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並不是很明白緋村紅顏在說些什麼,但是他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是這怪物的同類,強撐著一口氣,慘笑道:“你***是個變態,活著沒意思你怎麼不去死,咳!咳!”
接下來的話李墨便已講不下去了,因為從他的口中咳出大量的鮮血,身前頓時紅了一大片。
越是臨近死亡,腦中反而越是平靜了下來,思路也比平時清晰了許多,李墨自知已難逃一死,索性不去理會面前的緋村紅顏,反正自己都要死了,還理她做甚。
一下子只覺得有如放下了千斤重擔般的輕松。李墨將目光投向緋村紅顏身後遠方的天際。
意縱天高,直上九霄,想不到自己馬上就要直上九霄雲外了,嘿嘿!李墨臉上現出一線苦澀的微笑。
李墨已然決心求死,可還有人並不想讓他死。
反其道而行之,阿笨放棄了向緋村紅顏靠近的意圖,揚手將掌中的虎澈刀朝著緋村紅顏猛力擲了過去,然後退步返身,一把抄起地上的李墨,朝著大殿廢墟之外疾掠而去。
阿笨的動機很單純,打不過就逃,李墨的姓命在他心中始終是第一位的。
緋村紅顏又怎會讓兩人如此簡單的逃了出去。妖目中冷光一現,根本無視疾射過來的虎澈刀,任由刀身插中自己的胸口,緩緩的伸出右手,朝著阿笨奔逃的方向點了一指。
緋村紅顏的這輕輕一指,動作雖舒緩好看,可勁道卻是妖異非凡。阿笨應指而倒,右大腿上被一股怪異之極的氣勁鑽入,頓時血花飛濺,一口氣提不上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大腿之上的經脈損傷相當嚴重。
摔倒地一剎那,阿笨自己先行著地,將懷中的李墨保護得很完好,只是李墨的氣息已弱,加上失血過多,到了這一刻已經人事不省了。居然還想跑?”緋村紅顏冰冷的心語又再度出現在識海之中。
緋村紅顏背著雙手,一頭黑發無風自動,發梢輕輕卷住虎澈刀的刀柄,如人手般向上輕提,將虎澈刀從自己的胸口處拔了出來。傷口處並沒有血液流出,不一會兒,傷口自動收縮,完好如初。這般詭異的行事風格,簡直宛若妖魔。
阿笨左臂提著李墨。右掌撫著傷腿,冷森森地眼神毫不畏懼的與緋村紅顏對視。
客觀的說,這兩位非人生物的對視。單以氣勢之上而論,真的很具魄力與視覺沖擊力。
只不過強弱已經高下立判了。很明顯,阿笨是強駑之末,失去了虎澈刀地完美戰體,還能撐多久呢?
緋村紅顏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也許她根本連得意這種感覺是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在考慮,要用什麼辦法殺死眼前的這兩只小蟲呢?是做為寄主?還是從形體上完全的毀滅?
驀然,緋村紅顏心中生出警兆。熟悉之極的警兆。
一道狠絕的劍風從身後暴起,將緋村紅顏地黑發齊間割斷。頭發末端的虎澈刀失去了控制,啷嗆落地。
同一時間,一雙粗壯有力的手臂從背後緊緊地環住了緋村紅顏的軀體。是窮神老大!此刻的窮神眼中再沒有一絲的迷茫,而是透出一股決然之色。
兩股巨力借著彼此緊貼的身軀作最猛烈的對撞。兩人周身上下竟發出悶雷般的響聲。響動遠徹數裡之外。
緋村紅顏不屑般的冷然道:“你認為這樣有用嗎?愚蠢地人類!”
