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在嘉慶初年 正文 第22章:相識不如偶遇(二)
    酒館的生意紅火,來往的吃客在酒館裡川流不息,劉銘祺一邊喝酒一邊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們,能來酒館吃喝的人大多都是一些生意人,個個均是滿面紅光,挺胸凸肚,看樣子一個比一個精明。

    正這時,樓下突然氣勢洶洶地闖上來一夥人,橫眉立眼,唧唧歪歪,一臉窮凶極惡的模樣,虎視眈眈站到一張大木桌的兩旁,一看這陣勢就知道他們不是什麼良民。

    酒館的吃客們頓時安靜了許多,有幾個膽小怕事的忙不迭丟下碗筷下樓去了,生怕惹禍上身。

    隨著碎雜的腳步聲,樓下傳來了幾句寒暄聲,一位帶著純正東北口音的男人開口說道:「雷大爺請了,多謝雷爺賞光,今天我們幾個兄弟要好好給雷爺壓壓驚,消消氣。」

    來者正是前幾日與劉銘祺在望春樓結下樑子的雷霸天,只見他撇著大嘴,滿臉不屑地哼道:「哼!老子我縱橫康襄城十幾年,大風大浪見得多了,沒想到這次卻陰溝裡翻船,栽倒在一個書獃子身上,一想起來,我就火大,要是讓我見到那個書獃子,我非劈了他不可。」

    「必須的,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就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短命鬼,敢在雷爺頭上動土。」圍在雷霸天身邊的陪客趁機拍著馬屁。

    話音落地,正在喝酒的劉銘祺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悶錘似的,腦袋『嗡『的一下就大了,這真是狹路相逢、冤家路窄,心裡也不由得緊張起來。但臉面上卻看不出絲毫破綻,劉銘祺也是大風大浪裡走過來的,心理素質那是相當的好,就算刀架脖子,他也能沉得住氣。

    「相公,我們快走吧!」秀娘神色緊張的小聲說道。她此時的心裡十分害怕,知道進來的這些人不好惹,也一定不是什麼好人,更擔心相公會招惹上是非。

    劉銘祺轉過身來溫柔的一笑,道:「秀娘莫怕,今日好不容易請你吃一頓好的,別浪費了,慢慢吃。」劉銘祺心裡明白,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即使自己化成了灰,那雷霸天一定也能認得出他,一見面還不得就把他剁成肉醬,以解心頭之恨。如今之計,得先保護好秀娘的安全再說,然後再見機行事。

    雷霸天在幾個小社團老大的陪同下,邊喝邊聊,也並未注意到坐在對面牆角處的劉銘祺,只顧著喝酒侃山,吹牛放炮。他的手下已將樓梯口把守得嚴嚴實實的,連只蒼蠅都恐難飛出去。

    劉銘祺心知禍到臨頭,正開動著腦筋,邊喝酒邊想著如何脫身的計策。

    「大爺,要添些菜嗎?您千萬別客氣,儘管吩咐。」小二笑著跑過來問道。生怕怠慢了。

    「噓,小聲點。」劉銘祺心裡一緊,藉著小二的身體做擋護,帶著嚴肅認真的表情警告道。

    小二見劉銘祺一臉凝重的表情,不敢再大聲喧嘩,忙躬身壓低嗓音問道:「大爺,您不會是和雷霸天結下樑子了吧!他可不好惹啊!」

    劉銘祺點了點頭,道:「好不好惹我就不管他了,小二,我只求你幫我辦個事。」

    「大爺您說。」

    劉銘祺輕聲說道:「我想請你把我的娘子先護送出酒館,以確保她的安全,日後我定會酬謝。」

    「大爺,您千萬別客氣,既然大爺有難,我哪有不幫之理,您就放心吧。」小二一臉憨態,時不時地撓一撓後腦勺,倒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人生很難講誰能在關鍵時候能搭救你一把,不過前提是你要有顆仁慈善良的良心。當初若不是劉銘祺施恩於小二,也不會換來小二的感恩回報。

