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在嘉慶初年 正文 第34章:角鬥(四)
    台下幾萬人的將士們這一起哄吆喝,令雷霸天猛然間回過味兒來,如同一隻被耍弄激了的猛獸,頓時凶相畢露地大喊一聲:「天下英雄任我錘,我是流氓我怕誰!」說完,一個餓虎撲食朝劉銘祺猛撲過來。劉銘祺見他發威,同時也提高了警惕,老虎不發威,可千萬不能把他當病貓,否則是自討苦吃。

    只見劉銘祺左躲又閃,上蹦下跳,盡其所能地避開雷霸天的凶狠攻勢,實在避不開的也會小心謹慎地接個一招半式的,不過,每次與雷霸天的鋼筋鐵骨般的身體相觸,骨頭都快要震裂了。

    凶殘暴厲的雷霸天確實是個狠角,每招每式都能看得出其剛猛無疇的力道,交手四五個回合之後,已然把全無反抗之力的劉銘祺逼打到擂台的一角,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危急關頭,劉銘祺本想虛晃一招,再趁機側身逃開擂台的死角,卻一時大意而被雷霸天一隻鐵手牢牢地抓住踢劃過半空中的腳板,跟拎小雞似的掐捏在手掌裡。

    劉銘祺心頭狂驚,暗冒冷汗。任憑他使勁渾身的解數,卻難以掙脫那隻鐵鉗子般的大手,死死地扣抓著他的右腳不放,捏得腳掌的骨頭咯吱吱響,雷霸天用力往懷裡一拉,抬起另一隻手迅速扭住劉銘祺胸前的袍領,反手猛地一較勁,雙臂發力向上,嘴裡哼叫著,把劉銘祺整個身軀硬生生地橫空高舉過頭頂,竟然在半空中前後旋轉了起來,想把他轉暈後,然後再拋下擂台……

    儘管劉銘祺的雙手雙腳蹬踹抓撓晃,該掙扎的動作和方法全都用上了,卻還是無法阻止雷霸天像轉碟一樣地將他玩轉於股掌之中。

    劉銘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啦!心中暗驚道:這***要是就這樣把自己給拋出去,非把他摔成肉餅不可,不死也殘廢。

    正當這時,恍惚眩暈中的劉銘祺聽到「匡」的一聲鑼鳴,台下的孫大奎立即厲聲道:「時辰到,第一局鑼敲的簡直是太及時不過了,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孫大奎,感謝鑼!

    虛驚一場,真是嚇死人啊!劉銘祺穩了穩神兒,低頭瞧瞧一臉不滿的雷霸天,敢情,他腸子都晦青了,早知道錯失良機,就該提前把他給拋丟出去多好。臨上擂台前已被其激怒,隨後又被其辱罵,二口悶氣還沒出,眼下又多憋了一口氣,越想越倒霉,死的心都有。

    被橫舉在半空中的劉銘祺卻面露輕鬆,嘿嘿一笑,低頭提醒道:「怎麼,還不捨得把我放下來啊!違反賽規,會取消參賽資格的嘔!」

    「哼!」氣急敗壞的雷霸天當然不敢當著眾位大人和幾萬將士的面前違反參賽規則,怒哼了一聲,然後,狠狠地把劉銘祺望擂台上一丟,氣呼呼的走下擂台。

    「啊!」劉銘祺悶叫一聲,摔得眼冒金星。幸虧是屁股先著地,不是後腦勺先碰地,才不至於當場昏厥過去,勉勉強強硬撐著爬了起來,平日的風流倜儻、瀟灑翩翩通通不見,樣子極其狼狽,叫苦不迭。心裡罵道:「你他娘的,老子讓你把我放下了,又沒讓你把我丟下來!沒信用!哎呦!我地腰呦!」

    第一輪的較量讓劉銘祺有驚無險地混了過去,雖然兩瓣屁股摔得差點開了花,但總算是沒什麼大礙,總比被雷霸天拋下擂台,摔成肉餅的好。劉銘祺暗自慶幸自己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天王老子也不怕。

    令人心顫的鑼鳴赫然敲響,休息片刻後,接著進入到第二輪的武器分高低的環節,規則自不必說,也就是參賽的兩人可任意在擂台兩邊的兵器架上各尋一件得心應手的兵器,兵戎相見,以分上下。

    看來要動真格的啦!台下各營的將士們都為本營的人捏了一把汗,多以萬眾的將士們頓時停止了躁動,安靜了許多。

    雷霸天再次氣勢不減地登上擂台,脫掉外敞,黑黝黝的脊背頓時隆起數十塊像鐵疙瘩般的肌肉塊,顯然能看出他是屬於那種力量型的參賽者,莫非是要拚命嗎?

