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莉凶猛 第二卷 第七十二節河東獅吼(下)
    “雷莉。”

    羅林跑過去,輕手輕腳抱起她,把她摟在懷裡。他看到了她胸口前的斑斑血跡,他試探她的呼吸,很驚喜地發現她的呼吸正常且穩定。他抓住她的手試探她體內的氣息波動,又發現那種波動似乎比從前來得還安穩有力。

    她脖頸間掛著的銀質墜子散發出淡淡的光輝,那股光輝從她的胸口延伸,從頭到腳把她包圍起來。

    那是他送給她的東西。他抱起她,撫摸著她的臉頰,把那些散亂的頭發從她額頭撥開,他用自己指尖的氣線在她傷口上逡巡,把那些還試圖湧出體外的鮮血封入體內。

    “雷莉。”

    他呼喚她的名字,可她依然睡著。他緊緊地抱住她,想到了剛才她落海的那一幕,雙臂不由得收得更緊了些。

    “嗯”

    懷中的女孩呻吟一聲,睫毛微動。羅林捏起她的下巴,把她的小臉抬起來,就見她美目微張,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帶了朦朧,瞇瞇著看向自己。

    “少爺?”

    雷莉輕咳一聲。她只覺胸口一股氣郁結在那裡。咳了幾聲,喉嚨裡又湧起股腥甜之氣。吐出,見是一口血。她回憶到剛才被幾個光明王圍攻的情形,忽覺自己還活著是種天大的運氣,不由得嘴巴咧開,微笑了起來。

    “你是傻瓜嗎?被人打得那麼慘還笑”

    羅林看到自己這機靈乖巧的小女僕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就不耐煩地把她丟在了地上。滿臉都是恨不得踐踏她幾腳的死樣子。

    “少爺,很疼耶,這裡是什麼地方呢?”

    雷莉捂住傷口。發現傷口已經不在流血,體內的氣息也比落下海時更加平穩。

    “海底。你是白癡嗎?打個架也能把自己搞那麼髒。”

    羅林拍了拍衣服,厭惡地皺眉。他地視線離開雷莉。落在了雷莉身後的石柱上。剛才只顧著看雷莉,竟然沒有留心到這裡有這樣的一個石柱。這石柱不是泰西大陸任何一國建築地風格。也沒有波斯半島的特點。如果說跟什麼類似,大概是跟裡峽谷潘塔他家地房屋在某種程度上有異曲同工之妙。海底擁有這樣的空間絕對跟這個石柱脫不了干系,他已經感覺到這個石柱裡面蘊含著無法形容的力量。石柱上的紋路也古樸得讓人心醉神迷。

    據說黑海在千年之前還是一塊富饒的平原,安那托裡亞高原也不似今日這般荒涼。當時有數百萬人居住在這裡。可就在數百年前,這一切都毀於此塊土地地人的驕傲。那時這裡的人不敬神明。所以大光明神降下了懲罰的雷火。把平原砸成方圓千裡的死亡之海,無數生靈化為怨魂,徘徊在這片海域和周圍的森林中。他們承受著無盡的痛苦,永遠也不能超生。

    “主人,這個好像是潘塔他們族的東西呢。”

    雷莉也湊到石柱的腳下,用手指撫摸上面地紋理。她覺得這東西很像是潘塔講過的貓熊族的雲雷紋,是種遺傳自神秘東大陸地吉祥符號。

    林的視線完全被石柱吸引住了。他發現在石柱地上中下三段都有三個鑲嵌在柱體上地金色圓環,它們非金非石,不知道用什麼材質做成。

    觀察了片刻。羅林忍不出伸出手去撫摸那圓環,可就在手觸碰到圓環的瞬間,身體似被閃電擊中。整個人被巨大地力量吸引,腦海中浮現出奇異的畫面:

    那是一個長袍寬袖、神容清矍、黑發黑眼的中年男人。他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空。徒手與一跳碩長的海獸搏斗。那海獸六爪獨角。渾身紫鱗。它每次躍出海面,身後的數十米浪濤就滂湃著朝中年男人撲去。迸濺的浪花好似鋒利的爪牙,能夠轉瞬將男人吞噬。

    中年男人靈巧地躲閃,尋隙進攻。但凶獸卻更加勇猛。它扭動身體,用爪子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滔天巨浪,它張口,口中竟然吐出了熊熊烈焰。海水和火焰在一瞬間出現,同時撲向那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幾個不小心,衣袍被燒了數個洞出來。凶獸趁機進攻,中年男人尷尬躲閃,結果被凶獸一爪子拍進了大海,過了好半天才浮出水面。

    中年男人不怒反笑,他有些意猶未盡地撓著頭說了句什麼。羅林聽不懂,可心中卻下意識地判斷出那句話是:“不玩了。”

    不玩了。

    中年男人從懷中掏出一個青色的小圓柱。羅林看著那小圓柱,猛然間感覺到一股讓他窒息的磅礡能量。他看到那海中的凶獸竟然恐懼起來,試圖逃竄。中年男人哈哈大笑,但表情卻嚴肅起來。他將青色圓柱往空中一丟,大吼一聲:“孽畜,你卻要往哪裡逃?”

    羅林只見那青色圓柱迎風暴漲,青光閃耀間,一根參天巨柱聳立在面前,三枚鑲嵌在柱身的金環光芒大作,刺得人眼睛都難以睜開。待光芒斂去,羅林才看清楚眼前:方才還在海中猙獰威猛的凶獸,已如洩了氣的皮球般被金環禁錮在青色圓柱上,動彈不得三枚金環上也各自緩緩浮現出一個紫亮的符號。像是字又不是字,反倒似螞蟻的腳跡,某種扭曲的花紋,分外醒目。

    “古篆。”

    中年男人好似解答羅林的疑惑般,撫摸著金色圓環上的字。他一字一頓地念著那三個字:困、龍、樁。你醒醒。”嬌嫩的聲音在耳畔呼喚。羅林伸手一撈,一個軟綿綿的身軀就倒在了懷中。他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的小女僕擔心地看著自己,好似自己多麼羸弱不堪。

    “你這是什麼表情啊?”