    「在下真的感激不盡。」劉銘祺正與起身拱手施禮。

    「大爺莫要多禮。」小二說完,端起桌上酒壺,滿滿地給劉銘祺倒滿了一杯酒,又笑嘿嘿地說道:「呵呵,大爺,對付這些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流氓地痞,還要用軟刀子扎。您放心,我先送貴夫人離開酒館,然後再去隔壁的藥鋪,找我的同鄉要點蒙汗藥放在雷霸天的酒罈裡,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們全麻翻,這樣大爺就可以脫身了。」

    沒想到小二年齡不大,倒也是鬼頭鬼腦、有勇有謀,實在令人刮目相看。劉銘祺不停地點頭,大嘉贊成,大喜過望,總算是鬆了口氣,立即輕聲感激道:「一切就拜託小二了。」

    秀娘湛藍色的雙目緊緊地望著劉銘祺,猜出相公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煩,忍不住問道:「相公,出了什麼事了?」

    劉銘祺假裝輕鬆,嘿嘿一笑:「一點小麻煩而已,有時間再跟你解釋,別擔心,你先和小二離開酒館,然後回家等我,知道嗎?」

    秀娘兩顆又黑又亮的眸子中閃爍著擔憂:「不,無論發生什麼事,秀娘都要和相公在一起。」,俗話說知夫莫若妻,這幾天相公變化異常,時常在夢中驚醒,一身冷汗;時常滿腹心事,心神不寧;想必相公一定是遇到了什麼禍端,一定是有事瞞著自己,不願意讓自己擔心。

    劉銘祺抓過秀娘的小手,輕輕地揉了揉,道:「秀娘,你放心,我保證在天黑前一定回家,相公不會有事的,相公還要與秀娘恩恩愛愛的白頭到老呢!你就乖乖地在家等相公我回去吧。」劉銘祺輕聲吩咐道。也許人遇到危險時所考慮出來的想法百分百的真實可靠,嘴巴可以欺騙,但眼睛所流露出來的情感是抹殺不掉的。秀娘望著劉銘祺的那雙流露出真情實意的眼睛,默默地點了點頭,淚水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在小二的陪護下,秀娘順利地離開了酒館,劉銘祺的心也放下了一半,獨自飲著小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夾著美味菜餚,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

    沒多時,小二便吃力地抱著個大酒罈子,邁著沉重的腳步上了樓,一見雷霸天等人,趕忙點頭哈腰的討好道:「雷爺,知道您要來,老闆特意讓我給您和您的兄弟們送來一壇多年窖藏的好酒,請您笑納。」

    「是嗎?明知道大爺我喝酒不給錢,還有心送好酒,看來你們老闆很會做生意嗎?」雷霸天眼皮抬到沒抬一下,低低地哼了一聲。小二心中暗笑,老闆見到雷霸天這號人物來酒館,早就躲起來連面都不敢見,還送酒呢,搞不好把命都送嘍。

    二答應一聲,開始悶著頭將桌面上的幾位老大的酒杯裝滿,又笑嘻嘻的給雷霸天的兄弟們分別倒上一大碗酒,這才溜到一旁規規矩矩的垂手而立。

    一旁的老大模樣的陪客藉機溜須道:「來,兄弟們都舉起碗中的酒,敬雷老大一杯。望雷老大早日報仇雪恨,干!」說完,帶頭將一碗酒喝了個底朝天。

    「報仇雪恨!報仇雪恨!」雷霸天的兄弟們扯著嗓門喊道,紛紛跟著一飲而盡。眾人咋呼出來的聲音跟擂鼓似的,著實把劉銘祺驚出一身的冷汗來。如果他們發現雷霸天的報仇對象就坐在他們對面的話,還不得把他扒皮抽筋大卸八塊啊。

    幸虧鬼頭鬼腦的小二給他們下了蒙汗藥,等他們藥性一發,自己趕緊得逃離這是非之地。劉銘祺邊想邊偷偷掃了一眼,見喝過酒後的幾個打手,酒碗一丟,一抹嘴,像是沒喝夠似的直叭嗒嘴,看來好酒兌蒙汗藥的味道還是蠻不錯的。