    只見他轉身幾步來到擺放著各種武器的兵器架前,尋了一對純黑實心大鐵錘,握在手裡掂了掂,皺了皺眉頭,感覺好像是輕了點,不過兵器架上也再找不到重量趁手的傢伙了,也只好就和著用。

    劉銘祺面露苦色,半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上了擂台,耳邊響起兌字營全營上下整齊的呼喊聲:「加油!加油!劉銘祺必勝!劉銘祺必贏!我們永遠你!」

    「哼!你們就永遠地在心裡我吧,一點實際行動都沒有,有情意的把我換下去,你們上來試試。」劉銘祺心裡怨怨,仍禮貌性地沖台下點了點頭,以示感謝。振作起精神,臨危不懼地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死神」,暗道:憑我後世穿越來的身份,我就不信以智鬥勇,我鬥不過你。

    雷霸天當然知道劉銘祺實在是太狡猾,雖說他已是穩操勝券,但絲毫也不敢馬虎,實在是讓劉銘祺給騙怕了,把他搞得跟個白癡似的團團轉。不但被搶盡風頭,就連觀摩台上的各位大人的心裡也都傾心於他,都覺得劉銘祺是位深不可測、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面對種類頗多的冷兵器,劉銘祺一臉的茫然,隨手在兵器架上,拎了一把雪亮的鋼刀拿在手裡,有個傢伙在手裡總比沒有強。

    鑼聲響過,雷霸天掄起一對百十來斤重的純黑實心大鐵錘恍如揮舞道具一般毫不費力,別說是比試較量,一見這陣勢就明白那是真把式,要是被他輕輕地錘上一下,非得骨碎筋斷不可。

    「光匡」一聲巨響,雷霸天故意將手裡的兩隻黑鐵錘在胸前用力一磕,氣焰囂張,不,簡直是囂張至極,台下頓時傳來海浪般的叫好聲,雷霸天再次得意忘形地磕擊著手裡的鐵錘,一面是沖劉銘祺示威,一面是為了博得台下的綵頭,煞是威風。

    正這時,寒光一閃,一把鋼刀冷不丁的飛襲而來,雷霸天頓時一驚,慌忙抬錘一擋,「堂」的一聲脆響,襲來的鋼刀被黑鐵錘迎空磕飛,直鑽蒼穹,轉眼間又從雲霄中衝下,直奔地面上黑壓壓的將士們落下,人群中一陣大亂,嚇得台下的將士們四下奔逃,躲避飛來橫禍。

    雷霸天收錘定睛一看,原來那鋼刀正是對面的劉銘祺趁其不備撇仍而來的,劉銘祺這次沒等雷霸天先動錘,自己就來了個先下手為強,明知硬碰硬的拚殺不是人家對手,也只有變化一種攻擊的手法,來個遠距離「轟炸。

    雷霸天咧了咧嘴,心裡也撲騰撲騰地跳了幾下。心想:這個狡猾的酸秀才長了一肚子的壞心眼,比自己還壞還狠,拉開架勢他不戰,偷襲他倒是有一套。

    想到此,雷霸天實在是忍無可忍,嘴裡一聲大喝,舉錘衝來。

    劉銘祺轉身後退數步,在兵器架上又操起一桿紅纓槍,腳下連續踮了兩步,做了個標準的投撇標槍的動作,集中全身的力氣在手臂上,奮力投刺了出去,紅纓槍如一根離弦之箭倏然射向雷霸天,雷霸天頓住腳步,掄錘搏擋。

