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覺醒
安德魯教授眼睜睜地看著那銀髮的小腦袋消失在火光裡,終於忍不住,用一種不屬於成年男性的淒厲聲線,歇斯底里地吼道:「來福——」
周圍的學生全都嚇呆了:這群年幼的見習法師們,大概都是第一次直面殘酷的死亡。
「嘿嘿嘿嘿,」火魔的臉部本來就已經足夠醜陋,這一笑更是彷彿集中了造物主心中所有關於「惡」的想像力,「下面,」他扶著尼德蘭的肩膀,「讓我們來拿下第一名。」
尼德蘭的眼眶裡已經沒有人任何身材,只是跟著火魔的節奏,乾巴巴地:「呵呵呵、呵呵呵」地笑。
火魔開始繼續侵入他的身體。
安德魯教授嘗試了幾次,想要從火魔手裡拯救自己的學生,奈何需要保護的人太多,他的魔力也已經捉襟見肘。
終於,火魔徹底地霸佔了尼德蘭的肉體,在他的額頭上打上了一個火焰魔法的標記。
安德魯教授的額邊沁出了冷汗:一個法師的身體,對於惡魔來說,相當於強效的魔力放大器——即便尼德蘭只是一個見習法師,這個倍數也不會小於五十倍。
「怎麼?」尼德蘭——不,現在已經是火魔了——的嘴邊,扯起了一個殘忍的微笑,「教授,你發抖了嗎?後悔了嗎?」
安德魯教授緊緊握著法杖——現在,只有祈禱緊急事件處理組及時趕到了……
「後悔吧教授!」在火魔的操控下,尼德蘭的臉完全扭曲了,「加分只能給我!只能給我!我是最優秀的!我是第一的!我才是純正血統的法師!居然把給我的分數也加給那種廢柴!」
他的手指惡狠狠地向身後的火堆指去——
「喂,你說誰是廢柴啊?」一個慵懶地女聲,從他身後傳來。
「嚇?!」
不但是火魔,連安德魯教授都驚訝了。
——一個影子,在火焰中,漸漸地清晰起來:是司徒。臂彎裡,還摟著尚在昏迷狀態的來福。
「不錯嘛,居然還能站起來。」火魔的語氣平淡,可那鍋底一樣黑的臉色出賣了他的內心——瞬間,兩發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司徒飛去。
正中司徒的心臟和頭部。
卻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沒入了司徒地身體中。
「什麼?」輪到火魔大驚失色了。
安德魯教授趁機撫慰著被嚇得癱軟的學生們。
「今天,」司徒半低垂著眼簾,下垂的眼角邊彷彿寫著「興致缺乏」四個字,「我就屈尊交你這低級的魔鬼幾件事,第一,要瞭解對手的屬性。」——手掌一張,纖纖五指間跳起一團金色的火焰。
「什麼嘛,」火魔哈哈大笑。「你要知道,同時火屬性,你是傷不了我的!」
「第二。」司徒也笑了——笑得很甜美,像看到了聖誕節晚宴上豐盛的菜餚,「要瞭解自己和對手地實力差距。」
連眨眼的功夫都沒有,誰都沒有看清她是怎麼做到的——火魔已經被她踩在了腳下。
「第三,就算同是火系,」司徒把手上那小團明晃晃地火團,像抹黃油一樣,抹上了火魔的身驅,「地獄那種廉價火焰。和太陽的烈焰,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啊——————」火魔慘烈的吼叫讓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摀住了耳朵。
然後不見了。
徹底地消失了,連灰燼也沒有留下。
「咚」地一聲,競技場的大門被踢開了。詹姆斯醫生領著突發事件處理小組衝了進來:「嗨!安德魯,你還活著嗎?」
「你永遠都這麼遲鈍——真不幸我居然還掙扎在這苦難的世界上。」愛德魯教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直接砸在了詹姆斯醫生身上。
救援人員衝進來,安撫受驚的學生,處理那些在逃竄中受地擦傷。
「好睏啊。」司徒茫然地看著這一切。打了個呵欠,倒下了。
——————馬鹿大人暴SEED才有愛分割線——————
醒來的時候,司徒發現自己又一次躺在了醫院的床上。
「來福?你在嗎?」她覺得全身上下都疼——雖然喊來福也不能解決什麼,可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按床頭的緊急鐘,卻喊了來福的名字。
「我在的。」有一隻手伸了過來,握了握她的手。
司徒偏過頭去,看到來福就躺在隔壁病床上:「咳,你怎麼包得和一個木乃伊一樣?」