    劉銘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越到關鍵時候就越覺得緊張,生死關頭,誰敢說『不怕』兩個字,這些人可都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主,由不得你不怕。

    「撲通!撲通!」接連兩聲,兩位陪客搖晃著栽趴在桌面上,暈睡過去。

    「啊,酒裡有藥。」雷霸天大喝一聲,拍桌而起,起身時一個咧斜,差點也摔個跟頭。其他的打手將敵視的目光倏然集中在小二的身上,不容分說,拔刀便向小二衝去。

    劉銘祺見小二有危險,也顧不了許多,一把將身前的桌子掀翻,稀里嘩啦的一陣碎響,眾人一驚,注意力全都落在了劉銘祺的身上。

    「酸秀才,原來是你!砍死他。」雷霸天一聲驚吼。恨得是咬牙切齒。

    「跟他們拼了。」劉銘祺麻利地舉起旁邊的一條板凳,拼著力橫著朝打手們的身上扔了過去,衝在前面的兩個打手猝不及防,正好中招,被砸得頭破血流,鬼哭狼嚎般退了下去。劉銘祺趁亂拉起小二,撒腿便朝樓下跑。雖然剛剛給他們喝了蒙汗藥酒,不過這些人個個虎背熊腰的,一時半會還不至於藥性發作。能從他們的手心裡逃出來就已經算萬幸了。

    小二鬼主意多,唯獨膽子小,加上剛才那一嚇,像是丟了魂似的,剛跑出酒館門口,腿一軟,撲通一聲跌到地上,爬都爬不起來,這下可急壞了劉銘祺了。

    情急之下,劉銘祺來不及多想,順手從地上撿了一片薄薄的瓦片,見一面稜角顯得鋒利些,駭然之下雙手狠勁朝小二的屁股上一戳,這招真管用,小二「嗚嗷」一聲大叫,捂著屁股,跑得跟跳兔子似的飛快。

    劉銘祺跟在小二的身後作掩護,兩個人穿街過巷,狼狽而逃。身後的幾個打手也不簡單,個個跟獵狗般緊追不捨,把他倆追攆的也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

    在這樣跑下去,不等雷霸天的手下藥性發作暈倒,恐怕早就因體力不支,而成了亂刀之鬼了。劉銘祺想到此,回頭望了一眼,見打手們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裡橫衝直撞,眼看著就要追趕上來了,急得他忙沖小二吩咐道:「小二,街邊有家布店,快……快到布店裡躲一躲。」

    說完,倆人一頭扎進布店,還沒等布店的老闆反應過來,小二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慌不迭的一頭鑽進了布台下,先藏起來再說。

    布店裡冷不丁地衝進倆個人來,驚得買布的百姓一陣慌亂,劉銘祺忙向大家拱了拱手,氣喘吁吁地解釋道:「請……請各位不要驚慌,我等被……被壞人追殺,來此處避一避,請……大家幫幫忙,別說我們來過這,在下先謝過了。」說完,劉銘祺也躬身鑽進了布台下,反正他和小二已經是患難與共的難兄難弟了,就算被發現,要死也要一起死。

    劉銘祺前腳剛鑽進去,雷霸天帶著打手們後腳就追到了布店門口。剛剛一眨眼的功夫,酸秀才和店小二在前面的街面上,一轉眼就不見了,肯定是藏在附近的幾家店舖裡面了。

    雷霸天站在街面上大聲喊道:「有誰看見剛才那兩個人藏到哪裡了,說出來,雷爺我有賞。」周圍的百姓紛紛向後退,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沒有一個人出來搭茬,誰不知道這個混世魔王在康襄城的惡行,殺人放火,打家劫舍,欺男霸女,人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雷霸天面帶猙獰地陰笑幾聲,見沒有人搭話,狠狠地咬了咬牙,道:「不說是吧!我看是石頭硬還是你們的嘴硬。來人啊!用石頭把這幾家店裡所有人的牙齒都給我敲下來。」

