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大鬍子老爹總讓七緒跟著甘先生學習那些沒用的之乎者也,但兩年的時間也足夠把這個從文明社會穿來的人改造成一個徹頭徹尾的馬賊,儘管如此七緒依舊不是個真正的馬賊。
從前也看過古惑仔,雖然說像陳浩南那樣衝在前頭的是很酷,但真正的大頭通常都是坐在後頭看戲的,不然怎麼不見蔣天養光著膀子拿把西瓜刀。小馬賊們各個信誓旦旦的說著唯七緒馬首是瞻,但天曉得一會又是個什麼狀況,其實這種時候還是比較適合找個地方倒杯茶弄張報紙,等小弟們打完收工了再上去拍拍他們的肩讚一句很好很強大。
曾聽爹讚過孟狂,說他是天生的殺手,享受躍馬揚刀血花飛濺的快感,想到這裡七緒的心也是往下一沉,這麼個猛男一會兒肯定是要一馬當先的,那自己豈不也要跟著衝鋒陷陣了。果然猛男老師自腰間又抽出把馬刀大喝一聲朝著商隊衝去,七緒清楚的聽到耳邊輕蔑的笑聲,他看不起她。
通常來說縱橫大漠的商隊會在出發前僱傭些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來護航,有時候甚至是附近城鎮負責防務的軍隊也會位了外快發展此類業務。大風捲起的沙子打得臉生疼,七緒坐在馬上瞇起眼打量著眼前這支商隊,理論上來說這樣龐大的一支商隊,又是從雲中城滿載而歸,理當僱傭些保鏢之類的,這位老闆要不是膽子太大,就是太吝惜錢財了。
血,猩紅的血,不是紅藥水也不是番茄汁,眼睜睜看著孟狂手起刀落,那個驅趕駱駝的小廝便身首異處,飛濺的血也落到了七緒的手背上。立刻就有種暈眩的感覺,好多小鳥哦~!沒想到她還暈血,她不僅暈眩更是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死亡離得她這麼近,趕忙閉起眼,安慰著自己這和電視上的戰爭片沒有區別,睜開眼時就會發現噩夢已經過去。
「老師,看起來他們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他們與我們素昧平生無冤無仇,只要他們把東西交出來,我們為何非要置他們於死地?」在這地方生活得越久,就越能看到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原則在馬賊的世界裡體現得尤為明顯,儘管並不抗拒但一旦面對還是心驚。
「所以我說你和從前不一樣了,從前的阿七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孟狂沒有給七緒答案,七緒對此也是諸多猜測,鏡子裡的自己看起來不過是個孩子,但聽孟狂的語氣,難道說這位大小姐從前也是殺過人的?不由得張開雙手,原先那點血跡早就叫她不留痕跡的擦在老師身上,前世的自己連隻雞都沒殺過,不想穿到這裡竟成了個低齡女魔頭。
黑水寨的馬賊們果然輕鬆將貨物拿下,殺人滅口永訣禍患,雖然七緒並未立下尺寸之功,但小弟們都很識相,事後自然是一口一個「大小姐英明」。七緒曾下馬檢視過那些貨物,箱子裡裝著的彩金飾物連她這個「專業人士」都覺得驚艷,和這一比周大福店裡的那些算什麼啊。
來到黑水寨後,七緒時常哼著個小曲:我想去血拼啊,我想去血拼,可惜有地方的時候我卻沒有錢;我想去血拼啊,我想去血拼,可是有了錢的時候我卻找不到地方。七緒憑藉以往的八卦精神早已打探清楚原先的「自己」是個什麼樣,在僕人眼裡這個大小姐可是野蠻得不行,所以她老爹才找了個先生來,想給女兒陶冶下情操。如今聽得大小姐口中,開口閉口的都是血拼,下人們一個個都深怕什麼時候就遭遇不測,是以除非小姐有什麼吩咐,否則一律都是繞道走。
