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林的母親跟那個年輕人相愛,因為不能太公開,兩個人就找了借口偷偷去旅行。這幸福依然是雙方家長所樂見的。兩個年輕人的足跡踏遍了南方大陸和泰西大陸,最終,兩個人喜歡上了靠近直布羅陀海岸的亞平寧半島,愛上了那裡的建築和陽光,決定在那裡秘密結婚,並在生出小孩前,都住在那裡。
這個消息傳回雙方的家族,得到了雙方族長的首肯。這對小夫妻就停留在了亞平寧半島,開始過他們想要的生活。但是好景不長,羅林的母親被亞平寧的一個貴族覬覦上了。據說那是一次野餐,很多人在郊外喝酒歌唱,羅林的父母也在那裡,還遇到了亞平寧的一個貴族。那個貴族也是魔法師,他看出了羅林的父母也是同道中人,就請他們到自己家做客。羅林的父母被對方的熱情蒙蔽,兩個涉世未深的少年男女完全不知道對方有什麼心思。
那個人愛上了羅林的母親。所以他邀請兩個人去他家。他的魔法力並沒有羅林的父母強大,但他擁有著兩個年輕人不擅長的陰謀詭異,擁有一些強大的魔法陣、晶石和器具。他依靠那些,把羅林的母親給囚禁起來,然後還殺掉了羅林的父親。
羅林的母親想要自殺,但這個時候,她已經懷上了羅林。所以她在那貴族的家裡一直生活到羅林出生。沒有人知道那貴族對她做了什麼,但羅林出生後,羅林自身強大的魔法力破壞掉了囚禁著他母親的那個魔法陣。他的母親帶著他逃離了貴族家,帶著他一路逃亡,擺脫貴族地追蹤。一路逃回了英倫半島。
「我可憐的孩子,她已經快被那人逼瘋了。那個人的勢力是那樣地大,那麼多人都在幫助他。我可憐地孩子就只能帶著你偷偷地走。直到巴黎的工會,她才找到了避風港。外人都看著我們地家族。以為我們是大陸上最頂尖的家族了,但在官方政治面前,在很多盤根錯節的勢力面前,我們的家族依然只是個普通貴族罷了。」
諾頓說到這裡,眼眶中蓄滿了淚水。他轉頭擦掉了它們。不想在羅林的面前直接落淚。他承認了自己地無能,承認了在這個世界中查理家族雖然厲害但也只是個魔法世家罷了,但他似乎並不願意面對這個事情,總想以逃避的態度來遺忘他所講述的痛苦。
「亞平寧的貴族……他是誰?」
羅林聽到這裡,終於開口問了一句。諾頓的言辭並不華麗,剛才的那個故事也只是乾巴巴地敘述而已。但這個故事,正好能符合這四幅畫的過程,也能解釋他的一些疑惑。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很清楚這個世界依靠的是什麼。魔法世家再厲害。也只是民間地聲望,最多擔任政府的部分公職。但各個王國既然能壓制魔法世家而存在,其中的國家機器地力量是不容小覷的。政治勢力需要制衡。如果諾頓所言非虛,而對方又是亞平寧地舉足輕重地人物的話。諾頓地確無力管這個事情。就算受害者是他最疼愛的女
「我是查理家族的族長,我需要維護這個家族的聲譽。我還必須考慮到魔法工會的立場。不能讓工會因為我個人的恩怨,就跟大陸的政治勢力對抗。高盧也好,斯圖亞特也好,亞平寧也好。泰西大陸上各個貴族勢力錯綜複雜,加上整個泰西大陸的經濟也彼此制衡,我任何一個舉動都要考慮後果,因為我是查理家族的族長。我是族長……那個時候我不能是她的父親、你的外祖父。我是個沒用的人……我的孩子……如果我知道她有那個後果,我根本不會讓她和年輕人去亞平寧。」
諾頓查理說到羅林的母親的事情,嗦得跟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們一樣。他反覆檢討著他的錯誤。
羅林並沒有不耐煩,他看著老人的表情和手,看到那些皺紋在老人的面上顫抖,看到了老人眼中的血絲,看到那些晶瑩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可他沒有感覺,沒有任何感覺。那些能記起的往事都讓他跟面前的這個老人相距甚遠,所謂的那種親情或許只在某個瞬間湧現,隨即又消失了。未免讓他懷疑起來:瘋掉的其實不是母親,而是自己吧。
「說吧,是誰。」
羅林開口問。諾頓前後絮叨了兩三個小時,說話的順序也很亂。他大概聽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也瞭解諾頓為什麼要讓自己參加繼承人的比賽,包括在巴黎請魔法師們困住自己。面前這個老人聲音顫抖著,不停地說,他希望自己能以單獨的身份給母親報仇。
「是誰……我看看,讓我看看。」
諾頓查理站起來,手腳都有些不穩。他走到了書架前,在泰西百科全書中找到了有貴族介紹的那本。翻到亞平寧卷,他把一個徽章指給羅林看。他伸手在紙上寫下了那人的名字,雷莉在旁邊看到,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那個姓氏,在亞平寧人民的心中可是神明一般的存在。那個家族當年為了亞平寧的統一犧牲了大批的魔法師和煉氣士子弟,而諾頓說的那個人,則被稱為對方家族最年輕有為的族長,怎麼會……這是個怎樣詭異的世界呢?
