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男子沒想到秦箏會問出這種連幼稚園小孩都知道的問題,於是愣著沒有回答,反去看秦箏臉上的神情,瞧她是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你到底知不知道?」秦箏正緊張地等著答案,見他不答,耐不住一拍桌子,手拿開時全木的實驗桌上就多了一個淡淡的手印。她對眼前這人和陳嘉都沒有好感,畢竟自己衣不蔽體的醒來,睜眼看到的就是這兩個男子,雖然事後覺察到身體沒有異樣,而且發現這男子似乎與陳嘉並不是一路貨色,但在搞清事情真相前,她仍然無法釋懷。
「知……知道……」秦箏那一掌拍得並不重,可是看到桌上的手印時,那男子的臉色就徹底變了,他戰戰兢兢地伸手指著先前韓朔揍陳嘉時跌落在地上的那部電話道:「那……那個就是電話……」
真的有這樣東西!秦箏聞言心頭巨震,目光似已膠著在那部電話機上,無法稍離半分。難道自己的運氣這樣好,已經不知不覺地離開了遊戲,到了鐵衣常說的那個現實世界了麼?可她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電話類似傳音入密,可以使兩個相距千里的人聽到彼此的聲音,比千里傳書好用。」
「記住這個號碼!如果有一天你穿越到了現實世界,一定要記得給我打電話。」「不論你在哪,我都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去找你。」
「從今天開始,我會把手機時刻帶在身邊。如果暫時沒有接聽,那一定是正在趕去見你的路上……」
字字聲聲,言猶在耳!
可是,真的能找到他嗎?
秦箏深吸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從坐著地桌上滑下來。cN赤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過去撿起電話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瞧。雖然她在遊戲裡已經學會了阿拉伯數字,卻還是無法弄懂這個東西該怎麼用,只好向那男子招招手道:「你過來幫我打個電話吧。」
那男子正在心裡暗自猜測秦箏的身份,忽然聽見叫他幫忙打電話,臉上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詫異的神情,奇怪這個女孩怎麼連電話都不會打,但他當然不敢問。只是走上前接過電話,低聲問道:「號碼是多少?」
秦箏想了想,輕聲報出一個手機號碼,然後專心地看著那男子撥打電話,心情竟是一改往常地淡定平和,無法抑制的緊張起來。
「您所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當機械的語音提示聲透過話筒隱隱傳出來時,秦箏的心跳開始加快。
「打不通。」那男子揚了揚手裡的話筒,意似詢問,可是秦箏此時雖然木立著不動。但注意力卻完全不在室內,根本就沒有理會他,而他也發現秦箏的神色有些異樣,於是不敢再問。只好在她沒叫停之前,反覆按下重撥鍵。
「您所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秦箏身負武功,耳力自然非凡,加上此刻她十分注意門外地動靜,很快就聽見有一陣奔跑爬蹬的腳步聲響起,愈來愈清晰,每一下都有如強勁急促的鼓點。重重撞擊在她的心頭,合著不斷加快的心跳聲,漸近!恍惚間,秦箏有種迷失在記憶與現實之間的感受,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在腦海中不斷地交替——
「如果暫時沒有接聽,那一定是正在趕去見你的路上……」
「您所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如果暫時沒有接聽。那一定是正在趕去見你的路上……」口。秦箏隨之屏住了呼吸,不斷撥打著電話地男子也在抬眼望向門口的剎那停止了機械的重撥動作,一時間室內室外的氣氛膠著凝重有如實質,呈現出異樣地安靜,反倒叫人更加緊張起來。
彷彿針尖落在地上都能聽見的靜寂,秦箏遲遲不敢轉身,她雙手緊緊地捏著衣角,心跳快得彷彿將要蹦出胸腔,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其實這樣的扭捏踟躕實在有違她的本性,可是再簡單尋常不過的一個轉身在此時卻需要莫大的勇氣才能完成,因為等待她的只有兩種截然相反的結果,她完全沒有選擇地餘地。
直到室外又一陣腳步聲響起,漸漸由遠及近時,秦箏才竭力撇開了腦中的負面雜緒,深吸口氣,倏然轉過身去——
門外站立著的身影無比熟悉,哪怕閉上眼,都能用手指描摹出那個輪廓。
竟然真的是他!
