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吃晚飯吧?放心,這個不是復活術的產物。它們都是可以吃的。」
塔西裡亞拿了片香腸喂肩膀上的烏鴉,烏鴉叫了幾聲,快速地把肉給吞掉了。羅林想起在馬車經過那些村莊的時候,似乎聽到過這只烏鴉的叫聲,只是當時沒有太留意。
「這是你的式神?養成的魔物應該也帶有一些氣息吧?」
當時坐在馬車裡,羅林的確沒有感覺到魔法的波動。甚至也沒有察覺到被人偷窺。他對自己的感知相當自負,他很好奇塔西裡亞的魔物是如何避開自己的探察的。
「它不是魔物,它只是跟我有個契約。它替我看世界,我替它復活它的伴侶。順便給它永生。我的羅林少爺,你很清楚,死靈法師口中的永生並不是世俗的存在。而是黑暗中的靈魂的永生,這在普通人的口中叫死亡。維持著軀體形態的死亡。一個死物去看你,它沒有敵意,沒有偷窺,它並不存在,就跟不存在一樣。所以你應該不會有感覺的。」
塔西裡亞解釋道。
「我有感覺。為什麼?爸爸,這是怎麼回事。」
雷莉說。她知道了自己路途中某些不舒服的感覺是什麼。那感覺很熟悉,但又很奇特。她走到塔西裡亞的跟前,坐在地毯上昂起頭來看他。她不管他是死靈法師還是什麼,她也不在乎費曼子爵一家到底是生存還是死亡。她想確定的是,那麼多年,眼前這個男人所擔當的父親的角色,究竟有幾分是真實的。
「嗯。我地女兒。你不要心急。你看你的羅林少爺,他就很耐心地在等待我講。怎麼說呢,我們從費曼子爵一家說起吧。你認他們為親生父母時。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那天你見到地村莊裡的一切也都是真實地。要知道。查理家那些來各地接收小女僕的也都是有魔法師等級的人,任何一點紕漏都可能讓對方察覺。」塔西裡亞對查理家族的評價還是很高的。
「他們走後,費曼一家和這個村莊才被我變成了這個樣子。我該做地已經做完了,這家人就沒有用了。正好我需要一個偏僻的地方完善我的法術,費曼子爵一家的采邑最合適不過了。嗯。我親愛的女兒,你是不是越聽越糊塗了?」
塔西裡亞摸著雷莉的頭髮,見她對自己的草菅人命不感興趣,就笑著點了點頭。他很喜歡雷莉這點,雷莉從小就對這個世界的人類情感反應遲鈍。笑容和痛苦,雷莉的感受並不是特別深刻,很多東西,都是他有意地去引導,才讓雷莉變得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樣。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羅林少爺所能感受到地真實的傷悲,比雷莉還要深刻呢。
「你設計讓雷莉進入查理家有什麼目的?你為什麼是死靈法師?雷莉到底是誰地孩子?」
羅林聽明白了。塔西裡亞當初說費曼子爵是雷莉的親生父母完全都是騙人地,塔西裡亞不過是通過費曼子爵把雷莉送入查理家罷了。費曼子爵被塔西裡亞收買後幹了那事情。塔西裡亞達到了目地後,就把費曼子爵和費曼子爵采邑中的人都給殺死。將這片土地和人變成了他暫時地棲息地和試驗場。雷莉的養母說塔西裡亞總喜歡往費曼子爵家跑。可能就是這個緣故。而且為什麼養母的家看上去那麼沒有生氣,大概也是塔西裡亞不再掩飾他氣息的緣故。雷莉已經走了。塔西裡亞逐漸恢復他自己的生活。羅林懷疑如果雷莉養母的孩子不是和塔西裡亞生的,塔西裡亞很可能也會把那幾個人變成會走路的屍體。
「遇見你。我的孩子,她去查理家,會遇見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人力不能左右的,或者是人力能左右一部分的。剩下的,就靠緣分了。你不覺得,你和雷莉在很多方面都很有緣分麼?你們能瞭解彼此的個性,能夠理解對方心中的想法。」塔西裡亞摸著雷莉的頭髮,繼續說道:「至於死靈法師。我從小就是死靈法師了。我沒有教授雷莉魔法,所以她不會有太多感覺。但適合她的東西,我都教過了。她並不是我的孩子,當然也不是費曼子爵的孩子。」
「爸爸,你在說什麼呢?我到底是哪裡來的呢?」
