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來到和府後,府門前人頭攢動,喧嘩不寧,老百姓雙手交叉伸進袖口,大冷的天一站就是半天,不為別的,就是為看和珅是怎麼倒台的,解恨啊!
老百姓人人面露歡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一列斜眼睛、塌鼻子、辮子拖在腦後、手持盾牌的禁衛軍硬生生地將看熱鬧的老百姓阻攔在府門外。
李星冷幽幽的魂靈從禁衛軍中倏然穿過,兩名清兵渾身一激靈,雞皮疙瘩落了一地,李星大踏步遁進府內,放眼一看,府內雜雜嘈嘈,有哭的,有笑的,有喊的,有叫的,唯獨沒有鬧的,想來也是,誰敢鬧呀?
數十個文職官員指揮著清兵們從府內的各個角落,搬抬出金光燦燦,耀眼奪目的金銀和數之不盡的寶貝物件。
各種財物堆積在和府一個籃球場般大小的空地上,高如山丘,觸目驚心。珠光寶氣,光芒四射,連周圍的清朝禁衛軍將士也被金山晃耀得眼睛跟著冒著金光。
李星足足繞了金山轉了一圈,心中分外感慨,好傢伙,不虧清朝第一大貪,果然名不虛傳。
正此時,站在李星對面的是位面目清瘦,臉頰蠟黃,頂戴花翎,身穿朝珠補褂的文官,嘴裡吐著白霧一樣的水汽,聲音嘶啞地吆喝道:「和珅府書房牆內藏赤金60000兩,銀錠900萬個,記目。」上百名清兵,兩人一組,抬著大竹筐,累得汗流浹背,將一堆堆的金銀抬出,來返數趟。
有些人在清點,有些人在一旁的桌子上仔細記錄,也有一些陪同而來的清朝官員拎了幾件無價的稀世珍寶,拿在手裡把玩欣賞,既愛不釋手,又不敢將其佔為己有,惟有在欲求不得的內心,痛苦掙扎著。
沒一會,又吆喝道:「桂圓大珍珠十粒,大紅寶石十塊,大藍寶石四十塊,銀碗四十桌,珊瑚樹十一支……」像這樣的接連不斷吆喝,已有三日之久。
李星貪婪的眼神望著五光十色的金銀,竟也腿軟手癢雙眼發直起來,忍不住隨手抓了兩個沉甸甸的金元寶揣進口袋裡。這才戀戀不捨地走到查抄人群的近前,仔細看了看,和珅一家老小群跪在冰冷的寒地上,粗略地數下也有六百多口,黑壓壓地一大片,特別是年輕漂亮的女子居多,大多哭聲迭起,柳泣花啼。
其在人群前排跪著位午旬上下的老年男子,垂頭喪氣,神色黯然,手捧白綾,像是得了帕金森病似的,雙手抖動不止。
莫非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和珅和大人嗎?李星好奇地向前湊了湊。
這時,旁邊一位身穿黃馬褂,看氣勢像是禁衛軍統領模樣的文官,橫眉立目,滿臉殺氣,高聲命令道:「將所有清查出的髒銀,即刻送往國庫。」
「喳!」將士們得令後,將金銀財寶裝了幾百隻大木箱,押送金銀的隊伍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和府。
李星看在眼裡,疼在心裡,這麼多的真金白銀,足有十幾億兩,自己只不過才拿了兩個金元寶而已。真後悔來時怎麼沒拿個麻袋過來呢!也好多裝點帶到附體的肉身家中,畢竟以後在清朝還有大半生的日子呢,要活也要瀟瀟灑灑地活一回。
此時,禁衛軍統領蹙眉望了望癱跪在地上的和珅,橫道:「哼,和大人,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行了,該怎麼做,你心裡明白,聖旨上都說得清清楚楚的,你也別在磨蹭了,我還要等著向聖上覆命呢?」
和珅聽後,臉色煞白,身子一震,癱坐在地,身後頓起一片啼哭聲:「老爺,老爺,您走了,我們可怎麼辦啊……」和珅的成群妻妾,淚雨漣漣,她們心裡清楚,當今聖上賜和珅自縊,已經是毫無活路可言……
「這下有好戲看嘍!」一旁的李星嘿嘿一笑,幸災樂禍起來。
和珅並未理會身後美人的哀泣,緩緩地抬起頭,輕輕擦掉流落在臉頰上的幾顆老淚,慨然哀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王傑大人,罪臣和珅已是死路一條,臨行前,能否送老朽一杯水酒上路呢?」
王大人眼一橫,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和珅,你禍國殃民,罪有應得!不過念你我畢竟同朝為官的份上,老夫不但在你踏上黃泉之前送你一杯水酒,連並再送你一句話。」說完,揚了揚頭,示意清兵給和珅倒上一大碗水酒。