「所謂的衣冠禽獸,大概就是如此吧。」
諾頓嘲笑地指著那個徽章說:「我承認我是自私的。我從來不認為你能夠擔當查理家族族長,我本來屬意威廉來做。而你,是培養能力為你母親復仇。只要你能復仇,我會退位給威廉,然後用我的餘生來掩護你的存在,讓你可以到南方大陸或艾美瑞克大陸去生活。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我必須繼續擔負起族長的重任。」
「我對族長的位子也沒興趣。當時想參加。也只不過是為了有更多地人來調查我自己的身世。既然已經知道了,那麼查理家就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羅林從諾頓手中拿過那幾幅畫丟給雷莉,讓她保存好。告訴她準備出發,重返高盧帝國。取道那裡,再回亞平寧。
「羅林,我的孩子,我會保存這裡地一切,等著你回來。如果沒有任何希望。你就不要出手了。我的孩子,如果你痛苦,就殺掉他吧。如果無法殺掉他,就遺忘掉我跟你說過地所有事情……」
諾頓反覆叮囑羅林,說到後來已經全無條理了。他撫摸著書房的一切,在羅林母親曾經坐過的位子上反覆流連。他的步履蹣跚,傷心的背影讓人看上去不忍再發出任何責備地聲音。雷莉在羅林的示意下把老族長送出門,她回來後看到羅林盯著那幾幅畫沉思不已。
羅林見雷莉回來,就吹熄了書房內的***。在寬敞的躺椅上露出一條縫隙讓自己的小女僕也躺在旁邊。他用毯子蓋了兩個人的身體,問雷莉是怎麼想的。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覺得回到亞平寧是必然的事情。就算族長大老爺不說這個事情。那些畫也預示著我們應該回去。」
雷莉說到回亞平寧,心情莫名其妙地就低落了下來。她曾經待過的家還在。她曾經有過地父母也還在。她不知道羅林會走什麼路線。是否會到達她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如果看到了養父母,她又能說些什麼呢?
「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冷酷的人?我聽到他說地那些。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羅林抱住雷莉,在她的額頭上親吻著。他地手臂很用力,像是要把她嵌進自己地身體一樣。他的掌心也很熱,雷莉地額頭擦過他的脖頸,能感覺到他的身體也有些發燙。
「不會。」
羅林聽到雷莉這樣回答。那聲音就像是一汪清泉澆在他的心上,把他體內和心中的燥熱都給澆沒了。他被雷莉用雙手環住腰,他的胸前也被小丫頭的頭給頂住。他聽到她說:他人很好,也很細心,他關心身邊的每個事情,只是,那些遙遠的事情已經不屬於「現在」,所以他不會太留意就是。
真的是那樣嗎?
羅林想到了那個族徽,想到了那個人的名字,又想起了外祖父諾頓所說的一切。他從口袋中掏出了最後的一張畫。雖然諾頓的敘述聽上去很多時候沒有條理,想到哪裡說到哪裡,但從始至終,諾頓並沒有提到「伊甸」這兩個字。
伊甸,難道是那個亞平寧貴族才知道的秘密?亞平寧,聖十字教廷,古老的家族,自己父母的血仇。這麼多年的冷漠和忽視,諾頓是害怕自己跟畫中的年幼時候一樣嗜殺,還是希望自己就保持那種孤獨的狀態,就算報了仇,也依然對查理家沒有任何感情,可以一走了之,不給查理家惹麻煩呢?
羅林放開抱住雷莉的手,他對所處的這間房子突然就沒了興趣。他把畫揣回到口袋中。他努力地想,在這個陰沉的院落中,似乎沒有一個可以讓他微笑的回憶。
「雷莉,如果你不會再回到這裡來,你打算帶什麼走呢?」
羅林捏起小女僕的鼻子問她。「帶少爺。」
已經開始發困的小女僕做出了很可愛的回答。羅林聽罷一笑,撓起了她的胳肢窩,讓她認真回答自己的問題。
「是說真的啦。這個地方的東西,我最想要的是少爺。嗯,如果不能帶走少爺,那我帶走花圃裡的花草也可以啊。那些是我用心種的,它們綠油油的,好可愛呢。雷莉翻了個身,趴到了羅林的身上。頭上戴的貓耳朵蹭到了羅林的筆尖,羅林一個噴嚏打出來,趕緊把礙事的貓耳朵給丟掉了。雷莉現在穿的這身女僕裝是他很喜歡的一套,上面有虎斑貓的貓耳朵,短褲的屁股處,還有一條長長的貓尾巴。
拎著貓尾巴,羅林親吻著雷莉的臉頰,他已經想到了自己該做什麼:亞平寧是要去的,不過在那之前,還是先搬一次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