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通常是最安全的地方。羅林和雷莉所在的宅院,本來就是查理家老宅中最偏僻的地方,就算兩人在的時候,也沒有多少人來。所以兩人走後,尤其是羅林的「殺人事件」傳出來後,就更沒有人來了。當然,基本也沒人想到,這兩個傢伙就住在了這裡,還逍遙自在地整理了起書房。
羅林和雷莉回到住過的庭院後,並沒有管那些花草。雷莉收拾出兩人住的地方,又偷偷潛到外面買了供兩人數日吃的食物,再潛回來,跟羅林一起整理這屋子中的一切。
按照羅林的說法,那個老女巫暗示羅林可以在這個屋子裡面找到一些他要的答案,所以雷莉幫助羅林從廚房開始搜尋,一點點清理起這個家的一切。
凡是懷疑會有地道和暗格的地方,兩個人絕對不會放過。從廚房、起居室到臥室,羅林和雷莉在一天內就掃蕩了一遍。讓兩人高興也不高興的是,那些地方都很正常,一無所獲。如果說有點詭異的就是,廚房的爐灶下面,埋了不少鳥類的骨骸。
雷莉想不出這是為什麼,問了羅林,才知道羅林在記憶中會吃不飽肚子,然後就用石頭去打鳥,當然後來業務熟練了,就開始用各種魔法交叉著打,再後來,就發展到捉活的,然後把那些鳥養成、調教、婚配、生子,然後子孫無窮匱也,好供羅林吃喝。
少爺,你很那個啥啊。
雷莉可不敢直說。從外表看,羅林這麼優雅的人。可跟那種茹毛飲血的行徑沒有關係。
「如果沒有它們,怎麼能有我今日的英俊瀟灑、舉世無雙呢?」
羅林凝視那堆鳥的骸骨,並沒有打算告訴雷莉真相。有些東西。過去就過去了,該掩埋地也應該掩埋。瘋子一樣的母親。只留在記憶中就好,沒有必要嚇唬眼前的小女僕。
兩個人就這樣結束了在其他房間地搜索。
雷莉努力忽視在羅林的臥室看到地情色雜誌的影像,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幫羅林整理書房。
書房是羅林印象中他母親待的時間最久的地方。比他母親的臥室都要久。當年他常常懷疑,自己地母親是否不需要睡覺,只要在這個屋子裡坐在。凝視著天空就可以。有時候在凌晨兩三點做惡夢醒來,還能看到這窗裡的燈亮著,窗前還有母親的人影晃動。
「書都堆到那個角落,最後整理。其餘的魔法卷軸放在那個位置。那些煉金術士的用具還放在原地吧。那些東西我使用了這些年,沒有發現過什麼問題。書架……沒有奇怪的地方。」
羅林懶得再動手翻,他打開窗子,調動風系的魔法力量,手中的氣線跟人的指尖一樣在書櫃上翻來翻去。從觸感上分析,他知道書架沒有什麼機關。
雷莉很痛苦地把書堆成了小山。其實在她看。這好像沒有什麼必要。按照羅林地說法,這些書應該是他翻過無數遍,都背下來的了。尤其是魔法書。封皮舊得泛黃,書皮和內容都對應得上。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一本本翻著。雷莉不敢怠慢,就怕羅林地母親在書頁中夾了什麼留給羅林看。
羅林看著小雷莉辛苦地在書堆中爬來爬去。不由得放下了咖啡杯。如果不是因為體內有無法控制的巨大力量,他甚至都想就這樣算了,什麼都算了。只要帶著眼前這小女孩走掉就好。離開這個寂寞空蕩地庭院,兩個人去熱鬧地巴黎,在傍晚的街上散步、喝咖啡,然後回家,躺在床上讀讀書,做些愛做地事情。
「少爺,什麼都沒有,真的什麼都沒有。怎麼辦,我們都找過了,甚至連老夫人的臥室……啊,少爺,你想沒想到?」
雷莉在書中翻不到東西,有些喪氣。她累得腰酸背痛,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書堆上。她回憶自己翻找的每個角落,忽然就想到了某個問題。她現在所住的房間並不是僕人房。來侍奉羅林後,羅林為了便於半夜騷擾她讓她給自己煮咖啡,就叫她搬到了他母親生前住過的屋子。那屋子其實羅林的母親不怎麼住,她大部分時間都留在書房的躺椅上眺望窗外,但那個房間還是跟其他的房間有不同的地方。「你是說畫?」
羅林思考了一會兒,猜到了雷莉要說什麼。按理說,這個庭院的屋子都是查理家人佈置的,包括每間屋子內的擺設。他們母子來後,甚至雷莉來後,都有動過一些,但整體風格還是差不多的,但的確有某些地方,跟其餘的類似地方風格不同。譬如羅林母親房間的畫。
查理老宅的牆上的裝飾畫多是田園風光類的風景。偶爾也有靜物寫生和人物肖像。羅林住的這個庭院的房間裡,掛的基本都是風景畫,風格恬靜,光線柔和,有盛開鮮花的園林,有金黃豐收的田野,還有那些有小溪、木橋、森林的野餐場地。