    這下可熱鬧了,一個眼疾手快地在擂台上投撇各種各樣的兵器,一個在擂台上忙不迭的掄錘搏擋,幾萬將士在擂台下驚心動魄地躲避著從天上落下來的各種各樣的兵器,護衛營的士兵們衝上觀摩台列成一排,手持鋼刀,全力保護著身後的各位大人。不知道這種比武的方式從古至今是否遇見過,著實讓人苦笑不已,大跌下巴。

    擂台上的兵器是有限的,當劉銘祺將擂台兩邊的武器都扔完後,他自己也累得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這可都是純粹的力氣活啊,別說沒兵器扔了,就算有,也扔撇不動了。當即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倒氣。

    雷霸天鄙視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劉銘祺,輕蔑地撇了撇嘴角,暗道:「就這點能耐也敢跟我較量兵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活得不耐煩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雷霸天手持鐵錘,目露凶光,獰笑著走到劉銘祺的面前,舉錘欲砸。

    「哈哈……」癱坐在地上的劉銘祺當場一陣狂笑,笑得台下的將士面面相視,不明其意,莫非是生死關頭間使得他理智完全失控了?被雷霸天給嚇瘋了?

    雷霸天一臉詫異地收起了雙錘,不無疑惑地暗自琢磨:「按人的正常反應,沒道理笑啊!應該是跪地求饒,求我放過他才對啊!」越想越不對勁,這傢伙不會又耍什麼花樣吧!想到這,上前一步,喝問道:「死到臨頭,為何發笑。」

    劉銘祺曉得是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笑道:「哈哈……我……笑你啊!公子我本想讓你三分,給你留個面子,有個台階下台,誰知道你得寸進尺非逼得我出手不可,真是死到臨頭還強歡顏。」雷霸天頓時又蒙了,到底是誰死到臨頭還強歡顏呀!

    此話一出,雷霸天也是哭笑不得,心想:我怎麼碰上這麼一位滾刀肉啊!不過這個酸秀也確實很玄乎,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防不勝防,不過他再怎麼玄,也成了我的手下敗將,不但要把他搞殘廢,更重要的是把他滿嘴的小白牙敲掉,已解三辱之仇。」想到這裡,雷霸天臉一沉,狠道:「酸秀才,你別跟老子裝,今天按比武規則,老子雖然不能取你性命,但老子要砸斷你的雙腿,雙手,還要敲掉你滿口的小白牙,然後,留你一口氣在,生不如死。」

    劉銘祺騰得一下從擂台上站了起來,怒道:「既然你不聽勸阻,非要觸觸我這個霉頭,那我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武林絕學。」說完,劉銘祺赤手空拳地向前走了幾步,像模像樣的做幾個運氣的動作,大喝一聲:「雷霸天,來吧!公子我給你拼了。」

    話音落地,台下一聲聲嘶力竭哭喊:「公子,咱們投降吧,小寶不跟公子分銀子啦!小寶就公子這麼一位好朋友,公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怎麼向公子的家人交代啊?求求公子,咱們不比啦!」

    劉銘祺一聽小寶在台下哭喊,立即朝小寶遞了一個眼色,輕笑道:「我和雷霸天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對頭,今天我要是不還以顏色,他一直以為我們當秀才的讀書人好欺負。你放心,公子命大,老天爺都保佑我。」

    小寶不懂劉銘祺朝他使得眼色是何用意,更不曉得他憑什麼跟人家比,拳腳比試就差點要了他的小命,眼下人家手裡還握著對黑大錘,恐怕更難對付。公子執意不降,希望能像公子自己所言的那樣,多求老天爺保佑,即便是輸了,也別傷了身體。

    「哼,酸秀才,死到臨頭,還不服氣,拿命來。」雷霸天再也不能容忍下去,手中的雙錘上下翻飛,揮舞自如,數米之外就能感到一股森冷的錘風刮面,直奔劉銘祺而來,令人心驚膽寒。

    同時,劉銘祺也亮出虛虛幾招,右手忽地一抖,拉長音大喝一聲道:「降——龍——十——八——掌,看招。」

    「啊……」一聲慘叫,劃裂長空,未見風雲變色,未見風沙漫天,也未見地動山搖,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唯一不同的就是雷霸天手裡的雙錘,突然「匡嘰」一聲從手裡脫落了一個,重重地砸落在擂台之上,望著雷霸天痛苦不堪的表情,醜陋的黑臉痛得已嚴重扭曲,像是被什麼東西刺到了一樣。