「大面積燒傷。」來福無奈地挑了挑眉,「吶。司徒,我可能會變得很醜呢,或者會殘廢呢……」
「不會的。」司徒堅決地搖頭。
「醫生說地,」來福撇撇嘴,「你得正視現實。」
「……你殘廢了的話,我就只好照顧你一輩子了。」司徒歎了口氣。
「那我盡量不要殘廢吧。」
司徒點點頭:「昨天我怎麼了?我不太記得了。」
「你暈過去了。
說,「不好意思,沒有保護好你——我還以為你燒焦
「實際上我好像是燒焦了……」司徒皺了皺眉,「來福,我身體裡好像有一個怪物……我能感覺到它在那裡……」
「才沒有什麼怪物,司徒就是司徒。」
「你剛說了,你得正視現實,」司徒認真地說,「好像力量很大,但是……我不知道怎麼控制它……似乎它剛剛出來過了。」
「什麼?」
「對付火魔的時候,它好像出來過了……」
「那它是英雄,不是怪物——大家都說,是你打敗了火魔呢。」
「我?」司徒難以置信地舉起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你說我?」
「嗯、嗯!」來福笑得很自豪。
「我……」
「放心吧,」來福又握了握她的手,「司徒的話,就算是身體裡有怪物,也一定是善良的好怪物。」
「……但願吧。」
「偷聽是不好的。」門外。一個華服的東方女子悄聲說。
詹姆斯醫生嚇得臉都青了:「噓——我沒有偷聽!」
「那你是在?」
「偷窺。」詹姆斯理直氣壯。
「……」華服女子一愣,笑出聲來,「不管怎麼說,多謝你照顧那個孩子。」
「嘛,」詹姆斯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她照顧了我的兒子。我自然要感激她,禮尚往來,禮尚往來——說起來,她究竟是誰?能讓尊貴地朱雀大人大老遠地從東召圈跑來探病?」——一原來這華服女子,就是東召圈最尊貴的鳥類之一,朱雀。
「她啊,」朱雀微微一笑,「是一隻烏鴉。小名叫作『三足』。」
「三足……三足烏?她不會是……」
「是。」
「那她怎麼可能……」
「東方天界機械改革,太陽的升降改用全自動不用手工了——所以她被裁員了。」朱雀低下頭,語氣有點哀傷。
「那……也不能這麼弱……不。我是說,她難道自己不知道自己是……」
「她本來是個工作狂,」朱雀忍不住長吁短歎,「天可憐見丟了工作,打擊過大……以至於……大概那些曾經對她來說太殘忍了吧……嘛總之,以後也請您多多照顧她了。」
詹姆斯朝病房裡看看。
來福和司徒正湊在一起,熱熱鬧鬧地不知說什麼,很起勁。
兩張臉上,都染著幸福的笑容。
——「我會的。」
(尾聲)
「說起來。」閒下來的時候,安德魯教授最愛去詹姆斯醫生地辦公室裡蹭杯咖啡——從詹姆斯醫生辦公桌前巨大的窗戶望出去,可以看到學校的操場,「這倆孩子恢復得也太驚人了。」
司徒正掐著秒錶,幫來福練百米跑。
「嘛,」詹姆斯醫生把腳擱在辦公桌上,「我的醫術高明麼。」
「我看是他們的生命力太過旺盛,才從你的『高明醫術』底下掙出一條小命吧。」安德魯教授毫不猶豫地頂了回去。
「安德魯。你居然這樣說人家,人家好傷心……」詹姆斯醫生嗚嗚地做哭泣狀,抓起安德魯的衣角醒鼻涕。
「滾!」安德魯毫不猶豫地甩開他,「不要以為你還是我的召喚獸啊口胡!」
「嘁,」詹姆斯把他地衣角一扔,撐起身來,瞇著眼向操場望去——來福不知跑了第幾個回合,紅潤的臉蛋上沾滿了汗水,「不過,他們和我們當年——還蠻像的。」
「歷史總是螺旋發展。」安德魯端起咖啡一飲而盡。「沒有誰能孤獨地綻放——總要有想保護地東西,才會努力地變的強大。」
「嗯,」詹姆斯趴在窗台上,心不在焉地聽著,眼球隨著來福的身影,從操場的左邊挪到操場的右邊,又挪和回來,「我那笨蛋兒子,也終於……哎呀!」
來福摔倒了。
司徒跑上去把他扶起來。
秒錶換到來福手裡。
司徒把外套批在他肩膀上,開始奔跑。
那是一個明媚的夏天。
知了在樹蔭裡期期艾艾地吵鬧。
他們在操場上奔跑,跑到不能再跑,然後互相攙扶著,從褲兜裡掏出軟塌塌的紙幣,去小賣部一塊兩毛錢的橘子汽水,分著喝。
夕陽把一切染上紅的顏色,在黃土地操場上拉出手牽手的,兩條濃黑的長長的影子。
總的來說,他們目前,都還很弱小——肉體上,魔力上,或者心靈上。
不過沒關係。因為……
就在這一年夏天,來福找到了他的司徒。
就在這一年夏天,司徒找到了他的來福。
故事不過剛剛開始。
他們還要一起渡過很多很多個夏天。
嘛,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