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各表一家,自從劉銘祺被困在宮內後,劉府上下的人可都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心急火燎,焦頭爛額,比天塌下來還憂心忡忡。
那日,儘管宋二虎武功蓋世,笑傲紫禁城,卻難在迷宮一樣的皇城裡尋到劉銘祺的窩身之所。無奈只好獨自回到劉府,把發生過的事情當著秀娘和薛碧貞的面如實告之,當得知老爺在宮內凶多吉少時,這下可急壞了秀娘,小丫頭哪受得了這樣大的打擊,還沒等眾人商量出個對策來,便暈將過去。
相比之下,薛碧貞卻顯得老成一些,仔細分析事情的來龍去脈過後,覺得憑老爺的機智,必能逢凶化吉,化險為夷,當今之計,就是要抓緊時間去皇宮裡找到老爺,再救老爺離開。
於是,吩咐張管家想盡一切辦法搞一張皇宮裡的地圖來,也好熟知紫禁城的地形,莽不會是人還沒救出來,首先自己先迷了路。
張管家不負眾望,花重金買通了一個宮裡的老太監,大致畫了一張簡單地皇宮內地形圖。宋二虎拿著地圖,本想孤身再次入宮尋找劉銘祺,薛碧貞不放心,擔心宋二虎性子一急,再在宮中鬧出什麼亂子來。更何況老爺生死未卜,自己怎能在府上坐的住,再說自己這一身功夫,不見得會拖宋二虎後腿,最後決定和宋二虎一同夜探紫禁城。
臨行,秀娘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以安全為上,若是查找到老爺的下落,不惜用劉府全部家財打點,一定要把老爺給救出來。
宋二虎領著薛碧貞大致按照上次誤入皇城的路線作為切入點,兩個人身穿夜行衣,蒙面遮臉,各自帶著防身的兵器,在黑幕連天的掩護下,飛簷走壁,穿房躍脊,如履平地。兩條身影兒忽上忽下,飄然自若,彷彿鬼魅一般在深宮內穿梭。
當兩個人落在坤寧宮一處屋簷上的時候,發現在坤寧宮的一處寢宮的院子裡,***通明,吵吵嚷嚷,倆人不知發生何事,飛身落地,躲在暗處,伺機抓了一個太監問明情況。
那太監嚇得六神無主,哭著哀求兩位大俠饒了他的性命,並把坤寧宮紫雲格格被一個叫賈泰堅的太監偷襲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而此時,宮內的御醫們正在給紫雲格格開藥去毒,而那個叫賈泰堅的太監果真是個假太監,已被紫雲格格命令錦衣衛的人送去東廠淨身。
薛碧貞聽罷,差點就暈了過去:「老天啊,為何讓老爺受此大刑,難道好人的命真的要比歹人的命薄嗎?」
宋二虎一時怒從膽邊生,那太監剛說完,便被他一掌,劈暈了過去。倆人不敢怠慢,掏出隨身攜帶的地圖,找到東廠的所在方位,一路飛奔而去。
儘管倆人小心謹慎,還是驚動了錦衣衛和御林軍,兩人不敢戀戰,邊打邊朝淨身房而來,目的是要先阻止東廠的人對劉銘祺下黑手。
淨身房的院子裡,幾十位東廠高手手持利器,早就護衛在嘉慶帝的前後左右,屋頂上埋伏著上百名御林軍的弓弩手、火銃手,只要宋二虎和薛碧貞一露面,一聲令下,任他們再大的本事,也休想活命。此地畢竟是皇宮,封建帝王的寢居之地,可不是街口的菜市場,想來就來,說進就進的。
宋二虎和薛碧貞倆人救人心切,哪還管得了那麼多,若不能見劉銘祺一面,他們今晚就沒打算活著出去。抱著拚死一搏的信念,兩個人很快便殺進了淨身房的院子裡。
衝進院子後,被東廠死士圍困當中的宋二虎舉目一望,正瞧見萎靡不振的劉銘祺在兩位御林軍的攙扶下站在嘉慶帝的身後,不由得顯得有些發懵。畢竟自己的兄弟曾經跟他說過,一來京城後,嘉慶帝對劉銘祺頗佳賞識,並且還成了嘉慶帝的應夢賢臣,既然如此,自己和薛碧貞貿然入宮,豈不是成了刺王殺駕的刺客了嗎?而此時又不好當著兄弟的面問情緣由,搞不好又會連累兄弟,這可怎麼辦啊?
