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了,一潮秋雨一潮秋,那丫頭雖不至於沒地方去慣性的為她擔心,看到她那麼受傷的表情自己的心裡又何嘗好受,甘靖將手輕輕覆在膝上,但凡這陰雨天連帶著膝蓋都會痛起來,這樣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難不成要拖累她一輩子,如果真能這麼分了也不壞啊,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當日發了這麼大的脾氣純粹是借題發揮。
「少爺,小心著涼啊我推你進去吧。」阿關在一邊已經站了許久,少爺的心思他怎會不明白,那頭的柳家小姐也是一個模樣,然而這世上除了甘靖外或許還有一個人能明白,那便是阿關。少爺就是太善良一直為別人想,卻從來不想著自己。
「她怎麼樣了,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我還能不知道你嗎?」
「唉,柳小姐也是意志消沉每天唉聲歎氣的,既然你們兩個都這麼痛苦為什麼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呢,少爺你是知道的柳小姐她根本就不在意……
「阿關也許你說的對,今晚上你叫她回來吃飯吧。」
有一種天命叫注定,注定在一起的人總會因為彼此間的羈絆而被牢牢的聯繫在一起,即使一時的分隔也總有再聚首的一日,七緒也不明白那她與甘大哥之間的羈絆究竟是什麼呢。從前是她的教書先生,而後是她的生意夥伴,再然後是她緣定三生的准夫君,很認真的想了一晚上。情這一輩子只能認真一次,如今對甘大哥是認真地嗎?這問題居然無解。
在兩個各懷心思的人面前,再美味的佳餚也如同白飯,月光如水七緒推著甘靖漫步在西泠橋上:「想來甘大哥是有話要說吧,不過阿關是怎麼照顧你的,入秋了怎麼還讓你穿得這樣單薄。」
「是啊,阿關哪及得上你細緻體貼啊,只可惜這個細緻體貼的人卻整日與那些盲流廝混在一起。不管出於哪方面考慮我都覺得你最好離那兩個幫派遠一點。莫要忘了那漕幫的背後是秋丞相。那漕幫乃是他在江南斂財的工具,你這樣公然跟他最對就算不為自己想,你可有為你爹想過。」
「好拉好拉,才一見面就一大堆的道理,我自有分寸,甘大哥能這麼說是不是已經不生我地氣了,那我今晚就搬回來咯?」
「慢著。你要搬回來不是不可以,這宅子原本就是替你物色地,連地契上寫地都是你的名字,至於我們的婚約,算是我悔婚也好算是我不守信約也好,就此作罷吧,你無須多言我想得很清楚,想綁你在身邊實在是很自私啊。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吧。」
那一刻七緒原本想摟住甘靖的手僵在半空。最終她還是毫不遲疑的從後頭摟住甘靖,眼淚情不自禁落了下來。
最終七緒還是沒有搬回西泠小築去,沒有了愛情她還有事業。那晚她之所以抱著甘靖哭得這樣傷心,是因為她絕望的發現即使眷戀著這個溫暖的懷抱,他們之間卻還是親情多過去愛情。翌日,鹽幫上下均是眼前一亮,那位總做不男不女裝扮地柳大幫主竟然換了一身徹徹底底的女裝,那裝束似乎還是江南近來最流行的。
自從鹽幫運輸公司正式成立後,七緒便也站到了人前再不做什麼幕後軍師,甘大哥既然已經知道了就沒什麼再好隱瞞的了,最近鹽幫的生意不錯,但漕幫的淫威仍在甚至偶爾遇上糾紛告到官府那,衙門的大人似乎總是偏幫於漕幫。
「秦少,今日天朗氣清的不如我們去踏秋吧,聽說南山地桂花樹都開了花香飄萬里,我們也去討杯桂花酒怎麼樣。」
「踏秋?可是幫主大人我現在很忙也,還有這麼多地賬簿要看,你找莫老闆陪你去就是了,反正她也整天無所事事的樣子。」
「看什麼賬呀,給你找來個幫手,喏這是貴叔是我的皇家人馬,交給他你就放心吧。」
這只聽過踏春從來沒聽過什麼踏秋地,這個貴叔是什麼時候來的自己怎麼不知道,不過既然偷懶是幫主的命令那也只有遵從拉,只不過幫主今日打扮成這樣,方纔他們走出來的時候底下人看他們的眼光都怪怪的。
這哪是往南山去啊,再往西去可就到清涼山山腳了,荒山野嶺的幫主想幹嘛,秦崢不由得緊了緊領口,而後心底不由暗笑他一個大男人難不成還怕吃什麼虧嗎?
「喂,你在想什麼啊一臉猥瑣的,到了拉快下來。」
下得馬車後秦崢才發現,不要說什麼賞花了這地方連顆樹都沒有,放眼望去滿地奇形怪狀的石頭,那些石頭還烏漆漆的向被火烤過一樣,對了看上去就好像燒烤用的炭,難不成幫主是想組織幫眾來次清涼山燒烤?幫主其實挺體恤下屬的嘛。
「秦少你也見過我娘留給我的那支鉛筆吧。」
「鉛筆?」
「哦就是你們說的那根奇怪的木頭,我在想這毛筆如此難拿,拿得不舒服怎麼能寫出好字來,那天同二狗子沒事出來溜躂,好巧的就找到了這一大片鉛礦,相信我這一大發現必定會造福全東晉的孩子們,再也不用那麼辛苦的學毛筆字。」
秦崢心中好笑,普天之下覺得毛筆不好拿的恐怕也只有你柳大幫主吧,你那幾個毛筆字拿出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什麼上古神諭呢,然而面上他卻是一副不解的模樣:「這些石頭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嘛,這裡我也曾來過,又一次不小心蹭到了,回去後林嫂還抱怨說蹭到了很不好洗呢,真看不出這些石頭有什麼用。先不說幫主您又想到什麼點子,如今我們鹽幫已經嚴重的人手不夠用可經不起您再折騰,更何況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世上還真沒幾個人會搗鼓。」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就呱啦呱啦說了一堆,看你年紀輕輕怎麼這麼不容易接受新事物啊,不是跟你說了嘛,你家幫主最擅長的就是創造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