可羅林母親的房間不同,那上面的畫,並不是其他房間牆壁上的那種。
她房間上的畫好像是另外畫家的手筆。那些畫面描繪的是藍色的天空、白色的雲朵和波浪起伏的大海。畫中的陽光讓人感覺很灼熱,跟其他的風景畫不同,沒有那些含蓄和對溫和光線的追求。那幾幅畫中的色彩偏冷,偏藍綠,但又生機勃勃,充滿了幸福和力量。有的畫面還有栩栩如生的海鷗在飛翔,看著它們,甚至能讓人想起在大海上旅行時聞到的海水味。
「這不是英倫半島風格的畫。這畫面裡的場景不是英倫半島所能看到的。」
羅林說。他忽然就意識到了一點:那絕對不是查理家地人選擇的畫,那應該是他母親自己所選擇、所喜愛的畫作。是他母親自己把那些畫掛在了牆上,掛在了睡床地旁邊,抬眼就能夠看到的地方。「好像是亞平寧。」
雷莉說。她地目光忽然傷感了起來。她仔細地觀察那幾幅畫。從一幅的前頭走到另外一幅的前頭。她審視每個畫,甚至還拿下了它們,仔細瞧著、撫摸著。從畫框。到顏料、布面。羅林不在乎雷莉的指紋和觸摸會損傷畫,因為他的思緒都回到了某天地某個場景。他猛地想起了。自己和雷莉剛離開英倫半島時遇到的那群海盜,在跟那群海盜一起去幹掉其他海盜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穿著擁有五顏六色補丁袍的修士。那個年輕的傢伙開口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羅林,而修士,正是位於亞平寧半島的聖十字教廷的下屬。
教廷!
能夠喊出自己名字的人。還有被自己幹掉地隱修士!
羅林的思維就這樣在這裡停下了。他仔細回憶著那個年輕的修士稱呼自己地表情:那個傢伙對自己好像很熟稔的樣子,似乎兩個人在一起過,而且他很瞭解自己,甚至知道自己地性格,知道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地性格。而那個從波斯半島就糾纏不清的隱修士也似乎知道自己不少事情……
教廷些亂了。他從雷莉手中搶過一幅畫,頭痛欲裂。他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畫面:他跟母親站在教廷的白色大理石台階上往下看,遠處都是海水和藍藍的天。天氣很晴朗,但身邊那些穿著黑色袍子的教士們卻如臨大敵。
「少爺,你沒事吧?」
雷莉趕緊上前攙扶羅林。讓羅林坐在椅子上。她索性把臥房牆上所有的畫都給取了下來,挨個擺在床上看。羅林坐在椅子上看著雷莉檢查每一幅畫,他順手拎過一幅。用指尖放出的氣刃把那副畫從畫框裡切割下來。
在畫和畫框的夾層中藏東西,這是不少人的習慣。當然。藏太多的東西是不可能的。雷莉見羅林的舉動。心中明白了一二,也如法炮製。把所有的畫布都給割了下來。片刻後,床上就堆滿了三十多張畫布。
但依然沒有發現什麼。
「可是少爺,這不是很奇怪麼?從裝飾的角度講,臥房不會有這麼多的裝飾畫。」
雷莉問羅林。回想起來,她第一天住在這裡的時候,看到滿牆的畫作並沒有留意。畢竟每個人都有其喜好的裝飾風格。這些畫作錯落在房間的三面牆上的各個地方,並沒有讓人感覺出它們數量如此之多。就算有人留心到了,恐怕也只能感慨這個房間的主人喜好藝術。可是……一個英倫人,選擇了亞平寧的風景。
雷莉把畫框又翻了一遍,確定找不到什麼,就將它們踢下了床,專心陪羅林看那些畫。「雷莉,你認識畫面上的這些地方嗎?」
羅林問。
「一部分。嗯……其實也不太熟悉,我只能感覺出這是亞平寧的海岸,但具體是哪裡並不清楚。但少爺,你看天和海的顏色,還有岸邊礁石,還有那些石子和沙礫。少爺,我覺得這些畫的主題都差不多喔。嗯,我是說,它們會不會是同一片海域的風景呢?你看,這幅畫的土壤顏色,和那幅畫的土壤顏色差不多,植物也有重合的。」
雷莉聯想自己看過的偵探小說,努力發揮著。
「……你是白癡嗎?這個又不是魔法全息影像,這種風景流派不太提倡完全的寫實。你那種方法根本是亂猜。」
羅林撫摸著畫布,順手給了雷莉一個腦瓜蹦。他摸著摸著,手忽然停了下來。他拎起一塊畫布掂量了掂量,又拎起另外一塊畫布掂了掂。接著他拎起了所有的畫布,用手估算著它們的重量,最後從其中挑選了五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