宋二虎在那發怔,看在眼裡的劉銘祺當然知道院子裡的這兩位蒙面高人是誰?更是知道他倆是來幹什麼的。劉銘祺心裡不禁一陣擔心,考慮到薛碧貞的特殊身份,又不能當著皇上的面說他倆是來救自己的,萬一露出個馬腳,那可就更危險了。想到這,劉銘祺忍不住一個勁地朝宋二虎和薛碧貞使眼色,意思是說自己很安全,讓他們趕快離開,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和誤會。
殺都殺進來了,再想折回頭撤出去可就難了,身後的院門早已被人牆堵著嚴嚴實實的,四面屋簷房脊上埋伏著的弓弩手、火銃手正虎視眈眈地望著他們,隨時都會箭如雨下,槍彈齊鳴。
嘉慶帝見兩條黑影飛身衝進院內,細細打量了一眼院子裡的蒙面刺客,也算是有幾分膽氣的英雄豪傑,雖然身為大清帝王的他,對這兩個刺王殺駕的反賊極為痛恨,但想想自己從登基到現在也有小一年的時間了,難道是做了對不起江山社稷對不起百姓的事了嗎!居然會有人會到皇城來行刺他。
嘉慶帝略微沉吟後,朝前走了兩步,語氣溫和地道:「壯士貴姓啊?,為何要夜入皇城刺殺於朕呢?難不成是朕做了有負天下百姓的事了嗎?」嘉慶帝的舉動,無不彰顯了一代帝王的大度和氣魄。
宋二虎本來就不是來刺殺嘉慶的,猛地聽他這樣問,卻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不過,他打心裡對大清皇上的印象就不好,總覺得他們這些個姓愛新覺羅的沒一個好東西,心裡的疙瘩始終都無法解開,於是,宋二虎黑著臉,粗聲粗氣地道:「我姓?老子幹嘛要告訴你我姓宋啊!老子就是不說。」
宋二虎言畢,劉銘祺差點兒背過氣去。宋大哥你都多大年齡了,怎麼遇到點事,智商低的跟五歲的娃娃似的,真拿你沒辦法,就算是瞎掰個姓搪塞一下也好啊。
嘉慶帝也被眼前的莽漢逗樂了,不過他只是在心裡暗自偷笑,表面上卻極其嚴肅地道:「不道姓名也罷,既然你們來刺殺朕,總得有個理由吧!」
宋二虎脖子一歪,眼珠子一瞪,凶巴巴地道:「誰說老子要刺殺你啦!老子只是進來玩玩,不好意思,我們這就走。」說完,宋二虎欲轉身帶著薛碧貞大步流星地從院門出去。
「站住!」廖光州伸著脖子高聲喝道。又急忙上前兩步,躬身頷首道:「皇上,這兩個信口雌黃的賊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膽敢藐視皇權,目無王法,罪應處斬。待奴才命人將其拿下,嚴刑拷打過後,不由得他們不招。」
嘉慶帝點了點頭,好歹他也是個皇上級的人物,怎能允許此等大不敬的事,以後要是沒事幹,誰都可以混進皇城來玩玩轉轉,那皇威何在,皇帝的顏面何存?
