?再說諸侯王,百年之前,哪裡來的這些王爺?承平太久,就容易把這些依靠著皇帝的封賞才會擁有的封地王位當作會永遠存在的東西。愚不可及。」

    看著陳伏安閒若素的樣子,陳嬌提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如今你經營的彭城煤行也已經是我們彭城的一大商戶了。可能這幾日會有人找到你哪裡去。原本我和你姐夫還想提醒你一下。現在看來,是不用了。」陳伏笑瞇瞇的看著陳嬌,對於這個有著皇家血統,卻深知人情世故的嫡小姐滿是讚賞。

    當身在彭城的陳嬌在李家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時,長安城內卻因為陳午的死,而發生了變化。就像原本平靜的湖面掩蓋下的暗潮洶湧,因為陳午這顆石頭而將一切置於表面。陳午的死給了劉嫖一個機會,以她大長公主的身份,她的丈夫的喪禮,劉徹自然要親臨拜祭。

    一身素裝的劉嫖看著眼前的侄兒,被頭上垂下的長髮蓋住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當她以未亡人的身份向劉徹回禮時,便抓著劉徹的手,痛不欲生的說:「皇上,臣知道臣女失卻君寵,今後須在長門宮度過殘生。但是,求皇上念在今天是她父親的葬禮,讓她出宮祭拜一次,以全父女之情吧。臣求您了!」

    劉徹硬生生拉著要行叩拜大禮的姑姑,沉痛的說道:「姑姑不必如此。姑丈逝去,朕和阿嬌心裡都不好受。前日,阿嬌從長門宮派人來傳訊,說她傷心父親之死,已然不起。只恐今生無緣再見母親,求我讓姑姑入宮一見。姑姑,待得此間事了,朕就命人來接你到長門宮,母女相會,互訴衷腸!」

    劉嫖聽到劉徹將「互訴衷腸」四字,重重說道,便知道他的意思了。當下也不再糾纏,只是便掩淚,哭道:「我可憐的孩子!」

    館陶公主劉嫖對於長門宮自然不陌生。這本就是她家的園子,只是因為劉徹喜歡,常來常往的,她便做主將此園子獻了上去。只是,世事難料,這長門宮竟然成了劉徹給與自己女兒的最後歸宿。這不能不說是一個諷刺。

    看著眼前這些熟悉的山水花鳥,再看看處處林立的太尉府差役,劉嫖從心中發出一聲歎息。無論怎麼,今天大概要把一切都解決了吧。

    當她走到長門宮的正殿之中,就看到大漢帝國的皇帝,由她一手捧上帝位的侄兒劉徹正在等著她。劉嫖深吸了一口氣,問道:「徹兒,阿嬌死了嗎?」

    「如果朕說是,姑姑信嗎?」劉徹轉過頭,看著他面前的館陶公主。

    「不信。即使你有這個心,你也不會現在做。」劉嫖當然不信,廢後是一回事,殺害擁有皇家血統的前皇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現在漢家同姓王勢力正盛,劉徹再急也不會讓這種把柄落在他們手上。

    「果然還是姑姑瞭解我」。劉徹臉上露出了笑容,「今天,徹兒約姑姑來,就是想和姑姑好好談談。徹兒可是覺得姑姑是我們劉家宗室裡少數幾個通情達理的人呢。」

    他走到那個鳳嘴銅爐的邊上,將鳳嘴一扭,那個地道的出口便顯露了出來。「這個姑姑應該不陌生吧?」

    劉嫖的臉上沒有任何不自然的神色,她定定的直視著劉徹,不動聲色。

    「阿嬌大概是利用這個地道離開的吧。徹兒沒有派人去追,所以,姑姑問徹兒她的生死,徹兒只能說,不知道。」劉徹無所謂的將地道關上,走到館陶公主的身邊問道,「姑姑覺得,徹兒這個皇帝做的如何?」

    劉嫖弄清楚了愛女的去向,看著眼前這個瞞騙了自己數月的侄兒,怒極反笑,「有鳥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飛不鳴,雖無飛,飛必沖天;雖無鳴,鳴必驚人。」

    「哈哈~~~~~~」劉徹的笑聲響徹了整個長門宮,他知道劉嫖是在以楚莊王的故事比喻他繼位之初深受竇太皇太后壓迫,如今才可以一鳴驚人,「姑姑,徹兒的皇位,姑姑居功至偉。除栗姬,奪後位,廢太子,這樁樁件件都是姑姑的功勞。這一點,母后不曾忘,徹兒也不敢忘。」

    劉嫖沒有插嘴,只是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侄兒,一眼不發。

    「可是姑姑,你可知道帝王之道?」劉徹沒有因為劉嫖的態度而感到不高興,只是繼續著自己的自言自語,「無非制衡二字罷了。所以,如果以阿嬌這種尊貴的身份,再誕下皇子?陳家,朕還能封什麼?再提到陳家的地位,朕的兒子的皇位,只怕艱難的很吧?」

