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在嘉慶初年 第一卷 混跡 第84章:銘祺議政
    「免禮平身!」此時嘉慶一身橙黃龍袍,端坐在寶座上一副一覽眾山小的威武之勢,擺手示意道。

    身在列班裡的劉銘祺頓時一愣,聽此人講話的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呢?好像在哪聽過,也許是大殿裡的回音過大,自己的聽力還不適應此地的環境,一時卻想不起來了。他本身躬立的位置都快排在靠近殿門口的地方,距離殿前又遠,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劉銘祺稍微抬起頭來,透過人群裡的間隙看到一位偉岸的背影,不是旁人,正是文華閣大學士薛禮薛大人,自己的老丈人。

    百官們大多對薛禮是又敬又怕,敬的是他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淵博學問,在大清可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連稱病在家養老的大清第一才子紀曉嵐也對薛禮的才學為人稱讚不已。怕的是薛禮這個人為官清廉剛正,不存私心,不管什麼事都敢往上捅,也不管你權又多大,更不管你是皇親還是國戚,只要犯了法違了律貪了贓的,他準保在皇上面前參你幾本,不留一絲人情。惹得一些大臣們沒少在皇上的面前說他的壞話,一心想把薛禮拉下馬,方能解恨,方能為所欲為。不過,嘉慶自登基以來,躊躇滿志地想把大清的頹敗之勢扭轉過來,無論別人怎樣嚼舌頭,他仍能對薛禮的忠心忠國之心大加讚賞,只是對薛禮未能留住女兒,曾承諾把薛碧貞嫁入皇宮的事耿耿於懷罷了。

    嘉慶朗聲道:「不必上折子了,薛大人所奏之事?直接在大殿上奏報,若是利國利民之事,朕定會應允。」大太監廖光州正要下來恭呈奏章,聞聽嘉慶帝口諭,剛抬起來的腳又悄悄地收了回去。

    嘉慶帝其實這話是有目的地說給眾大臣們聽的,他對薛禮所上奏的奏章,看都不要看,閉著眼睛都會同意,因為薛禮遞上來的奏折沒那件不是關乎社稷江山百姓疾苦,但有時令他頭疼的是,自己剛剛登基半年來,很多政事還都不好直接而斷,就拿自己曾一舉粉碎禍國殃民的和珅集團這件拍手稱快的事來說吧,表面上是整治罪大惡極的貪臣吏治,實際上和珅只不過是大清這座帝王大廈其中之一的蛀蟲而已,擺在嘉慶面前的是成千上萬的蛀蟲都在侵蝕著整個大廈的根基。

    若是把身有污跡的重臣們全都殺了,誰還會輔佐自己統治大清的江山呢!自己豈不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嗎?皇上自有皇上的苦惱,他不想看見大清毀在自己手裡的那一天,更不想看見大清毀在那些蛀蟲手裡的那一日,所以,在諸多矛盾的面前,自己更是渴望閒臣的輔佐,光靠一個薛禮是不夠的。

    這時,殿下的薛禮鏗鏘有力地上奏道:「啟奏皇上,昨日東直門前一中年男子瘁死身亡,後經順天府查驗此人乃服毒自殺……」

    正說了呢!站在一旁的內閣首輔大學士,軍機大臣傅全有聽著可不樂意了,差點鼻子沒氣歪了,一臉的不耐煩:「薛大人,東直門只不過是死了個人而已,更何況是自殺的,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此事順天府府尹韓富寬大人自會妥善處理,難道我大清朝的皇上和眾位大臣只配朝議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成,簡直是陪你在這瞎耽誤工夫嗎?」