立功的時候到了,廖大太監把臉一繃,命道:「來人啊!速將刺客給我拿下。」
東廠培養的這一大批死士各個都是殺人如麻的主,三天不殺人,渾身都癢癢,廖光州所幹的壞事,基本上都是他們執行的。
一聲令下,死士們手持利器一擁而上,宋二虎和薛碧貞見暫時無法脫身,別無選擇,只得和死士們打鬥在一起。
只見宋二虎手持一條黑鐵大槍,比家裡用的燒火棍還黑上幾倍,舞動起來彷彿一條上下翻飛的猛龍一般,桀驁不馴,威風八面,三招兩式便打到一大片,什麼東廠死士,在他眼裡跟菜鳥差不多,何人能降得住這頭野性十足的獅子王。
而薛碧貞更是深得無情師太真傳,死士們不但近不了她的身,而且一招一式,都能讓人看出其動作優美,力道十足,如同在欣賞勁歌熱舞般令人著迷。時不時從袖筒裡打出的暗器更是讓死士們吃盡了苦頭,別說是擒拿,能保住命就算是不錯了。
這一動起手來,可把劉銘祺給急得要命,心裡提心吊膽的,額頭上的汗珠子辟里啪啦地滾落一地,他強打起精神,一邊望著宋二虎和薛碧貞與死士們打鬥一邊憂心忡忡泛起了思量,他不擔心別的,萬一倆人被東廠的這幫死狗們給抓起來,薛碧貞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那嘉慶帝對薛碧貞的眷戀之情可都不是假的,薛碧貞的身份一旦在他面前暴露,自己那一大家子的人還不得都跟著腦袋落地,光是一個欺君之罪就足以讓劉銘祺吃不了兜著走,更何況還把他心愛的女人娶為妾室,到那時,他可就不把自己當應夢賢臣了,非給自己扣一個反賊的大帽子不可,死一百回他都不解恨。
一旁的廖光州見自己培養的死士在兩個刺客的面前跟泥捏的似的,跟本不是刺客的對手,一個個被打得鬼哭狼嚎的,死士不是死士,全他娘的成了飯桶了。
這下可把廖太監給氣壞了,再打下去,自己手下的這點死士搞不好都得報銷掉,想到這,廖太監一聲怒喝:「放箭,放箭,射死他們。」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廖光州這是又要玩陰的。
正當劉銘祺焦急萬分的時候,忽聽嘉慶帝一聲喝止:「慢!不准傷到他們!」。
嘉慶帝不准放箭,誰敢抗旨不遵啊!廖光州心中萬分震驚,心想皇上今晚這是怎麼啦!怎麼會對刺客大發慈悲來啦。
其實他哪裡知道,嘉慶帝在兩位刺客施展功夫對付東廠死士的當,發現其中一個刺客的功夫動作,似曾相識,而且越看越像。儘管她黑布遮面,但那身如楊柳腰姿,翩翩起武的形態,都勾勒出他壓在心底的片片回憶,她不就是薛碧貞嗎?就是自己為她癡,為她狂的心愛之人——薛碧貞。
當初嘉慶皇子每次去薛府拜訪之時,常常躲在一旁觀看心戀之人薛碧貞在院子裡習武練功,一招一式都跟刻在嘉慶的腦子裡一般,化成長長的思念。
就在錦衣衛在屋頂上發呆,東廠死士被打得人仰馬翻的時候,宋二虎一個飛身衝上房簷,將上面的錦衣衛一股腦地掃落房下,趁機殺出一處缺口,轉身大喊了一嗓子:「薛姑娘,快走!」宋二虎一貫就是個有勇無謀的傢伙,按正常的思維是正確的,可是他卻忽略了一點,當著嘉慶帝的面喊薛姑娘,那不就等於是在給嘉慶帝的猜測給出了一個驚人的答案嘛!
