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慕容復便上前夾擊。
張無忌見狀,三兩步穿過二人交戰的地方,楞是攔在慕容復身前,沉聲道:「莫要出手,我義父自可殺了這畜生。」
「何苦如此?!」慕容復對這套「傻愣愣」的理論很是費解,突然一驚「再者……」
此時,忽聞成昆一聲大笑:「好,好,多謝教主,為我讓了條生路!」
張無忌本攔在正南,他這麼一堵慕容復,便是讓出了一條道。
成昆笑著,已朝正南跑去。
「不好!」張無忌一拍腦袋,只恨自己蠢。
「哪裡跑!!!」謝遜怒極追了過去,可他終究還是雙目失明,成昆早已扔了些暗器在地上yīn他,謝遜不巧踩到,腳心中毒吃疼,一個踉蹌,眼見便要讓成昆逃脫。
謝老想不到,到這份上,卻還是能被yīn了,一時間悲恨交加,仰天狂吼。
「嗷——」
獅子吼不遺餘力爆了出來,就連遠處的少林僧人都是心驚膽寒。
成昆屏息凝神,不以為意,依他的內功造化,這種功夫自是難傷他分毫,但運功總要抵禦,這一抵禦,就被拖慢了速度,他乾脆一個轉身,藉著獅子吼的音量遮掩,回身發了一枚柳釘暗器。
謝遜雖目不能視,此時也聽不到暗器的聲音,但五官空前靈驗,已感到了那一絲氣力,這暗器正是直直朝他口中she來。
獅王心裡那個恨啊,成昆顯然知他能察覺暗器。這是在逼他閉嘴,自己好脫身。
成昆要他如此,偏偏不。
只見謝遜單臂生生一擋,生生吃了這一記暗器。藉著這疼痛,獅子吼更加的爆裂。
「徒兒,你還是如此啊。」成昆見他亡命,只好轉身繼續逃跑。
正得意間,忽聞——
滾滾風聲赫赫!
「滾歸去!」
玄鐵重劍,劍面橫掃,夾雜著一股大海般淵源內力,正正掃在成昆胸口。
方閒身法快極。詭極,即便是成昆也未能發現。
成昆一口血撲地就噴了出來,整個人被砸飛回來。他只覺胸口奇悶,胸骨好像已開始片片碎裂。吱吱作響。
他身子像放氣的氣球一般向後飛去,只狠狠望著田伯光。
方閒在慕容復動的那一刻,就有所準備,先前大意放走了岳不群,此類錯誤再犯就是蠢了。少林一戰,他根本就不管那幫和尚的死活,只一心盯著成昆。
謝遜正愁追不上成昆,此刻也是忽聞滾滾風聲赫赫。
話說滾滾風聲赫赫。聽在謝老爺子耳朵裡是最清楚不過的。
「來得好!!!!」謝遜狂嘯一聲。
他停了獅吼功,調轉內力。將畢生的「怒」集於一拳,雷霆萬鈞不可擋!
成昆已覺到身後暴虐的力量。本可扭身擋一下,但事已至此,不如來個痛快了。
他閉上雙目,反是有種解脫的表情。
謝遜青筋暴起,那單拳彷彿要炸裂了一般:「父母妻兒,陽教主,范右使,楊家丫頭」明教千萬死士,這一拳,老夫把你們都算上!!!」
這一拳摻雜了太多了。
謝遜單拳滿載著新仇舊恨,怨罪因果,結結實實地轟在成昆背上,這氣拔山河的一拳卻是沒有半分聲響,成昆飛撲的勢頭被止住,場面凝滯。
片刻之後,成昆身子狂抖了七次,每次一抖,都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謝遜面se泰然,獅王用半生時間,犯下無數罪孽所尋的仇,終於了了。獅王的眉頭漸漸舒緩,該放下的終於可以放下,整個人也是一軟,堅挺了許久的氣力終於得以釋放。
他好像頃刻間老了幾十歲,看上去只是個尋常老頭一般,沒了那份銳利。
「義父!!!」張無忌情知是怎麼回事,匆忙奔過去扶住謝遜「你何苦如此啊!為何用七殺拳!」
《七傷拳》乃是崆峒派絕學,謝遜行走江湖時得到的古籍。人【體】內有yīn陽二氣、金木水火土五行,一練七傷,七者皆傷。所謂七傷拳,損人不利己,若要傷人,先要傷己。
謝遜在追殺成昆之時,心急火燎,自知武功不如成昆,才在內力沒達到那境界的時候強練七傷拳,鑄了身子和心xing的雙重暗傷。
此時,他本可用其它方法誅殺成昆,而用的卻偏偏是這玉石俱焚的招式。
謝遜語速很慢,顯得很蒼老:「無忌,我這一身功夫皆是成昆所受,就是這一身的功夫,讓我險些登任教主……咳……害的成昆滅我門。而我自己,也是心xing大燥,冒充成昆,在江湖上發洩怒火,濫殺無辜,想誘他出來,終鑄成大錯……」
「這一下,我便是講畢生所學通通還與他了,這些功夫,害人害己。此時恩怨已了,我生無所戀,已再也用不到這些了」
「義父……」張無忌情急,連連要幫謝遜療傷,單掌撫在他胸前,這一探之下,卻是心一涼,謝遜是一分內力也不再有了。