和珅躬身施禮道:「謝王大人明示,罪臣和珅受教了。」
王大人冷笑一聲,朗聲道:「和珅,如若你下輩子再做貪官,壞官,奸官,我王傑下輩子也一樣拿你問斬。」
和珅將白綾搭在肩頭,接過清兵遞來的水酒,仰頭一飲而進,身子搖晃了兩下,拱手道:「多謝王大人,和珅銘記於心。」
王大人輕蔑地點了點頭,左手一抬,道:「和珅,念你祖上也曾為大清建功立業,臨行前,自己找個地,了斷去吧!」
「謝王大人恩典!」和珅跪地磕頭,千恩萬謝。
「老爺……老爺……」下面的妻妾又一次嘶心裂肺地哭喊起來。
一大碗水酒下肚,和珅面色紅潤了許多,手捧白綾轉身看了看跟隨自己多年的女人們,顫聲命道:「不要哭,不要哭,要哭也等我死後再哭吧,老爺我先走一步了,若愛妾們對我和某人有真恩實情,別忘了給我月月燒紙上墳,保佑我和某人在陰間不會被其他的鬼使踩在腳底下,要踩也是我踩他們。」這都什麼時候了,和珅還想著到陰間作威作福。一旁的李星不禁搖了搖頭,淡淡而笑。
這時,人群中一位身條婀娜的美女起身泣道:「老爺,卑妾的心中只有老爺,曾幾何時,老爺與妾花前月下,對月吟詩,如今便要陰陽相隔,遙遙無望。卑妾生是老爺的人,死是老爺的鬼,卑妾願與老爺同去陰間,陪伴老爺左右。」說完,驟然轉身向一側的一口水井奔去,清兵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那女子竟然一頭扎進水井,為和珅殉情了。
「使不得,愛妾,使不得啊!」和珅高聲斷喊,身體搖晃兩下,險些載到在地。
李星也深吸了一口氣,暗暗讚道:那女子對和珅的忠誠足以可見情意深濃,和珅雖年有五旬,但仍能看得出其年輕時絕對是個美男子的坯子,而且更厲害的他不僅僅能征服權貴,更能征服女人的那顆芳心。據說:不僅僅是剛才那位婀娜美女為和珅投井殉情,等後來和珅死後,先後有十幾位絕色美女自願與之共赴黃泉,可見其魅力非比尋常。
「和珅確實有一套,只可惜他即將死去,要不然還真想向他學幾招征服女人的技巧和手段。」李星暗暗道。雖然和珅禍國殃民,千夫所指。但不可否定的是他也稱之為棟樑之才,只不過他沒把心思放在國家上,而是放在了自己無限膨脹的慾望上而已。
和珅手捧著白綾一步步向書房挪去,幾名跨刀清兵跟在身後。
一條繡長的白綾,成為這位大清朝縱橫朝野幾十年、大貪官和珅最後的歸宿。
幾名跨刀清兵守在門外,和珅顫巍巍地回到書房後,迷離彷徨的眼神打量著書房內的每一處角落,房內被翻得一片狼藉,幾乎是挖地三尺,唯有桌面上一盆碳火閃出火紅的光亮,釋散的熱量使得書房內餘溫未盡。
驀地,和珅仰天淒聲冷笑,憤懣地罵道:「嘉慶啊嘉慶,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我和珅性命輸給你,棋輸一招而已,你以為你殺了我,就能挽救大清的國運嗎?就能光宗耀祖嗎?」
和珅臨死前,也不忘記責罵嘉慶皇帝兩句,怨恨之情,一展而現。和珅說道激動處,口水噴濺,渾身抖動得更加厲害,每說一句話都要笑上半天。
和珅在房內慷慨激昂,房內的李星也連聲暗自怨歎:「和珅啊和珅,你貪污那麼多的金銀財寶幹什麼呢?有命貪,沒命花,何苦呢?怎麼這麼想不開呢?」
和珅踉蹌兩步,陰著臉,自語道:「哼!我和珅的家財豈止是區區的十幾億兩,嘉慶,你也太小看我和某人啦!」和珅邊說邊脫下馬褂、袍襖,肆意丟甩在地上。
李星更是納悶:難道和珅喜歡裸體上吊的嗎?果然有個性。李星正在疑惑中,見和珅將自己袍襖內的一件獸皮馬甲脫了下來,捧在懷中,道:「嘉慶,你萬萬沒想到吧,大清半壁江山的財富都掌握在我的手中,你查抄出去的,對我和珅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千金抄盡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大有王者風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此話傳到李星的耳朵裡,愣是把李星給震懵了,和珅好大的口氣呀!大清半壁江山的財富都在他手裡,那他不就是富可敵國的大大大大大貪污犯嗎?