這一喊不要緊,嘉慶帝雙眼發亮,跟著了魔似的,不顧自己是大清帝王的身份,一往情深地朝前衝跑幾步,在薛碧貞的面前高聲喊道:「薛姑娘,真的是你嗎?」
東廠的死士全搞傻了,心說我們都在這拚死拚活地保護皇上,怎麼皇上他還自己往刺客的劍下撞呢!
薛碧貞提劍一指嘉慶帝,示意她止步。薛碧貞沉默不語,甚至連吭都沒吭一聲,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出聲,嘉慶帝一定會認出來。
嘉慶帝又往前挪了兩步,苦聲苦色道:「薛姑娘,朕當初和薛愛卿曾經有言在先,若是朕做了皇上,便會將你許配給朕,可是……可是你為何要不辭而別呀!難道朕真的配不上你嗎?」
薛碧貞緩緩地朝後退了兩步,根本沒心思聽嘉慶帝在那裡發癡,眼珠四下顧盼,時刻警覺著死士們趁機偷襲,同時尋找機會逃走。
嘉慶帝又信誓旦旦地道:「薛姑娘,朕知道你不喜歡朕,但是朕卻不能沒有你,朕的江山不能沒有你,只要你同意當初定下的婚約,不再躲避朕,你想要什麼,朕就給你什麼!」
屋簷上的宋二虎實在是聽不下去啦!飛身下來,戳在嘉慶帝的對面,扯著嗓子喊道:「我說嘉慶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跟你不認不熟的,你幹嘛老是纏著一個聾啞人不放,說些讓人肉麻的情話啊,真是笑煞人也。」宋二虎終於是開了竅了,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和愚蠢,總算也學會了瞪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了。
嘉慶帝一怔,道:「聾啞人?胡說,把你們的面罩摘下來,讓朕看看你們的真面目。」
宋二虎臉一繃,道:「哼,說看就看啊!你算老幾呀?」王岳指著他「你……你放屁!
嘉慶帝還頭一次被人藐視,氣得直哆嗦,指著宋二虎噎不出話來:「你……」
「大膽,休得胡言亂語!帝王之尊,啟容小人輕薄。」東廠的死士傷亡過半,一心報仇心切的廖光州咬著牙在嘉慶的身後煽風點火。此時外面身穿黃馬褂的御林軍已將淨身房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他們腰佩彎刀,手持弓箭,隊形嚴禁,緊張有序,隨時都可以萬箭齊發,瞬間便可以把人射成刺蝟,面對如此強大的攻擊陣容,足以令對手為之心驚膽寒。
「天吶!少說也有二千來人,紫禁城裡的御林軍幾乎是傾巢而出了,弓箭彈珠可不長眼睛,這可將如何是好呀!」劉銘祺急得直跺腳。
宋二虎和薛碧貞相視點了點頭,當今進退兩難,危機重重,唯有拚個魚死網破。倆人拿定主意後,義無反顧地朝御林軍衝殺過去。
「兩名賊寇,還快快速手就縛。否則格殺勿論!」廖光州咬牙切齒地在一旁咋呼道。
嘉慶帝面色黯然地搖了搖頭,歎氣道:「江山易得,紅顏難求!朕不會放棄的,朕一定不會放棄的,讓出一條路來,放他們走吧!」
身旁的傳旨太監緊跟著高聲道:「皇上有旨,御林軍讓出路來,放此二人離去。」
御林軍聞聽過後,呼啦啦閃出一條兩丈多寬的路來,宋二虎和薛碧貞趁此機會,雙雙飄飛而去。
嘉慶帝僵僵地望著薛碧貞離去的身影,呆呆地怔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兒來……此刻,他眼前卻彷彿飄過了薛碧貞那飄逸出塵的清麗俏美模樣兒,時而在落花亭下輕撫琴弦,彈奏悠揚悅耳的絕妙曲兒,時而在幽幽庭院中獨步武林,衣衫獵獵,隨風飄舞,無不讓人賞心悅目流連忘返,還有那一顰一笑,萬種風情,此刻竟也這般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