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並不清楚這人的身份,只是從隨從們的態度推斷這這地方的話事人了,長得白白淨淨的沒想到竟然是個玻璃,在他們進來時便有婢女遞上茶盞來。雖然眼前的景象叫她作嘔,卻不得不承認這地方佈置得不賴,七緒端著茶盞站起身假意欣賞起壁上的畫,啪的一聲手一抖,沒端穩的茶盞就這樣跌碎在地,恰好那位小公爺正癱倒在七緒腳邊,而茶盞跌落的地方正好位於小公爺的襠部,這茶是剛沏好的而這些淫亂之人又各個是一絲不掛,小公爺當下就被燙醒過來。
下人們都慌了神,混亂中七緒又狠狠往那地方踹了幾腳,小公爺那玩意兒怕是不中用了吧,聽說他好像是九代單傳,心中也有猶豫過這麼做是不是太過毒辣,但一想到甘靖雙膝上的傷,一想到他寂滅的眼神,只覺心中一痛,我柳七緒說過誰若傷我身邊的人,我一個都不原諒。
就在大堂內亂做一團時,門外也是吵吵嚷嚷的圍了一大隊官兵,正與原本宅子外頭的官兵僵持著,七緒遠遠望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青寒亮出一塊腰牌後門口那些個兵再也不敢唧唧歪歪了,跟身邊的人交代了幾句後青寒也疾步向七緒行來:「小姐,你沒事吧。」七緒點點頭又疑惑的望向外面那些人。
「請恕屬下無禮,其實屬下一直跟著小姐怕小姐遇上什麼危險,見到這裡頭的情形屬下一時也沒什麼主意,回去稟告老爺時恰好遇上羅大人,剩下的事都是羅大人安排的,這地方實在不適合小姐多留,小姐先跟屬下回府吧,相信羅大人自會處理好這些事。」青寒的語氣中帶著憂慮又帶著不容違抗的意味。朝廷對官員的約束甚為嚴格,而那些居於高位地大人們平日裡對府上也是高標準嚴要求,不知他們見了這番情形會作何感想,我們的皇上知道了又會如何作為,回身卻發現之前將自己引進來的那名男子早就沒了蹤影。
初來京都時尚是炎炎盛夏,沒想轉眼間就入了秋,推開房門甘靖依舊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躺在床上望著窗外,如今的他早就不復之前的模樣,凌亂的頭髮滿面鬍渣眼神中充滿著不甘。七緒不忍去看他的眼。
「你來了?」甘靖忙斂起一臉的惆悵,幾天下來無論他怎樣刁難都不能令七緒不理他,他也漸漸想明白每回在為難七緒時自己地心裡何曾好受過,「那個晚上你在我家屋頂曾說過永遠不會在同個地方停留太久,我也答應過你說有一天會帶你踏遍名川大山,可是我這個樣子要怎麼陪你走下去,現在的我很冷靜所以希望你不要當我是在自暴自棄的說胡話。七七啊你不必再去遵守那個我單方面的承諾了,幸而那天你並沒有答應我,柳老大那邊我會跟他解釋的,呵這輩子我唯一失信的竟然是你。」
「怎樣,在房間呆著會不會很悶。給你弄來個好東西。」七緒就好似全然聽不到他說的話一般,認定地東西無論別人怎麼說都是不會改變心意的,朝外頭招呼了聲青寒便推著一張奇怪的木椅子進到房內。這張木椅與廳堂內那些並無太大區別,只是在椅子的兩邊安上了木輪。也就是前世的輪椅,七緒還很細心地加厚了椅墊。「再不曬曬太陽你就要發霉了。再不甘再難以接受日子總要過下去,雖然你可以背信棄義當自己說的話像放屁。我卻做不到。別的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你說會帶我天南地北地去玩,我只知道如果你做不到我會恨你一輩子,快點好起來吧不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嗎,一百天後你又是條好漢了。」
七緒知道這個謊話終有一天會被拆穿,大夫說甘靖不僅膝蓋受傷連腳筋都被挑斷了,這輩子想要再站起來都很困難,但一百天足夠他去習慣這樣的生活了吧,即便知道真相也不會太過絕望,一想到這裡不由得後悔叫那殺千刀地斷子絕孫著實是下手太輕了些。
任由青寒將自己抱到那張奇怪的椅子上,任由七緒推著自己來到院子裡,甘靖卻覺得心越來越荒蕪,在命運面前根本毫無還手之力,曾以為自己是個可以逆天地人,而今只能這樣像個木偶娃娃般任由人擺弄多諷刺啊,偏偏在心儀地女人面前表現得這樣卑微,讓她見到自己所有的拙劣,如果可以他真地很想痛哭一場,然後緊閉著眼絕不睜開,就算是噩夢也總有醒來的時候,但生活卻永遠沒有出口。
「莫愁湖畔的楓葉已經開始變紅了,按說應該再晚些才去,但京都的秋實在太過短暫,再過些日子天就涼了怕你凍著,等過些日子我們就去看楓葉好不好,其實只要兩個人在一起,誰陪著誰誰牽著誰又有什麼分別呢。」
「我知道了,七七不要因為我去做些傻事,不管結果怎樣都是不值得的,不想你因為我受傷害,倘若有人傷害了你就算我這副樣子也絕不會叫他好過的,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原諒。」
七緒笑著握住甘靖的手,怎麼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呢,細細回想過往的種種,這世上又有誰會比這個人更瞭解自己呢,你既是如此的堅決我又怎會對你的事袖手旁觀,兩人雖然自此絕口不提婚約之事,但也只有彼此才知兩顆心又更靠近了些。
青寒背過身去,他沒辦法把握自己是否能掩飾好面上的落寞,眼前的兩人就好像連靈魂也融合在了一起,無論自己怎樣的對小姐心存愛慕,他們之間始終隔著天涯海角的距離,就算只有他才能見到小姐神傷的表情,卻永遠猜不透小姐究竟在想些什麼,他只能保護她的人卻不能保護著她的心,足夠了站在這樣的距離遠遠的看著她幸福的樣子足夠了,小姐你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