「哎……」張無忌一聲歎息,既是如此,也是義父對他罪孽的一種救贖吧。
方閒一步步走來,望著如一灘爛肉一般,還有最後一口氣的成昆。
他單掌拍在成昆胸口,又是讓他一口黑血嘔了出來。
內力探去,成昆亦是氣若游絲,謝遜那一招,已近乎將他五臟六腑擊潰,成昆雖還有一口氣,怕是也撐不過一個時辰了。
方閒自然毫不留情,一掌吸盡了成昆剩餘的些許內力,讓他無法用內力守著臟器,讓他受夠這鑽心的疼痛。
成昆呻吟一聲,感受著【體】內刀割般的疼痛。感受著五臟六腑心肝肺脾的一個個的衰竭,狠狠望著方閒,又是乾笑一聲:「原來如此,有這功夫。怪不得你不怕我的幻yīn指。」
事到如今,方閒不願與他多話,只冷冷道:「語嫣在哪?」
「不久後你就可以看到她了,那可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大禮!」成昆咧笑一聲,隨即又咳了起來,嘔血個不止。
「須知,你得罪了不少人。」方閒也是死盯著成昆「若是通通交代了。我可給你個痛快。否則……外面可是有不少人恨不得食你肉,飲你血。」
成昆搖頭:「交代了也無用,一切都已開始。」
「什麼開始?」
「過後你就知道了。」
方閒已無法忍受他這種死前還在故弄玄虛的作風,當下不再多言。像拎著死屍一般提著這坨爛肉,朝少林正院步步走去。
「謝老爺子,你與他的仇清了,這人我拿走了。」
謝遜當下也不反對。
其餘三人,便也跟著方閒朝正院走去。
少林正院的拚殺已經結束。血流滿地。
不知多少個和尚橫屍遍地,大大的少林,僅剩下了十來個活口。能叫上名的,也僅剩空聞及三渡。若不是武當眾人竭力救助,怕是少林已無僧人了。
空聞被張三豐制住。呆呆望著少林的血河,已幾近崩潰。三渡依然未醒。
楊逍身上一絲血也沒沾到,雖他殺的最狠,身上卻是最乾淨的,他立在張三豐身前,擦拭著聖火令。
「張真人,事已至此,我看也不必留活口了。」楊逍終究有領袖之才,計議也甚是老辣「留了活口,便是留了世仇,將來這幫禿驢必會聯合其他門派反撲,我明教自然不怕,可武當派俠義為先,到時必又不忍下殺手,恐有麻煩。」
「不錯,事已至此,萬不可留活口。」殷天正也是闊步走來,這一戰,又有無數怨魂亡命在他的鷹爪之下「張真人,這樣的仇,怕是解不了了,如今最好一把火燒去,免得ri後麻煩。這事,明教全全攬在身上便是了,免得武當落人話頭,到時候再髒了真人的手。」
張三豐苦笑一番,這幫明教人雖嗜殺,卻個個都是敢作敢為的好漢,此時不免心下一陣寬慰。
「少林方丈只是比成昆所蒙蔽,貧道相信空聞大師最後可看清始末,殺伐,便到此為止吧。」張三豐回首望向呆呆的空聞「方纔謝遜幾聲狂吼,想必已是抓到圓真了,讓他過來當面對質便可。」
空聞魂不守舍,此時也不知該盼圓真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畢竟,少林的衰落與恥辱,已是既定的事實。
方閒拖著成昆來到院子的角落,指著裡面的人道。
「你看到了麼,我若是讓你活著過去,怕是他們要將你的肉一片片割掉了。」
成昆似笑非笑,也不說話。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語嫣在哪裡?」方閒拎起成昆,最後一次發問「老實說出,我此時可殺了你,免你再受苦。」
成昆面無表情:「我若是死了,你也是要死的。我可以告訴你,好戲才剛剛開始,你越狠,我越狠,若是你當時乖乖在藏經閣就範了,恐怕是一條人命也不用傷。可若是我死了,今晚少室山就要血流成河了。」
「已經血流成河了。」方閒眼中一抹殺意劃過「這都是你作的孽,那些老和尚做的孽。你到底說是不說。」
成昆仰起頭,淺笑道:「我從未見過什麼姑娘,這是少林,怎可能藏匿一個女人,田伯光,你總是自作聰明。」
「扯淡!」方閒滿眼通紅,怒道「語嫣一定在這裡,絕對在這裡!」
「哈哈哈哈——你每一步都自以為聰明,今ri必死無葬身之地!老夫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啊!哈哈哈!」
「瘋子。」方閒知是再問不出話來,便一把將成昆扔進大院。
楊逍等人一轉頭,正正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