    雷霸天手握單錘,狠狠地咬了咬牙,吼道:「他娘的,酸秀才……夠陰的……」話未說全,提錘又要來襲,劉銘祺哪還給他絲毫的反撲機會,接著又是大喝一聲:「大力金剛掌,看招。」猛抖手腕不止。

    「匡嘰,哎呦……啊……」接連數聲,台下的將士們全都驚呆了,滿臉驚訝地望著擂台上的劉銘祺只不過幾個簡單的動作,不但將彪悍的雷霸天手裡的兩隻實心的黑鐵錘打落在地,更是將他打得如同木乃伊一般,腰身僵挺,形如木頭樁一般戳在台上動也不動一下。

    半響,台下的歡呼聲怒浪般瞬間爆發,一浪掀過一浪……

    洋洋得意的劉銘祺笑著向台下拱了拱手,表示感謝。坎字營的人忙爬上擂台,把傷勢不輕的雷霸天抬將下去。令劉銘祺很是奇怪的是,他只不過是擊打十幾「掌」而已,即便是制服了雷霸天,沒道理他會乖乖地站在台上一言不發,傻愣愣的一句不罵,最起碼也該「哎呦」兩聲才對啊!

    就在坎字營抬著雷霸天在身旁經過的時候,劉銘祺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卻見他整張臉憋得通紅通紅的,嘴角滴淌著鮮紅的血液,一枚七寸長的銀針正將他的舌頭和腮幫子穿透在一起,只能低緩著喘幾口粗氣,痛不欲生。

    「嘖嘖……」劉銘祺貌似心疼地吧嗒吧嗒嘴,暗道:「早知下場如此悲慘,何必當初囂張無度,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說完,無奈地搖了搖頭,獨自向擂台下走去。

    劉銘祺能死裡逃生,反敗為勝,降服雷霸天,他心裡其實比誰都清楚,什麼降龍十八掌,大力金剛掌啊!那都是唬人的,做做樣子罷了。只不過是在生死危急關頭,猛然間想起了前些日子碧貞小姐托康襄城學政喻慶豐送來的那件防身金筒,在最關鍵時刻救了自己,由於操作要領不當,接連射出十一次,共計三十三枚銀針全都射進了雷霸天的體內。恐怕這會兒,他正讓人給他拔針呢?不過這次比上次中的針要多的多,從頭到腳幾乎被劉銘祺給射滿了。萬一哪根針不湊巧誤扎到重要的穴位,搞不好會留下終生殘疾。

    比試結束,平正孫大奎緩緩走向擂台宣佈比試結果,劉銘祺和另一老兵級別的獲勝者笑呵呵地又重新站在了擂台上。

    提督葛爾泰在觀摩台上更是高興萬分,坐在觀摩台上遠遠地掃了一眼,欣賞的目光停留在兩個人的身上,異常愛惜的多打量了劉銘祺幾眼,滿意地點了點頭,微笑歎道:「兩位將士身手不凡,武功蓋世,全軍上下,無人能敵。我軍人才輩出,何愁匪寇不除。」轉身命道:「來人啊!宣賞。」

    旁邊的傳令官得令後,立即大聲宣道:「提督有令,任命兌字營新兵劉銘祺汛千總之職,賞銀二百兩。」

    「謝提督大人賞識,小人必定忠心朝廷,已報大人厚恩。」劉銘祺拱了拱手,頷首施禮道。嘴上那麼說,心裡其實根本不在乎在自己能否在朝廷當官,自己是個有前途的人,等打完仗,把藏金圖上的寶藏隨便挖來一處,也比當這種見人就跪的「官」強,就算葛爾泰把提督的位子讓給他,劉銘祺也不屑一顧。

    宣賞完畢,葛爾泰通過今天的比武,足以證明這些時日來,清兵操練的不錯,心情一高興,特下令,除執勤守門的城兵外,其他各營均放假休整三日。

    命令一下,眾將士歡呼雀躍,喝聲連連。在幡旗獵獵的正午時分,此次誓師比武大會也隨之圓滿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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