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爹樣神來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司徒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視線是模糊的。
天花板是深白色的。
做夢了嗎?
那麼英勇的自己,果然還是夢吧……
「司徒你終於醒了!」有個什麼人,在自己耳邊嚷嚷著。
是誰呢?
司徒調整著焦距……模糊,看不清楚……這個人……
「你沒事嗎?司徒?看得到我嗎?」有一支手在面前晃啊晃啊,「司徒?」
「誰?」
司徒很虛弱,勉強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
「司徒,是我,來福!」那人小心翼翼地擦著她的額頭,像是在擦一件珍貴的藝術品,「看得到我麼?」
司徒又調整了兩三次焦距——眼前出現了一個漂亮的男孩子,銀色的及肩短髮,紫色的眸子:「來福,主人。」司徒朝他微微一笑,「我沒事。」
——原來……那些事都是真的啊。
竟不是做夢……果然自己是瘋了……或者這個世界瘋了。
那孩子一下撲到了司徒身上,嚎啕大哭:「你終於醒了嗚嗚嗚……你沒事太好了嗚嗚……」
司徒想要摸摸他的頭卻沒有力氣抬起手,直挺挺地杵在床上不知所措:「嗯,我沒事了別擔心,沒事了……」
「來福先生,」護士小姐敲了敲門走進來,「您的聲音太大了——啊,司徒小姐您醒了麼?」
「是的。」司徒閉著眼睛點點頭——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即便維持「眼睛睜開」這個動作也是太過消耗體力了。
「啊,我去叫醫生來。」
司徒聽到護士小姐地高跟鞋蹬蹬蹬地遠去了。
「太好了。」司徒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隻軟軟的,冰涼的小手攥在手心裡,「他們還說你醒不過來了。嗚嗚……」有液體濺到自己的手背上。
「對不起,」司徒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給您添麻煩了。」
「不,哪裡的話,」司徒感覺有一個毛絨絨地東西埋進了自己的頸窩裡,然後聽到來福的聲音沉悶地,離得很近,「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去對付那種東西,分數什麼的,不要就不要了……」
「不,是我的錯,」司徒歎了口氣,「抱歉欺騙了你,我其實……是很弱的式神——如果不是我托大。你也不會……」
司徒感覺到靠在自己頸窩的那個小腦袋搖了搖:「不是地,司徒——召喚獸的能力,是和法師相關的,我明明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卻還作那種天上掉下強大召喚獸的美夢……抱歉。司徒,深為法師卻沒有……」
就在談話又陷入了互相道歉及自我譴責的泥淖的時候,主治醫師大人適時地推開門:「哦,來福先生,你的召喚獸現在還可以呼吸——但我恐怕如果你老這麼趴在她身上地話,她能呼吸的時間也不會太長了。」
「詹姆斯?」來福的語調裡帶上了驚奇。
司徒強撐開眼睛敲了一眼:來人有和來福一樣的顏色的頭髮和眼睛。
「是我,」被叫做「詹姆斯」地男人走過來,沖司徒微微一笑。司徒瞬間覺得整個房間都閃亮了,「嗨!東方來的小姐,您現在覺得怎樣?」
「還……還好……」司徒知道自己的心跳開始加快了——純粹因為雌性的本能而加快。
「數據顯示您不太好,不過沒關係,您會好起來的。」詹姆斯
手放在司徒頭上,「別擔心,東方體質的恢復能力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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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有說完,「啪」地一聲,他的手被來福拍掉了:「死變態,她可是我地召喚獸!不許你碰她!」
「實際上……」醫生做無奈狀聳肩。「這個醫院裡,對東方體質有研究的醫生只有我一個而~已~哦~」最後三個字的尾音上揚得非常挑釁,「所以如果不想讓你的召喚獸就這麼一命嗚呼的話,還是不要阻礙我比較好噢~」
「你……」
「還有,」醫生推了推眼鏡,「不是說,呆到她醒來你就去睡麼?你也是傷員,快去快去!」貌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司徒這才發現,來福的右邊胳膊被捆得好像腿一樣粗。
「我……」
「再不去我就用藥物凌辱你的召喚獸——或者叫護士來把你架走。」詹姆斯醫生的語氣聽上去還是很認真地。
「你……」
結果還是被架走了。——打了一針鎮定劑以後,睡得昏昏沉沉地又被送了回來,扔在司徒身邊的那張床上。
詹姆斯醫生十八般醫療器械齊齊上陣,仔細地測量了司徒從內而外的各項數據,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現在您只是缺乏休息而以,東方系地恢復力真是令人讚歎。」
「哪裡……」司徒不好意思地笑了——明明眼睛都是一樣的紫色,這雙眼睛卻讓人覺得格外地……「那個……麻煩您了。」司徒把臉別了過去。
「不會,」詹姆斯醫生又給了一個讓司徒心跳嚴重加速的笑容,「身為醫生,這是我該做的,而且……以後要麻煩您照顧那孩子了。」
「那孩子?你說來福?」司徒眨巴眨巴眼睛。
「是的,」詹姆斯醫生看上去似乎很苦惱,「那孩子性格比較……那個啥,這當然和他有一個花天酒地四處沾花惹草責任心薄弱10之前不知道他存在的王八蛋父親,自幼喪母沒什麼童年,能力在魔法師中又始終處於下風有關係。但實際上內心裡他還是一個很有責任感而且上進心強的好孩子……[以下省略1000字分析]……」
司徒靜靜地閉上眼睛,幾乎要睡著了,詹姆斯醫生才好容易完成了他的講演:「呃,我知道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司徒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似乎沒有剛才帥了。
「東方繫在西方……不知道是不是容易受傷——不過您放心,」詹姆斯先生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只要是您,我一定幫您免費治療!所以……請一定多多照顧那個孩子他……」
「先生,」司徒皺起眉,打斷了他,「能不能問一下,您和他是什麼關係?」
詹姆斯醫生腆著臉抓了抓頭:「那……那個……
——實際上我就是他的王八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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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裡,司徒醒來。
轉過頭,看到來福安安靜靜地躺在旁邊的床上。
月光透過紗窗,染在他的身上,在長長的睫毛上閃著光,勾勒出挺拔的鼻子,堅毅的薄唇,還有細緻流暢的下頜曲線。
他的胸口一起一伏,平靜,而規律。
……忽然想到詹姆斯醫生那笨拙的委託。
其實沒必要的。
司徒在心底笑了。
就算沒有委託,我也會好好地,好好地照顧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