窮神雙臂扣得死死的,淡然道:“看來你和我一樣。都是沒什麼追求的家伙了。…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吧。也許那裡比這邊可能還要有趣些!”窮神的語氣中透出某種如釋重負般的輕快。
之前窮神老大一直隱忍不發,等地就是這個機會,終於利用火舞耀陽潛殺術潛至了緋村紅顏近旁。不過,和緋村紅顏打近身戰,真的有機會嗎?緋村紅顏淺淺一笑,這一笑出自這邪物地臉上,妖艷莫名之中竟透著幾分死氣,絕非只是一笑那麼簡單。
果然,緋村紅顏的腹部突生變化,兩肋皮肉同時暴裂,突然彈出數根白森森的肋骨,這數根肋骨有如節肢動物的觸手一般,齊齊伸長,朝著緋村紅顏背後的窮神老大惡狠狠的插下。
這兩排肋骨入肉極深,縱然是紫焰級聖光氣初成的窮神也禁不住痛得悶哼一聲。
窮神抬起頭,雙目中精光閃爍,暴喝道:“還不走!”這一句很明顯是對阿笨與李墨所說。阿笨愣了一愣,一把背起李墨,拖著條傷腿,狂命的向前奔去。
緋村紅顏笑得燦若桃花般道:“想走?一個都走不了!”說罷腦中神念一動,吞噬太歲體內的人面蟲生出感應,驅動著吞噬太歲朝著阿笨逃逸的方向轟隆隆的直滾而去。
窮神已無暇再顧及阿笨與李墨兩人那邊的情況了,緋村紅顏身上傳來的反震之力越來越強,那兩排肋骨插入體內,更是讓他難受之極,好在紫焰級火舞聖光氣能不斷修復肉體,不然光是這一插,換作任何高手,都已經氣絕多時了。
窮神身上氣息鼓蕩不休,竟是越聚越強。火舞聖光氣如在不停的燃燒一般。能造成這般結果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窮神心中已萌了死志。
紫色的火焰自窮神體內不斷冒出,這是他燃盡了自己的本命元力才逼發出來的真焰。這是火舞耀陽聖光氣功法之中的最後一著,焚絕天下。
這招自傳下百世以來,僅管火舞耀陽中能人倍出,卻從未有人施展過的最後一著。
百世以來,能修習至紫焰級火舞聖光氣的高手不過寥寥數人。習成紫焰級火舞聖光氣的前輩高手,哪一個不是冠絕當代,英雄寂寞。世間根本就再沒有值得出手的敵人,又怎麼會用得上這同歸於盡地一招。
紫色的業火自窮神體內源源不斷的流淌,包裹住緊纏的兩人。就連土質疏松的地面都被這不可思議的業火烤得呈現出玻璃狀的結晶,那是土壤中地石英被煉化所至,可見這股火焰的溫度有多高。
緋村紅顏與窮神糾纏相擁,兩人的身體都已經開始自下而上的融化了,窮神此刻神威凜凜。身軀上的紫色愈來愈深,而緋村紅顏卻通體透紅,咬牙切齒道:“沒用地,你以為這樣就能消滅我嗎?你太天真了。我是不會滅亡的。”
話音才落,雄雄紫焰席卷了一切。將兩人徹底的淹沒。
阿笨拖著一條麻木至已沒有知覺了的傷腿,懷中抱著李墨,發狂般的朝西北方向強奔而去。之前有聽屠明帥說過,若要逃出這個地方,西北方向是唯一地出路。
吞噬太歲被人面蟲所控。一路碾過無數罌粟花田,卷起重重花浪,朝著阿笨移動的方向緊追不捨。
經歷如許的一場惡戰。強如生化人地阿笨此時也已是疲憊不堪,最令他心驚的是懷中的李墨,身子已經越來越冷了,傷口處微微泛白,早已沒有血液可以再流淌。
身後的吞噬太歲如噩夢般擺脫不掉。阿笨緊咬鋼牙,恨不得將自己這條沒用的傷腿一掌斬落,只憑著單腿不停的朝前跳躍算了。
時不時被坑窪不平的土地拌個一跤,每次身體與地面接觸都生出但願長睡不復醒。打死不願再起來的感覺,但是吞噬太歲一步不停地吊在身後,阿笨很清楚,只要自己一倒下,從這世界上消失的可就是兩個人。