喜悅如潮般奔湧而來,蔓延至四肢百骸,秦箏緊繃了很久的神經得以慢慢地舒展開來,這才覺察到手心裡黏乎乎的全是冷汗,連衣角都濡濕了一片。
韓朔心裡地惶惑不安絕對比秦箏更甚,因為他已經嘗過了絕望地滋味,才堪堪在萬念俱灰中萌出點新的希望,於是加倍地害怕再次絕望。剛才奔跑上樓的時候手機響了,韓朔看見了陌生的電話號碼,卻不敢接聽,無論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是不是秦箏的,他都害怕,害怕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害怕這是一場會突然醒來的夢境,他必須要親眼看到秦箏站在自己的眼前,才能相信她真的沒有永遠離開!
此刻韓朔真的看見了!親眼看見了!秦箏穿著長裙,赤著一雙腳,身上披著件顯大的男式外套,臉色蒼白地轉過身來,在看清他的那一瞬,雙頰浮起淡淡的紅雲。那是他見過千百回,深深烙印在腦海中,午夜夢迴時無法忘卻的容顏。
兩人四目,彼此相接,只微微一笑,已是忘言。
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勁哎!徹底被兩人忽視掉的那個男子左瞥瞥,右瞄瞄,終於遲鈍地在這異樣的沉默中嗅出了一點曖昧的味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速度也忒快了!
說到速度,那個跑得比牛慢的騅逝終於氣喘吁吁地追了來,她正在暗自抱怨現實裡沒有輕功,害她跑得那麼累,所以探頭進來在實驗室內掃視的時候頗有些心不在焉,並沒有一眼就認出秦箏來,只是皺著眉頭厲聲質問韓朔道:「陳博士怎麼了?是你打倒他的嗎?」先前她在樓下還聽見陳嘉在興奮地嚷嚷呢,現在卻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看來這事十有八九與韓朔脫不了關係。
「這事是我幹的,你認識他麼?」此時秦箏已經稍稍恢復了常態,雖然沒想到會在現實世界裡見到騅逝,略有些驚喜,但聽見她質問韓朔,便坦然認了。
「你——」騅逝轉過頭來,看清眼前人是秦箏時,無比吃驚,硬生生將「是誰」兩字吞嚥了下去,還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打量了秦箏半晌,又去看身邊面露微笑,情緒變化比六月天氣還快的韓朔,方好奇道:「七月,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還沒問呢!」秦箏方才只想知道自己身處何處,沒顧上思考別的事情,此時被騅逝的問話提醒了,便向那一直手執電話呆立在身旁的男子道:「我問你,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騅逝臉上那過度吃驚的表情告訴秦箏她現在出現在這裡一定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這樣看來身份的事情便很難瞞過她了,不如大大方方當著她的面問話好了。
「我?」不是吧,為什麼倒霉的總是他?那男子苦著臉道:「這又不是我的實驗室,我怎麼知道?我當時只看到你突然在那邊的機器上坐了起來,還嚇了我好大一跳。」他邊說邊拿手去指牆邊那個蒙著半邊黑布,模樣像是半封閉式營養艙的機器。
「我不信。」他和陳嘉是不同的兩類人,秦箏本來倒是信他三分,現在聽他這麼一說,又想起不少疑點,反倒不信了。
至於騅逝,她完全是個局外者,聽得一頭霧水,暫時還沒有發表意見的權利。
「我可以替他作證。」韓朔走前幾步站到了秦箏身邊,笑道:「他其實是我的人。」
是這樣麼?秦箏與騅逝聞言對望一眼,又同時將目光投注到了被點了昏睡穴,仍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陳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