    薛禮頓了頓,拱手道:「傅大人莫急,傅大人知道那名男子為何而死的嗎?」

    傅全有面帶不悅,哼道:「不是你自己說的嘛!服毒自殺而死。」

    薛禮追問道:「那他為什麼服毒自殺呢?」

    傅全有有些耐不住性子,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呀?」

    薛禮呵呵一笑:「所以我說傅大人莫急,豈等下官把話說完。」

    傅全有被薛禮噎了回去,臉色越來越難看,背對著薛禮不再多聲,心裡早已經氣的快冒煙了。這兩個人在大殿上拌嘴也不是一天兩天,對於眾官來說,已是見怪不怪的事了。

    薛禮接著又朝嘉慶帝拱手施禮,頷首奏道:「皇上,此人因在東直門菜市口的賭坊裡輸光了身上的銀子,沒臉面對一家老小,一時想不開才服毒而死!據下官所查,全因沉迷賭博所致,無不淪落家破人亡的惡性狂賭,在賭坊輸光家財而尋短者,每月不下百餘人,更有甚者,鋌而走險,搶銀劫物,觸犯律法等案件屢增無減。罪魁禍首便是京城內賭坊氾濫,豪賭成風。官府衙門不但不聞不問,而且還有意包庇縱容賭坊大肆斂財,成了包庇賭窩的大傘,坐地「抽頭」。由此下去,一些官員們勢必會成為壞廉潔,失民心的污吏,引發貪污、挪用公款、行賄受賄等各種腐敗和違法犯罪現象。京城裡的百姓也會出現生貪慾,離骨肉。不顧家人的怨氣,甚至造成骨肉分離,妻離子散。那些靠賭為生的賭徒們,更會是生事變,喪品行。因賭博反目成仇,使用暴力。因缺賭資不夠參與偷搶而鋃鐺入獄。嚴管取締,迫在眉睫,請皇上下旨禁賭,老臣願領旨封差賭坊,還京城一片淨土。」

    百官一聽,無不面色惶恐,京城賭坊興盛氾濫的原因大多有官員參與其中,不但在背後給他們撐腰做後台,每月的盈利都有大量的分紅銀裝入他們的口袋。如今薛老頭子要皇上清查取締,心裡不免有些發寒。不過,天塌下來,有大個子頂著,京城幾處大賭場,朝中的幾位大臣都有參與,皇上想必也不會輕易採納薛老頭子的奏折。

    人們正在心裡各打算盤尋思呢?滿臉陰鬱之色的嘉慶帝點了點頭,歎道:「薛大人,言之有理,賭害無窮,應立即禁封才是,眾位愛卿有何禁賭良策呢!」

    貪官貪官,各有各的貪法,自從和珅倒台後,眾官可不太敢像他似的明目張膽的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收受賄賂,最後落個得不償失的後果。而是換成了更加隱蔽的貪法,即使出點什麼事也可明哲保身,高枕無憂。前些日子就有人暗地裡跟他匯報,文華殿大學士薛禮暗中派人清查收集賭坊亂民亂政的證據,心裡早就想好了應付之策。

    傅全有朝嘉慶帝拱手施禮後,頷首道:「啟稟皇上,老臣覺得取締賭坊實乃小題大做之舉,薛大人只看到了陰面卻未看得到陽面。皇上英明神武,親自懲處了大貪官和珅一黨,充足庫銀,國力大升,不過國計民生,開支巨大,賭坊的納稅更是占京城各項稅銀總值的17%,再說,百姓到賭館玩樂也是你情我願之事,而薛大人所言之人,乃是些本性貪婪的賭徒所為之事,不足掛齒,皇上大可不必為此擔憂。」

    嘉慶帝又點了點頭,「傅大人所言也有幾分道理,利與弊都是相輔相成而生,此事利弊參半,各位愛卿可有裁奪之法呢?」

    呼啦啦,十幾位二三四品的官員們一同出班啟奏,句句都是傅全有的政見。薛禮這邊當然也是他取締封查賭坊之策,其中像薛禮的好友東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王傑,當初奉皇命抄和珅家的,就是他。文淵閣大學士董浩,他是科舉正途出身,奉皇命軍機處學習行走,禮部右侍郎周岱嵩等人。幫派之間的文鬥開始了,大部分是坐山觀虎鬥的。