雷莉低著頭,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知道什麼了。傍晚到了費曼子爵家後,她已經有了些奇怪的預感。她從來就不把費曼子爵當自己的父親,但塔西裡亞對她而言,卻是真實存在的「父親」。如果被塔西裡亞蒙騙,她甚至都懷疑自己的過去是否都是幻象。
「我的孩子,你沒有必要傷心。你忘記我跟你說過的話了嗎?你從哪裡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將去往何方。在你踏上通往英倫半島的船的時候,我就這樣告訴過你了。我親手扭轉你的命運之輪,不是為了讓你消沉的。而是讓你們自己去尋找,自己去抗爭的。」
死靈法師塔西裡亞歎了口氣,把事情的前後娓娓道來。
那是個不算太久遠的事情。大概就在十幾年前,塔西裡亞從艾美瑞克大陸旅行歸來,繼續在泰西大陸各國尋找他所要的晶石和屍體。修煉他不死不滅的法術。他走過了很多國家,拜訪了一些隱居的同行,跟他們切磋、交流,最後他來到了亞平寧。
亞平寧半島統一了不算太久,聖十字教廷的力量還是很強大,甚至比國王的勢力還要強大。國王在暗中和教廷較勁,試圖平衡皇權與宗教勢力的關係。塔西裡亞的朋友中,有皇室的人。那個朋友手下有很多密探,他得知了聖十字教廷似乎在秘密醞釀著一個事情,就請塔西裡亞去查訪一下。教廷裡的能人很多,感知力和防禦力都超級強大。只有塔西裡亞這樣級別的死靈法師才有可能靠近那秘密的核「那個秘密不是一個文件,而是一個城堡。」
塔西裡亞繼續回憶著。
那個城堡就在亞平寧和哈布斯堡接壤的森林中。上千英里的範圍內沒有任何一戶人家,只有那個城堡的存在。塔西裡亞利用他的復活術遮蓋了他全身的魔法氣息,他偽裝成一個普通的旅人,走進了那片森林。扮演一個迷路的旅行者並不是很難,魔法陣防禦的都是魔法師和煉氣士們。對普通人的感知反倒弱了很多。塔西裡亞利用枯死的植物和死亡的動物屍體進行掩飾,很快就靠近了那個城堡。他觀察了幾天,發現這個城堡守衛嚴密,而且魔法陣的力量也很強大,幾乎沒有關閉的時候,如果硬闖很吃虧。但他同時還發現,由於這裡是森林,所以很多鳥兒都會在森林和城堡的上空盤旋。那些鳥的身上並沒有任何記號,也沒有魔法師留下的痕跡。這個漏洞給了塔西裡亞機會。他挑選了一群喜歡長時間盤旋在城堡上空的鳥,他從中找到了一隻最弱小的,把它給殺死了,並在它體內種下了死亡的契約,讓它復活。
這隻鳥代替塔西裡亞的眼睛,跟其他鳥群一起在空中盤桓。它觀察著整個古堡中的情況,記錄古堡中的一切。它甚至還利用某種神秘的力量,讓帶隊的鳥低空飛過,在守衛笑嘻嘻地看著它們的瞬間,記錄隔窗房間中的一切。
塔西裡亞從鳥帶回來的消息中分析得知,古堡中有很多聖十字教教廷的高級教士,甚至還有十個紅衣主教坐鎮。整個城堡的魔法陣的核心就是城堡內小廣場地面上的石刻圖形。十個紅衣主教住的房間,正附和了這個魔法陣的十個方位。那些教士們的分佈也很有講究。
但最奇怪的是,他們並不是像那個亞平寧皇室成員所想,在研究什麼針對皇室的秘密宗教風暴,也不是在製造那種可以轟掉小半個城鎮,抵得過高級魔導士的魔晶炮。在這個城堡中,最奇怪的是這裡有一群孩子。
很多孩子。足有上百個,年紀不一,最大的有十歲上下,最小的才三四歲。有男孩有女孩,他們的頭髮、眼睛的顏色都不相同。這些孩子每天被帶到廣場上,讓教士們檢查身體。紅衣主教有時候會親自出手,他們用冒著七彩虹光的法杖點擊孩子們的額頭。極少數的孩子會在這點擊中倒下,然後被教士們送走,不知所蹤,而其餘的孩子則會被送回去,過幾天再拉出來讓紅衣主教重複那個動作。
「他們在秘密訓練那些孩子嗎?」
羅林大概能聽明白塔西裡亞的故事。他看了眼雷莉,雷莉顯然是不記得那些。她有記憶開始,就是跟在養父塔西裡亞身邊的,對塔西裡亞說的事情,沒有一點感知。她見羅林看自己,才醒悟塔西裡亞說的可能是她自己的身世。她求援一樣看著塔西裡亞,希望他說自己並不是從那個什麼古堡出來的,她也不想跟那幫教士扯上任何關係。她知道羅林很討厭教士和教廷。
「應該是的。從鳥兒第一次觀察的結果看,我決定在森林中多停留些日子,然後再做出判斷和決定。」
塔西裡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