和珅接著又言道:「如今我死了,我要將我其餘的家財,統統送給地府裡的閻王爺,等我和珅到了陰間,又將是一代鬼雄,哈哈……」和珅仰天長笑,順手把捧在手中的馬甲丟扔進火盆中。
奄奄一息的炭火,一遇可燃之物,頓時黑煙騰起,火苗竄動,吱吱雜雜地燃燒起來。從和珅剛才狂妄的話語中,李星猛然意識到和珅脫下來的這件獸皮馬甲上面一定有文章,可能蘊含著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難道是他仍存有私藏的金銀寶藏嗎?
既然是藏有寶藏,那就不能燒,李星緩過神來,心一急,猛地衝到火盆旁,連忙伸手將獸皮馬甲從火盆中提起,鼓足了腮幫子,使勁吹了幾口陰風,頓時將火苗吹滅,獸皮馬甲險些不保,但仍被燒了幾個大黑窟窿。
書房內突然陰風乍起,和珅渾身一緊,悚然而驚。陰風漸停,和珅又由驚變喜,暢言猜測道:「莫非是閻王收到和某人的重禮,派鬼差索取來了。」
李星本來對這獸皮馬甲頗感疑惑,一時忍不住好奇,壓低聲音,故意陰陽怪氣地問道:「和珅和大人,你送給我家大王的是件什麼寶貝呀?」
聞聽迎面有人問話,四周卻空無一人,和珅被嚇了一跳,接連後退幾步,猛地打起了哆嗦,渾身的寒毛都直直地豎了起來,左右張望,顫聲懼道:「你……你……是?」
「我就是陰曹地府裡的鬼差,奉閻王之名,來鉤你的魂,帶你下十八層地獄的。」
和珅慄慄危懼,連忙跪地求饒,叩頭拜道:「鬼差大人饒命,我對閻王大人可是仰慕已久,日月可鑒啊!」李星撲哧一笑,這和珅真是滿嘴跑火車,能對閻王仰慕的人,世上也就只剩下和珅一人了。
李星故意拿腔做勢,厲聲地問道:「我剛收到你送給我家大王的禮物,原來是件不值錢的破皮襖?你是何懼心啊?」
和珅一聽,慌忙解釋道:「非也,非也,鬼差大人,請您明鑒,這並非是件破皮襖呀!這乃是我送給閻王大人的重禮呀!」
「噢,是嗎?」
和珅左右望了望,低聲道:「煩勞鬼差大人幫我和某人給閻王大人帶個話,這獸皮馬甲內本是一幅藏金圖,記畫著我和珅一生所斂所貪的百億家財的存放之處,不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完,卻也是金山銀山,山連山,還有很多稀世珍寶,供閻王大人享用。」
聽和珅言罷,李星心裡一陣竊喜,舌頭伸吐出半尺長,眼珠子瞪著跟燈泡似的,和珅他是大大地能貪啊!若不是親耳所聞,誰能相信千古巨貪的威力,今日總算是見到和珅的真面目了。
李星擔心和珅耍詐,這傢伙欺上瞞下的伎倆非同小可,自己當心被他騙了,李星故意喝問道:「大膽,竟敢欺騙本鬼差,你和府內的家財不是都被陽間的皇帝給抄了嗎?怎麼還會有這麼多的財物?」
和珅一陣奸笑,揚揚自得地從地上站起身來,一邊穿戴袍襖馬褂一邊狡詐地陰笑道:「哈哈……鬼差大人,俗話說狡兔三窟,更何況人乎。」
李星聽後,點了點頭,戲道:「原來這樣,那你趕快死吧,然後趕緊隨我到地府報道,也許大王看到你的重禮,不但不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說不定還會封你個一官半職的呢?」
和珅忙拱手道:「謝鬼差大人,請鬼差大人為和某人多多美言幾句,大恩大德,和某人定當回報。」
李星催促道:「好了,你抓緊時間死吧,我在這等你,咱們好一起上路。」
和珅點頭回道:「鬼差大人稍等,我這就去死。」
和珅轉身慢吞吞地爬上木凳上,將手裡的白綾懸到房梁之上,接著繫上一個死結,嘴裡依舊自言自問道:「人活七十古來稀,我和珅五十歲壽終,該擁有的權貴,該擁有的榮華,該擁有的一切我全擁有了,我比皇帝擁有的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沒有遺憾啦!沒有遺憾啦!沒有遺憾啦!哈哈……哈哈……」和珅像是著了魔似的,嘴裡不停地念叨著,直到他把自己的脖子伸進白綾,兩腿一蹬,懸掛在房梁之下為止。
李星欣然將獸皮馬甲帶在身上,心裡一陣竊喜,有了這個藏金圖,以後便不愁吃,不愁喝,好日子都在後頭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和珅到死都沒忘記賄賂閻王,以求再在陰間發跡通達,真是死有餘辜。片刻,李星定定地瞧了瞧,直到和珅吊在白綾的懸屍停止了旋動為止,神色才跟著恢復了平靜,淡淡地笑了笑,方才滿面春風地飄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