    薛禮這邊從人數上處於劣勢,但各個都是剛正不阿的忠臣,與那些心懷鬼胎的官員們據以力爭,毫不退讓,爭得是不可開交,面紅耳赤。

    嘉慶帝面露苦色,朝中大臣不合,各自為政,實在讓他這個當皇帝的沒面子,連幾個大臣都整不明白,談何扭轉大清社稷之頹敗。

    嘉慶帝忽然清咳一聲,這才使殿下的眾官停止了爭吵,大殿霎時安靜下來,人人頷首而立。

    嘉慶帝沉著臉,歎道:「眾位大臣均都是朝廷棟樑,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嗎?」

    一聲厲問,滿殿皆靜,無人回應,足足數分鐘,忽然列班之中一聲底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微臣已想好對策,容臣啟奏!」

    嘉慶帝一喜,忙道:「是哪位愛卿啊!快快講來。」

    劉銘祺躬身從列班裡走出來,快步來到殿前,伏地叩頭,高聲道:「新任鴻臚寺卿拜見皇上。」

    嘉慶低頭一看,頓時愣住了,眼前的少年不正是自己在鼓樓東街酒館裡遇見的那位除暴安良的公子哥嗎?原來他就是遲遲未來上任的鴻臚寺卿,嘉慶帝指著殿下的劉銘祺詫異道:「你……你是?劉天正。」

    劉銘祺搖了搖頭道:「非也,微臣真名劉銘祺,上次在錢掌櫃的酒館不知見的是皇上,所以未將真名道出,請皇上恕罪!」

    話音剛落,頓然聞聽一聲尖叱:「大膽寺卿,你可知犯了欺君之罪!」冷不丁的這一聲鳴,著實令劉銘祺吃驚不小。心裡一點防備都沒有,就好像到朋友家串門,家裡人熱情相迎,突然串出條兇惡的大狗來,幾聲凶厲犬吠,不咬人它嚇人啊!

    嘉慶帝依舊一臉笑容,見自己寵信的太監替自己立威,也不好說什麼,笑著道:「當時朕乃便裝在身,不知者不怪嘛!平身吧!」

    「謝皇上聖恩!」劉銘祺謝過起身,冷不丁地被廖大太監一嚇,頓時精神明智了不少,敢情自己自從踏入乾清宮的門檻後,自己的腦袋好像就不屬於自己的了,隨時都有可能被人砍了去,真可謂一入皇門深四海呀!

    嘉慶帝面帶歡顏,臉上放出光來,異常和藹地微笑道:「愛卿有何高見啊?」眾臣也納悶,平時見皇上都是一副憂心重重的模樣,今日見了個四品寺卿怎麼會龍顏大喜了呢!

    劉銘祺鎮定情緒,皓然道:「泱泱大清,豪賭之國,民不安生,國將亡也!」傅全有一聽,好嘛!又來個跟自己作對的,小子,新來的吧!也不睜大你的雙眼看看本官是誰?我看你是不想在京城裡混了,傅全有狠狠地瞪著劉銘祺,臉色鐵青。

    劉銘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繼續說道:「賭博之患,光靠取締還不是良策!所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老丈人薛禮在一旁斜了他一眼,心怨道:你到底是哪頭的,一會幫東一會幫西。

    嘉慶連連點頭,道:「有理!有理!那……那愛卿說該當如何禁賭?」殿下的眾官也都聚神細聽,生怕漏下個字,自己少長一分見識。

    劉銘祺微微頷首道:「以微臣拙見,擱置爭議,可尋他法!俗話說,大賭傷身,小賭怡情,關於薛大人所說的勻是大賭惹得禍,使許多貪婪之人深陷其中無以自拔,首先微臣覺得以往賭坊常常以放高利貸來吸引大眾的參與,非法盈利,借了銀子的人一時償還不起本金和利息,往往被暴力追討,逼得走投無路,頻頻出現自殺等。所以賭坊的性質應該徹底改變一下,取締全部賭坊的同時再換一種帶有娛樂性的賭法,不但能讓百姓投入較少的本錢,又能博得巨額獎金,使賭博成為百姓生活消遣的一部分,也能保證政府的稅收充盈國庫。這樣,傅大人也不必有稅銀之憂。豈不是兩全其美嘛!」