    「高後,薄後,竇後,王后皆起於貧賤。」劉嫖的聲音裡沒有任何的感情波動,「皇上今日扶植的衛家,焉知不是來日之患?衛青的才華恐怕遠在姑姑諸子之上吧?」

    「不錯,衛青是比諸位表哥們更有才華。但是正因為如此朕才用他,一個有才能的外戚,如果還想要伸展才能的話,就必須緊緊依靠朕。否則,朝中還有誰敢提拔他?所以他永遠都必須依附著朕才能生存」。而且,朕不是先皇,先皇仁厚,朕則不同。朕死前,自然會將權杖上的刺為太子一一拔除。」

    只有這句話,使得劉嫖的臉色微變。

    「在朕看來,高祖皇帝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沒有下旨令高後殉葬。如果,高祖皇帝下了聖旨,又何來諸呂之亂?你說呢,姑姑?」

    「徹兒,錯將虎兒當作貓,倒是姑姑想錯了。」劉嫖此刻似乎才真正的看清楚自己的侄兒的真面目,「姑姑以為你只是有著高祖一般的雄心壯志,卻不想,你連同秦王嬴政的狠字訣也如此爛熟於心。」

    「侄兒只是想告訴姑姑,姑姑的大恩,侄兒都記得。只是,侄兒最終還是不會放過那些有可能對未來的太子不利的人。那麼,就請你體諒侄兒,要放表哥們一馬的憐憫之心吧。」劉徹對於劉嫖給他的評價不予評置。

    「那麼,我問你,嬌嬌一直沒有懷孕,是不是你故意的。」劉嫖聽完這一切,產生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姑姑,即使你知道了這一切,又能如何?」劉徹笑著說道,「一切都過去了。阿嬌已經不會回來了。」

    「你。整整12年,你沒有讓她為你生下子嗣,如今,你年近而立,難道就不怕無子以嗣嗎?」

    「朕承天命而為天下主,朕相信朕的子嗣絕對不會單薄。」劉徹挑了挑眉毛,滿是自信,

    「好,好一個朕承天命而為天下主。」劉嫖忽然不再生氣,看著眼前的侄兒大笑起來,「那麼今天你把一切都告訴本宮,到底想要如何?」

    「朕想和姑姑做一個約定。」劉徹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朕可以承諾,無論將來如何,堂邑侯府絕對不會有滅門之禍。若將來,陳家人有能力,朕也會重用於他。唯一的交換條件就是,姑姑,你必須放手。如何?」

    劉嫖明白這是在警告她,不要再插手朝中之事。

    「當然,姑姑也可以不答應。只是,希望姑姑想清楚,朕今天不對付姑姑你,乃不為也,非不能也。」

    劉嫖閉上眼睛,知道自己在這一輪的爭鬥中,已經不可能有勝利的希望了。劉徹沒有直接動手剷除她,的確是他不為。她身處高位多年,無論是文帝,還是景帝,都不曾阻止過她插手朝政,再加上夫家的影響力,她在朝中和藩國間都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動了她,不免會人心動盪,可能會使得吳楚之亂般的叛亂復生,所以,劉徹不到萬不得已是不願意動她的。但是,如果她不肯接受劉徹激流勇退的建議,那麼,恐怕劉徹就會對她動手了。對於一個沒有軍權在手的侯爺夫人,大長公主,只要一支羽林軍,就可以直取她的性命,事後雖不免要面對諸多善後問題,但是對劉徹來說,也比她在朝中繼續保留影響力,冒犯他至高無上的權威,來的好多了。她當然不會傻到期望出奔到諸侯王那裡會有什麼好的結果,彼此之間離心離德的諸侯們,是不可能打敗朝廷的軍隊的,當年吳楚七國是如何失敗的,她記得一清二楚。而且,這個侄兒,絕對不會做無把握的事情,今天既然把一切都挑明了,那麼只怕她要是不答應,長門宮就要血濺五步了。

    「好,本宮答應。但是,你的保證必須做到。」如今的劉嫖終於體會到高祖當年說「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時的心情了,她只能期望劉徹能夠實現他的承諾。

    「君無戲言,姑姑,放心好了。」劉徹的嘴角揚了揚,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事實上,雖然他的確可以採取強硬的手段對付這個姑姑。只是,一來這種方法會使得元氣大傷,他打算進行的對匈奴的征討只怕要遙遙無期了。這是他絕對不能忍受的。二來,這位姑姑一手將他從普通皇子扶上太子之位,他的心裡對這位姑姑還是有一絲敬重的,既然能夠和平解決這一切,他何樂而不為。

    兩人就此訂立了秘密協定,從此以後,劉嫖不得插手朝政,劉徹則對堂邑侯府及劉嫖的行事不加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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