連滾帶爬。跌跌撞撞,阿笨始終堅定不移的朝著西北方向突破。終於穿越了花谷的重重迷霧,進入了一片茂密的樹海當中。
阿笨心中一寬,知道自己走對路了,這裡應該就是雲霧寺樹海神殿,只要穿越這片樹海,就能回到東京地俗世中去了。
不用回頭便知道吞噬太歲又沖上來了,這東西身上強大的氣息毫無遮掩,不肯停息,阿笨狠狠一口咬在自己舌尖,痛楚使得神經不禁為之一振,背著不知死活地李墨繼續朝前一路飛奔。
吞噬太歲一頭撞進這樹海,也不知碾倒了多少棵參天古木,這片寧靜樹海之中棲息了不知多少年的飛禽走獸們也不知倒了什麼血霉,被這頭單細胞凶獸闖了進來,但凡遇上的,便被一口吞掉,而且這吞噬太歲似乎還在進化當中,之前的它,是受到了攻擊才會對身邊的生物作出反應,而現在竟然可以自行的從體內射出些粘液將那些驚惶的鳥獸粘住,然後拖入自己的懷抱,成為它的養料。也不知是因為吸收了人面蟲所致,還是屠明帥本來就設定了這一凶悍的捕食功能。
阿笨雙目充血,眼前發花,身子搖晃得厲害,體力透支極其嚴重。眼看著隨時都會倒下的他,卻固執的朝前邁步,再邁步,每一步都重若千鈞,卻偏偏就是倒不下去。
對於生化人的頭腦中來說,不知道有沒有信念這個詞,但是至少阿笨現在做的,卻和堅持信念的人類強者無異。
始終和身後的吞噬太歲保持著二十步的距離,一旦過了這條潛在的警戒線,阿笨就如同上了發條一般不知哪來的力氣,終於穿過樹海了,隱約聽到海浪的聲音,潛意識告訴自己,順著聲音走下去,朝前走,一定要朝前走與其說是阿笨被海浪聲吸引,不如說是他現在已經陷入了一種半昏迷狀態,純粹跟著感覺走。
海浪拍擊著礁石,卷起一片片白碎碎的浪花。海風帶著一點點的鹹濕味拂過頭臉,讓阿笨略微的清醒了些,他終於停下了腳步,沒有再向前走,因為已經走到了絕路,退無可退,再向前一步,便是千尺的海崖。
崖壁上海鷗盤旋鳴叫不已。海崖之下,窮石惡浪,漩渦急流,水氣茵氳。
吞噬太歲雖然滾上這山崖頗為不易,但還是上來了,一步一步的朝著阿笨與李墨張牙舞爪般輾了過來。
阿笨提了提氣,發覺體內空空如也。現在就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跟別說與這只沾身即死的怪物決斗了。
只得順手抓起一塊碎石,勉強捏在手中,心想哪怕是丟中它一下也是好地。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吞噬太歲竟然奇跡般的停止了滾動。呆呆的立在離阿笨與李墨兩人五米處的地方。
巨碩大肉球靜靜的佇立在海崖之上,仿佛恆古便立在這裡一般,吞噬太歲身後滾過的地方,一路濕濕的粘液軌跡,層層疊疊地肉堆內不住的分泌出粘液來。不一會兒,吞噬太歲所立的位置,石巖居然都被腐蝕得向下陷了一層。不過這座大肉球卻是真的不再向前滾動了。只是靜靜的佇立在原地,好像守著兔子地獵犬一般。
阿笨見狀也大為不解,既然大肉球不來吞噬自己,他也樂得空閒下來喘口氣。
懷中李墨的身軀漸漸冷卻了,只留著頭發內還有一些余溫。阿笨自然感應得到,李墨的生命正在漸漸的消逝當中,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與悲痛瞬間侵襲上了阿笨地全身。生化人阿笨第一次淚流滿面,在這生死一瞬的關頭。他終於明白了什麼是人類的感情。
與此同時,吞噬太歲也在發生變化,先是粘液停止了分泌,然後整顆大肉球迅速風化,肥滾滾地肉身之上竟然顯出一股老態。不一會兒,吞噬太歲完全靜止了下來。外表轉為暗褐色,猛一眼看上去,倒像一顆顏色詭異的大石頭。