「爹,爹~!」回來沒多久七緒就拿著個精緻的小錦盒來到了聚義堂,當初一看這名字時七緒差點笑出來,電視裡放的賊寇也好起義勇士也罷,商討大小事宜的地方叫做「聚義堂」的幾率差不多是百分之八十。有時候七緒對大鬍子老爹的討好也並不全都是逢迎,老爹雖然野蠻了些,但到底對自己是極好的,加之對於前世的雙親說沒有想念,那也是騙人的,如今只好將自己的愛一股腦的全都灌注在大鬍子老爹身上咯。
所以當七緒在本次的戰利品中發現一枚金鑲玉扳指時,就第一時間想到了要送給老爹,老爹那樣的人最喜歡耍派頭了,雖然說這些東西本就都是歸他的,但由女兒來送意義想必就不一樣了吧。
老爹收到禮物自然是眉開眼笑,一個勁的念叨著,凝兒啊我們的七緒總算長大了,搞不好這還是老頭子第一次收到女兒送的東西呢,難怪這麼激動。新鮮東西自然是要立刻戴上好去顯擺顯擺的,但當老爹仔細端詳這枚扳指後臉立刻就沉了下來:「這東西你從哪裡弄來的。」
「這,這是孩兒同老師『打獵』打回來的,爹爹不喜歡嗎?」
「哎,你胡鬧,狂兒怎麼也陪著你瘋啊。」老爹只是對七緒歎了口氣,看得出來也是拚命想要壓抑心中的怒氣,七緒不解,怎麼老爹變起臉來比變天都快。
女人的第六感是最準的,七緒自然也隱隱覺得老爹心裡有事,因為這已經是他第三十四次用那種眼神望向自己了。雖然老爹已派了人去找,但幾撥人都回來稟告說沒見到孟堂主,七緒心中對此也是頗多猜測,莫不是老師對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也動心了,最後攜金潛逃了?於是心底的另一個七緒又立刻跳了出來,傻啊,你認識的老師難道就這點追求?要是我,就算偷也要把這座城給偷下來。
還沒等心底的天使與惡魔對戰完畢,七緒就被老爹拉進了一間密室,密室的入口機關很沒創意的就是一直擺在牆角的古董花瓶。通常情況下,大鬍子老爹不管自己開不開心,在七緒面前總會盡力擠出燦爛的笑容,而今卻是一臉凝重:「七七你自小就是個事兒精,但近來爹看著你一天比一天懂事起來爹也很欣慰,其實爹知道爹的七七是最乖最懂事的,也怪你娘去的早是爹沒照顧好你,但以後你也一定要乖要懂事,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這是你娘的遺物,爹今天就交到你手上了,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老爹從來沒有這麼溫柔的叫過她七七,平時不是叫她事兒精就是直接叫七緒,老爹今天的語氣不太對啊,怎麼總覺得像在交代後事一樣,阿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那個未曾謀面娘的遺物並非什麼看來價值連城的東西,非常樸實的一根木簪,雖然做工並不考究,但材質卻是上乘,比起從前那些個譚木匠裡貴的要死的簪子來自是要好過百倍,儘管並不是個稀罕物,但既然是娘的遺物,自然是要好好保存的,但老爹卻執意要親手替七緒插上,想來這東西必定是當初爹與娘的定情之物。
「爹,這些事讓阿三去做就好啦,從前不都是他去送的嗎?」七緒不明白為何老爹在將娘的遺物送給她後,又立刻遣人準備了好幾袋的米叫她送去月婆婆那,月婆婆一個人住在唐古拉山下,每隔些日子老爹總會差人去給她送些物資補給,而原本這都是阿三的差事,怎麼今天竟輪到了自己呢,賊老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雖然心中大惑,但七緒還是很樂意去跑這一趟的,唐古拉,念青唐古拉山,從前一直神往卻沒錢去的瞅一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