    羅林怒道。

    “不怪我了啦。都是少爺你不好。從神廟出來後,總昏睡過去。剛才摸個柱子,竟然也睡了起來。你要不醒。我們就只能一輩子待在這個鬼地方了。不過少爺喔,你額頭中間的這只東西是眼睛嗎?金黃色地很帥氣呢。”

    雷莉笑嘻嘻地抱怨著。可語氣中聽不到一絲被困在這個“鬼地方”的哀怨。

    “嗦。”

    羅林不悅地撇了雷莉一眼。他站起身,重新走到了青色石柱的面前。他雙手按在那青色柱子上,腦海中再也沒有了剛才地那番景象。可那中年男人收放青色石柱的方式卻深深刻在他地記憶中。他如法炮制,放出了體內的氣息,和青色石柱中蘊含的能量接觸。

    兩者碰撞。羅林只覺一股綿綿不絕的力量從青色石柱內湧出,甚至有些脫離自己的控制。他不得不換了更柔和地控氣方式,引導自己的內氣更好地滲透入石柱。石柱在羅林這種“懷柔”下劇烈顫抖,體積漸漸縮小,金環光芒漸隱,青光大盛。最終,它化為了插在海底沙子中的一根青色小圓柱。那些震撼人的磅礡力量都消失不見。

    “困龍樁……好名字。本少爺喜歡。”

    羅林從沙中拔起這青色小圓柱,理所當然地納入自己懷中。

    “少爺,你怎麼又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雷莉話音剛落。她腳下的地面就劇烈震顫起來。她站立不穩,摔倒在羅林的懷中。羅林抱住她,頭頂腳下這方空間霎時被碧綠的海水吞沒。一股巨大的漩渦在周圍升起。隱隱有和他懷中青色圓柱相呼應之勢。

    四面八方,慟哭聲又起。無數黑色地火焰在頭頂上的海面燃燒。幽明業火無窮無盡,仿佛從人漫漫長生的這頭燃燒向另外地彼岸。

    有涯無涯人亦在天涯。

    羅林抱緊雷莉。掏出懷中的青色困龍樁。小小困龍樁並沒有漲大,但它好似一個無底洞,吸納著周圍所有靠過來地黑色火焰。

    那些青白地氣體,那些黑灰色慟哭著的魂魄,那些晦暗地光……所有的一切都撲向了青色困龍樁。仿佛它是惟一能容納它們的地方。青色困龍樁也在不斷吞噬著那些東西,它在羅林的手中散發出足以照耀數百米海底的光芒,它隨著羅林的上浮,光芒愈盛,

    “困、龍、樁。”

    羅林抱緊雷莉,在躍出海面的一霎那,拋出了手裡的青色困龍樁。海面上所有燃燒的幽明業火都在這一瞬呼嘯聚集,燎原席卷了整個海面,撲向了困龍樁的方向。它們在青色光芒下隱藏起身姿,把那些來自死亡之地的怨怒投放在困龍樁中。海面在沸騰,浪花翻滾,氣泡從海深處湧起,淡綠色的海水驅逐著那些腐臭的氣味。

    泥沼,浮游生物,沉睡多年的海藻,枯枝爛葉,所有的東西都重新尋找自己的位置,那些陳舊的被拋向了岸邊,而新生的取代了陳舊的。黑灰色的海面呈現出優雅的綠,所有的船只都被海水推搡、拍打、撕裂,它們在海水的更迭中扭曲,上面的人紛紛跳海,有的被海水帶到了岸邊,有的被卷入了碧綠色的大海深處。

    薩德被海浪推到了荒島上。他看到海水發生的奇異變化,慌忙從箱子中取出了裝有半島之金花汁的瓶子。

    他用花朵中那細小的吸管吸取了幾滴汁液。他把這些汁液釋放在變化著的黑海中。碧綠色的海水接納了這些汁液後,仿佛被催化了一般,巨變速度加快。在它們撲向岸邊的地帶,那些黑色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瞬發催化的草籽。那些草籽在地下埋藏了數百年,它們的祖先曾毀於天上的一場雷火。可它們留了下來,一直安靜地沉睡著,期待著重生的那一天。它們被復活的海水澆灌,它們接受了來自另外時空的半島之金的汁液,它們迅速鑽出了地面,用綠色鋪蓋著荒蕪的海岸,朝荒蕪的平原延伸著自己的身影。

    荒島上也有了綠色。草迅速地生長出來,那些掉落在地面的兵刃和魔法卷軸很快被草叢掩蓋。頭頂天空壓抑的顏色逐漸變淡,清爽的海風吹散了烏雲,帶走了彌散在整個海面上的粘膩濕熱,一束光從雲層後透射而出,整個天空如被水洗,朦朧的氤氳讓人的心就那樣安靜舒緩下來。

    “王八蛋,這下老實了吧。”

    在這樣一個美好而寧靜的時刻。抱著雷莉漂浮在半空中的羅林聽到了很不和諧的聲音。他扭頭望去,看到在荒島,嗯,不,是重生的綠色小島岸邊,一個身材火爆的波斯大美女白圖珊公主閣下,正用她美麗的蹄子,嗯,不,是腳,蹂躪著被海浪推到岸邊的波斯祭司們。下腳之狠辣,讓他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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