阿笨從一剎那的悲痛之中清醒了過來,忽然發現自己已感覺不到吞噬太歲的半點氣息了,那麼強橫的生物,竟然片刻間失去了全部的生氣。阿笨用盡全力的揚起手臂,將手中的石塊朝著吞噬太歲扔了過去。
石塊丟出地力量並不大,可效果卻讓人吃了一驚,整顆石塊像是丟進了蓬松的雪堆之中一般,輕易的就在吞噬太歲的身上開了個口子,然後接著連鎖反應,吞噬太歲如座肉山般的身子悄無聲息地碎成一塊碎塊,下一刻,一陣海風卷過,這堆碎塊化做極細的粉塵,輕易地被海風卷得無影無蹤了,仿佛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種生物一般。
阿笨松了口氣,他知道這大概是屠明帥所說的基因缺陷提前發作了吧,還好這東西無法久存於世,不然簡直都可以吞食天地了。其實想想,自己與這吞噬太歲都是屠明帥制造出來的超級生化體,這強橫無比的家伙就這樣煙消雲散了,阿笨的心中竟湧出股說不出的滋味而來。
“也許我存在的意義和它一樣,都不過是為了某個人或某件事而存在的吧。不過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開心,李墨爸爸。”
阿笨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扶起李墨的上半身,微笑著說道:“快閃器笨笨一號,最終程式啟動!”
阿笨的眼眶迅速化為整片的銀白色,無數的數據信息在阿笨的雙眸中不斷的閃爍,交換。腦中有個生硬的聲音傳來,“警告,警告,自動放棄主人格,吸納外來腦電波反應,成功率為百分之七十八,百分之八十。肉體破損嚴重,能量不足,無法修復。強制程序完成。主人格被消滅,記憶庫保留,能量不足,警告!警告!能量嚴重不足……”
海崖之上閃亮出劇烈的強光,附近海域的漁民們都看到了,但是那片海崖是樹海神殿的范疇,誰也不敢過去看個究竟,無數的漁民頂禮膜拜,直至海崖之上發出轟然一聲巨響,一道晴天霹靂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劃破天際砸落了下來,震響聲傳達周圍數裡的海面,海崖的尖峰,竟然如被利斧劈砍一般,露出整齊劃一的切口。
切口之外的那塊海崖,慢慢的,慢慢的朝著海面滑落了下去,激起百米高的巨浪,巨大的漩渦直至半日之後才漸漸停息。一切炫爛終歸還是湮沒於一往無際的大海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罌粟花谷之中的最醒目的那塊晶體狀的焦土之上,竟然慢慢的生長出一只人手而來,一只白晰嬌嫩的人手伸出地面,接著,一具白生生的人體自地面緩緩的生長了出來,幸虧此處是花谷禁地,四野無人,不然非要被嚇死不可。
記得校園裡的小姑娘們有句詭異民謠,“春天我把老公埋在家門前的土裡,到了秋天就可以收獲好多老公”此情此景,倒頗有些諸如此類毛骨悚然般的感覺。
從土中冒出的並非哪位小姑娘種下的老公,而是一位婀娜多姿的俏女郎,這俏女郎的面目美艷異常,表情卻是猙獰可怖,咬牙切齒般的狠絕低吼道,“好個火舞耀陽!好一個焚絕天下!竟能把我傷到這個地步,一年之後,等我恢復了軀體,看這天下,還有誰能阻擋我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