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巖獸。
厚度是司徒的兩倍。
寬度是司徒的三倍。
高度是司徒的四倍。
硬度……無法目測。然而那個類似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外觀上還附帶噴火效果的表面,怎麼看也不是好相與的。
「不能強攻,只能智取,不能強攻,只能智取……」
司徒叨念著——實際上這個時候她腦袋裡的狀況和一鍋熬了十小時的粥沒有什麼本質必然的區別,除了能語言功能尚未完全關閉以外,基本上已經沒什麼可以使用的功能了。
「王虎!上啊!」(注一)火巖獸的主人尼德蘭大喝一聲。
火巖獸一躍而起,咆哮著向司徒衝過來。
「司徒小心!」來福趴在擂台邊,在一片倒彩聲中,叫得無限揪心——
司徒的瞳孔陡然一縮,就在火巖獸衝到面前的前一刻,「唰」地現出了原形,撲拉撲拉掙扎地飛出了火巖獸的攻擊領域。
「嘖!」尼德蘭皺著眉頭跺腳。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讚歎聲:「嘩——會變形啊!」
「我也想要一直會變形的……」
「是烏鴉啊!」
「東方來的烏鴉啊……」
來福張著嘴愣了一陣,抓著胸口的手漸漸鬆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司徒!加油!」
司徒「嘎」地叫了一聲權當回答——要加油,也要有油可加才行啊……
司徒繞著擂台盤旋著,忽然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那只被運到貴州的驢子,就等著一叫一蹄之後被人斷喉盡肉了(注二)。
火巖獸伸起粗壯的手臂,遲鈍地在空中揮來揮去。
擂台上空,司徒瞇起眼仔細打量:擂台本來就不大,火巖獸巨大的體積佔據了擂台的三分之一,遲鈍而緩慢的動作,雖然極具壓迫感。然而實際攻擊效果卻有待考量。
司徒拍了拍翅膀——雖然翅膀比起其他飛行系的式神來說,自己並不能算靈活,但要在敏捷上壓倒眼前這個土木工程系(?)畢業的傢伙,是綽綽有餘了。
有贏面。
司徒深吸了口氣,猛地俯衝下去,「唰」地擦過火巖獸的頭頂——眾人甚至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她已經回到了火巖獸夠不到地高度,繼續盤旋。
火巖獸「嗷——」地叫了一聲,發瘋似地在空中胡亂地抓來抓去。仔細一看。它的臉上沒有岩石覆蓋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痕。
「好!」來福拍著擂台大叫起來。
尼德蘭氣得頭髮都豎了起來:「你個吊車尾的死小子別得意!看等下打得你滿地找牙!」
「哼!」來福別過頭去,不理會他的挑釁。只是衝著司徒叫加油。
一擊得手,司徒冷靜下來,看準時機,重複地用了幾次突擊。
火巖獸臉上的傷痕越來越多,一邊的尼德蘭起的把書包都摔了。來福漲紅了臉,撲閃著紫色地眼睛,眼眶裡擠滿了驚喜:「司、司徒!加油!」
司徒衝他點了點頭——不知道他看見沒有。
局勢固然好的,但是要得勝卻仍是不容易:火巖獸的防禦太高,司徒地攻擊又薄弱得可憐,這一下兩下的輕啄。除了激怒火巖獸以外,根本不能起到任何實質性的效果。
怎麼辦呢?
翅膀處傳來微微的酸疼——司徒知道自己的飛行時間不多了。
如果不能速戰速決,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
戰,要怎麼戰?
除了啄意外,這個形態能發動地攻擊只有一個「羽針」而已。「羽針」的攻擊力
單純的物理攻擊高一些,然而……攻擊的距離太短…
司徒飛得近了一點,險險擦過火巖獸的頭頂,在幾乎被火巖獸抓到的距離。又陡然直升——難度極高地動作,帶來了翅膀的巨大壓力……不行,這樣的距離都會被抓住的話,「羽針」要靠的更近,發動的那一秒一定會……
司徒不敢想。
這樣的龐然大物,這樣堅硬而不時噴射著火巖的軀體——隨便被擦上一下,就是半條小命……
再找其他方法嗎?
——翅膀更痛了。
能堅持地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還是放棄吧……優勢情況下自動放棄比較好吧……
「司徒!加油!」
司徒回過頭——看到來福的臉整個趴在了擂台邊的透明魔法隔牆上,被壓得變了形。興奮的眼睛裡滿是期待:「加油!」
好吧。
司徒暗暗歎了口氣。
怎麼說,活了這麼千多年,也該瘋狂一次了。
「吶。主人,」司徒在心底說。「看好了,這個算是見面禮。」
「卡啦」幾聲,司徒狠狠地咬下了自己翅膀上的幾根羽毛,嗖地向火巖獸擲去——火巖獸果然被羽毛吸引,忙不迭地轉過頭去沖羽毛們噴火——
這時,司徒像一道黑色的閃電,以雷霆之勢向火巖獸劈去——空中留下一條墨色弧形的軌跡——「羽針!」大喝一聲,懸停在火巖獸面前,金色的魔法效果照亮了整個擂台。
一瞬間,大家都安靜了。
「唰唰唰!」黑色的針齊齊射進火巖獸的面部——下一秒,暴走地火巖獸把尚未從施法狀態中解脫出來的司徒一掌拍落在地。
司徒重重跌在地上,「吧唧」一聲,像一灘爛泥一樣——然後恢復了人形,鼻青臉腫,吐著血。
「司徒!」來福大叫一聲,狠狠捶打著擂台邊地魔法隔牆,「司徒!放我進去,司徒要死了!」
死孩子,說什麼呢……
司徒一邊咳一邊想。
我哪裡死得那麼快……
最多八成……死麼……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
「不可以哦,」安德魯教授按住他的手,「這是召喚獸對決。」
火巖獸終於把臉上的羽針都拔了下來——然後找到了司徒的位置。
緩慢的,一步一步,帶著死亡的氣息,向司徒逼過去……
真是的。——司徒在心底哀歎——好不容易出國一趟,連旅遊都還來不及,就已經要掛點了……這算是殉職吧?會有撫恤金吧?說起來自己的受益人填的是誰呢?
火巖獸揚起了巴掌。
司徒抬起了頭。
——她準備最後看來福一眼。
真抱歉啊,死孩子,我好像真的……
火巖獸的手臂在空中揚起強勁的風。
司徒閉上了眼睛。
卻遲遲沒有落下。
人群中響起了嘈雜,由小,到大。
司徒偷偷睜開眼——然後她愣住了。
來福單薄的身軀,擋在她面前,單手支擋住了火巖獸的胳膊——天知道他是怎麼越過魔法防護壁的,只知道他的一隻手臂在火焰的灼燒下滋滋作響,紅腫,翻著水泡,彷彿已經熟了。
他的聲音傳來,果決地,堅毅地:
「我絕不允許你欺負,我的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