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無害討論了半個小時之後,我認清了目前的形勢:
首先,由於熒月率先回了吃肉城去抽籤,爭取了時間,所以目前我們可以不顧晚上9點的那個限制,而且在明天日落之前應該都沒有危機——如果不是抽籤運太差的話。
其次,也是由於熒月先回了城,目前能夠傳送的人只剩下桃華和薩法——實際上他們兩個的傳送技能加起來基本上只能頂一個熒月,剩下的人絕對不可能全部塞進傳送裡,所以必須使用月之塔頂端的傳送系統。
第三,也是因為熒月走了,就沒有牧師了——現在無害身上已經沒有HP恢復藥品了,我這裡也所剩無幾,相信桃組那邊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因而恢復藥品必須節約節約再節約。
最後,不管怎麼說,熒月的離去帶來的唯一一個值得慶幸的消息就是——蘇藍也一起離去了,所以,不管怎麼說,我們總算可以不用面對兩個囉嗦無敵的生物一起……
「現役,等等。」
無害忽然伸出一隻觸手扯住了我。
「什麼?」我停下腳步。
「我覺得……那邊那個陰影……」
我順著他的粉紅色的肢體指的方向看過去:「……那不是一隻驢子,對吧?」
「我也覺得不是,哈哈。」
「一定不是地……呵呵……」
「我們還是繼續快點……」
——然而那個陰影的耳朵動了動。
然後站了起來。
然後一溜小跑地向我們這個方向奔了過來。
「……無害。你現在有什麼感想嗎?」當那個灰色的大驢腦袋進入了可觀測的範圍內,我低聲地問無害。
無害扭了兩下:「我要叫它背著我走,你呢?」
「……女士優先。」
———馬鹿大人我不知道鹿是怎麼叫的分割線———
最終還是無害在蘇藍的背上趴了下來——和軟體動物討論女士優先果然是不會有結果的。
「那麼,為什麼你沒有跟熒月一起回城?」
幫無害在蘇藍背上趴好,我問——無害的狀態實在不能算好,趴上蘇藍背後的時候他甚至掉下一塊來,我又用掉了三個凝固藥才把他粘合成一整塊。
「一隻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地四有新驢,是不會輕易地為了生存而隨便認下不屬於自己的主人的!」
雖然他的語言內容是……咳,這樣,但是那嚴肅的表情還是讓我保持了最基本的肅穆:「於是,你是怎麼到了這個地方?」
「我?你要知道,一個人有兩條腿就能走遍世界——何況我有四條。」
這句話他居然真能用自豪地語氣說了出來。
我看了看自己的兩隻手,最終決定。為了保證安定和諧還是不要吐槽了:「那個……於是,沒有人攻擊你?」
「我想,」他在保證無害不從背後掉下來地前提下,甩了甩腦袋上的幾根稀疏的驢毛,「沒有人會能夠忍心攻擊一個富於思想的哲人。」
我在心底考量這句話應該是翻譯成「沒有人能夠抵擋蘇藍的嘮叨攻擊」比較正確,還是應該翻譯成「沒有人能在乎一隻無主的驢子比較靠譜」——嘴上卻已經不由自主地滑出了兩個字:
「哲驢。」
「啊,我睡了好長時間嗎?」
現世報來得快啊。
我那兩個字才剛剛出口。前面小蟲先生的懷裡就傳來了衣服地悉嗦聲和粘膩的某種剛起床的口音。
無害兩個水泡似的斗大眼睛嘶溜一下轉了過來,衝著我的方向狠狠地鼓了四五下。
我只能回以無奈地聳肩。
「不,君,其實你只睡了不到一個小時。」我看了一下手錶,盡量把他的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來。|:.一個——嗯,驢先生。您叫什麼名字?」
「我叫蘇藍。」
「蘇藍先生,你願意聽我的故事嗎?」
「如果你願意聽我分析對於《理想國》和《烏托邦》的見解地話。」
「當然……」
他們幾乎是憑著「對於語言數量執著的本能」就互相勾搭上了——同學看著蘇藍的眼神是那樣含情脈脈,蘇藍看君的眼神也是深情款款,我扛起無害拉著手上的繩子拽著小蟲同學向前狠狠跑了五六步來開距離。
無害遞了個東西過來,我低頭一看,是耳塞。
——然而,就算聽不到。我依然能感覺到過道裡的空氣在數量過多的音波震動下微微顫抖。
走了許久。無害忽然像早已女玄馬或曰伊麗莎白那樣舉起了一個牌子:「我們已經好久沒有遇到敵人了吧?」
我拿出筆來在筆記本上寫下:「大概不堪噪音。都跑光了。」
我們對視了一眼——無奈點了點頭。
身後地小蟲先生在沒有耳塞地情況下,居然依舊美夢酣然——我佩服他。
不知過了多久。君終於第二次因為說話過度而厥倒。
我小心翼翼地取下耳塞,始終覺得空氣裡還縈繞著他地聲音估計會三月不絕於耳……
「呼~」
回過頭,發現蘇藍正滿足地歎氣,腦門上幾根小毛兒樂顛樂顛得,兩腮邊尤有紅暈:「蘇藍……你……」
「我已經好久沒有這麼酣暢淋漓地進行對話了。」蘇藍的尾巴歡快地晃來晃去。
小蟲忽然醒來,拉起蘇藍地右前蹄——蘇藍一個不穩,幾乎跌倒在地,好容易重新站直了:「你,你幹嘛?」
「這位,驢先生,我能問您的名字嗎?」小蟲緊緊地把驢蹄子握在胸前表情昂然而亢奮。
「我叫……蘇藍。」蘇藍掙脫了三四次,未遂,只能勉強保持著平衡,說。
「蘇藍先生,」小蟲兇猛地晃動了一下驢蹄子,「你是我見過的人中間,唯一一個和那誰對話,並堅持到最後沒有先暈過去的。」
「小蟲先生,」我戳了戳他的後背,「話說我和無害也聽到了最後而……」
「你們那是單純的聆聽,」小蟲舉起了一支肉乎乎的手指搖晃著,「而這位先生,」他做了一個迎接明星似的閃亮動作,「是說給先生聽啊!」
「嗯嗯……我們家的驢子可不是蓋的。」無害很煩躁地揮了揮觸手,向前蹦跳而去。
我聳聳肩——這樣的旅途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