    打手齊聲答道。隨後一擁而上,便要耍狠。躲在布台下的劉銘祺恨得直咬牙,這個混賬東西是什麼陰招、損招都想的出來啊,我要是出去,那肯定是命喪刀下,死不瞑目。我要是不出去,必然會連累到百姓。劉銘祺左右為難,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人群裡一聲呼喝:「住手。冤有頭,債有主,姓雷的,就算是你與那秀才有怨有仇,你又何必為難這些無辜的百姓呢。」那傳進劉銘祺耳朵裡的聲音粗中有細,剛中帶柔,低音略顯不足。

    話音剛落,雷霸天眼珠子一翻,罵道:「你是什麼東西,少管閒事,是不是活的膩味了。」

    那人步履輕緩走出人群,眾人霎時將目光統統集中在他的身上,只見他身穿一身寬大褐色袍褂,看樣子不是很合體,略顯拖沓,眉清目秀,膚色極其細嫩,下巴上長著三捋墨須,微微飄動,氣度非凡,長得如此標誌的美男子實在是自古少見。

    「老夫我不是多管閒事,而是見你傷害無辜,淨做些傷天害理之事,實在是令人法指。不過為了息事寧人,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剛才那兩個人的行蹤,只不過希望你不要傷其百姓,便可。」玉面老者慢聲細語的侃侃道來。

    「哈哈……好,如果你找不出那個酸秀才,老子就要了你的小命。」雷霸天說完,又接著吩咐道:「放了他們。」惶恐駭然的百姓紛紛四下逃去,布店裡除了那個玉面老者,便已空無一人。

    「說吧!剛才那個酸秀才藏在哪了?」雷霸天黑著臉問道。

    「呵呵……他啊?他就藏在布台下。」玉面老者一臉笑容,毫不隱瞞地指了指布台直言道。

    「你騙三歲小孩呢?我憑什麼相信你說的話?」雷霸天斜了一眼玉面老者,有點半信半疑地試探道。

    「怎麼,你不信啊,不信你看。」玉面老者說完,伸手將藏在布台下的劉銘祺一把給拽了出來。

    此時的劉銘祺的臉都綠了,倒不是被嚇的,主要是被氣的,活生生地讓人家給出賣了,能不氣嗎?

    劉銘祺被拉出來後,橫門一蹙,上下打量了幾眼玉面老者,乍一看有點眼熟,卻想不起曾幾時見過。反正也被人出賣了,還管它面熟不面熟呢!臨死前,也不能便宜了雷霸天這個大流氓。

    劉銘祺黑著臉轉過身來,挑釁似的斜睨了雷霸天一眼,露出一副囂張地面孔大言道:「姓雷的,你家劉爺爺在此。你這頭蠢驢,找不到你家爺爺就亂咬人,有種你就過來咬我啊!」

    當著雷霸天的面,罵的雷霸天更是暴跳如雷,性情大狂,大喊一聲:「來人啊,把這個酸秀才給我剁成肉餡包餃子吃。」隨著他的一聲斷喝。打手們爭先衝進了布店,都想首刃雷霸天的仇人,為主子報仇雪恨。

    劉銘祺早看透了,自己既然惹上雷霸天,早晚都是被他砍死。面對刀光劍影,更是無路可逃,眼睛一閉,也只有聽天由命吧!

    他自己想死,老天爺不一定想讓他死,就在劉銘祺放棄生的希望後,事情突然發生了變化,身旁的玉面老者突然面色一沉,身子跟著向前一縱,將劉銘祺擋在身後,雙手快中有慢,柔中帶剛,在幾個打手的身上柔柔的那麼一撥,幾個人彷彿皮球一般,霎時推飛出店外。

    四兩撥千斤,以柔克剛,好功夫,好伸手。劉銘祺正愣神兒之間,玉面老者忽然拉起他的手,命道:「快走!」劉銘祺身不由己地跟在玉面老者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衝出店外,一路向西疾奔。

    此玉面老者腳步如飛,恰似休迅飛鳧,飄忽若神,此時劉銘祺感覺不到地球對他的吸引,宛然同在太空中行走一般,令人目眩神搖。

    兩人翻牆踏瓦,騰空跳躍,還沒等布店門外的打手們緩過神兒來,轉眼間便在眾人的視線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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