    「是何賭法,快快說來。」嘉慶顯得有些激動,急著問道。

    「微臣所說的這種經營模式也是跟賭有關,暫且擬名為賭馬。老少皆宜,童叟無欺。若是能投資興建一個大型的賽馬場,將大清的良馬集中於此,再培養一批賽馬能手作騎師,每次比賽前,人人都可對自己認定的騎師馬匹投注,投注多少因人而定,馬場也會制定出相映的賠率派彩金。百姓們以最小的投資來換取最大的回報,當然樂意參與,如果運氣好的人還能實現一夜暴富的夢想,即使沒有投中,也不會影響百姓的正常生活。這種賭馬的好處是:第一,賽馬是一種大眾化的娛樂活動,可以豐富人們的業餘生活。能夠吸引大多數百姓參與的娛樂項目。第二,通過賽馬活動,政府可以得到穩定的大筆稅金。第三,調節社會財富分配差距懸殊的槓桿,對緩解貧富差別過大帶來的種種社會矛盾有積極作用。」劉銘祺說的是振振有詞,他硬是要把香港賽馬的賭博模式搬到大清進行實踐,其目的是化解傅全有和薛禮之間的針鋒相對;其二是通過此次提議也為自己爭取將賭馬的經營權攬過來,以此替代老式的賭坊,進行壟斷性的經營,趁機光明正大的海撈一把;其三是從此斷了那些官員靠賭坊發財的後路。

    嘉慶帝半信半疑地問道:「難道真的有愛卿說的那麼好嗎?」

    劉銘祺信誓旦旦地保證道:「皇上請放心,若是皇上肯將賭場的經營權賜給微臣,微臣有十足的把握促成賭馬場的成立!臣也願立軍令狀!」

    嘉慶帝點了點頭,接著問道:「眾位愛卿意下如何啊?」

    眾官對這陌生的行業一時還無法接受,有的同意有的猶豫,有的否定,各執一詞,只有極少數人同意,他們哪裡知道,後世的香港憑借這項世界上獨此一家的賭馬場,為香港的繁榮昌盛錦上添花,擴大了香港賽馬的知名度,吸引眾多遊客來港觀光,香港賽馬已成為許多遊客來港必看的重要項目,成為港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嘉慶見眾人一時也拿不出個主意來,於是,一臉的鄭重其事地說道:「此事關乎江山社稷,不得有半分草率。由鴻臚寺卿先詳細擬份關於賭馬籌建的奏折上來,送到軍機處,由傅大人等眾位軍機大臣審核後再議。」

    「微臣遵旨!」劉銘祺頷首道。看來自己提出來的這一建議,皇上還是非常認可的,要不然也不會讓幾位軍機大臣們出馬了。就不知道那幾位軍機大臣們會不會趁機為難自己了。

    嘉慶帝又道:「取締賭坊,刻不容緩,關於取締賭坊之事就交予薛愛卿親辦,九門提督葛爾泰協助!不得有誤。」

    「老臣遵旨。」薛禮欣然領旨道。

    半響也沒聽到九門提督葛爾泰領旨。不對呀!上朝的時候還見到他了呢?難道葛爾泰耳背,再背也不能這個時候背呀!劉銘祺扭頭一看,列班裡的葛爾泰垂頭而立,身子一會前仰一會後合,低鳴的呼嚕聲時隱時現。靠,簡直就是豬腦子,這是睡覺的地嗎?上朝前就勸你少喝點,你就是不聽,你這不是找死嗎?大殿之下,龍威在上,你竟敢在殿下趁機打盹,成何體統。連劉銘祺都替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葛爾泰身後的官員,見皇上的落地半響他也沒反應,趕緊伸手在他的屁股上掐了一把,偷偷把他捅醒。糊里糊塗的葛爾泰身子一震,還以為下朝了呢!連忙跪地,大聲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跪地喊過以後他也清醒了,只見自己一個人跪在列班裡,其他的官員還在躬身而立,頓時明白過來,倏然嚇出一身冷汗。忙爬起來跪在殿前,領罪道:「臣該死,請皇上恕罪!」

    嘉慶帝冷著臉道:「哼,明知有罪,九門提督葛爾泰就在此贖罪吧!退朝。」說完,手扶廖太監起身,憤然離開了寶座。身後傳來了轟雷般的朝鳴:「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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