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殤一口氣說完,就像是放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鬆了口氣,隨即又在胡海身邊躺下,靜聽石軍的發落。
聽完魑殤的陳述,石軍定下心神,靜靜地回想著剛才所發生的一連串變故——魑殤所言的確不假,剛才自己在心眼幻境中見到的水藍色影子和墨綠色光華多半就是魑殤和他的金眼碧蟾了——而且現在對於眼前的這個年輕男子,自己的感覺也明顯有所不同,就好像當日在冥河之中和藍魄化敵為友之後的情形一樣,自己可以清晰地感應到魑殤的情緒波動,不過可能是因為魑殤的自我意識較強的緣故,自己無法直接感知到魑殤心中的所有意念,但內心裡憑空增添的那一種與之息息相連的親切感覺卻是這契約訂立的最佳明證。
這個想法一經證實,石軍便徹底地鬆了一口氣,再看看陸晴現在的樣子,雖然還沒有完全恢復到從前的狀態,但明顯已經好轉了許多,當下長出了一口氣,笑道:「所謂不打不相識,雖然你我立場不同,但今日能夠化干戈為玉帛,總算是一件好事兒!」
摩陀卻還有點心中不忿,短劍依舊指著魑殤不放,說道:「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搞的鬼!怎麼,現在偷襲失手就想求饒麼,這還得問問本大爺答不答應!」
魑殤不理他,只是張開雙眼看著石軍笑道:「大人,你這個跟班可真不友好啊,動不動就舞刀弄槍的,太沒勁了!」
摩陀聞言如同火上澆油,眉毛都快豎起來了,跳著腳吼道:「什麼?你敢說本大爺是跟班?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但他畢竟對魑殤心存畏懼,嘴上雖然不饒人,倒也不敢輕易上前動手。
石軍見狀,連忙對著魑殤解釋道:「老摩可是魔界高人,也是我的朋友,你此刻既然已經不再是我們的敵人,那麼大家最起碼應該和平共處嘛!」隨後趕緊轉換話題道:「老摩,你看陸大姐現在的樣子,怎麼和原來有些不同啊?」
摩陀聽見石軍詢問,也仔細打量了陸晴一番,然後皺著眉頭道:「是啊!有點不對勁兒,好像她的身體變得比以前透明了許多,嗯!搞不好是還沒有完全恢復!」
魑殤不以為然地一笑,道:「什麼魔界高人?我看你倒是孤陋寡聞得很,連這都不明白!」
摩陀被魑殤這麼一說,更是臉上無光,大叫道:「說我孤陋寡聞!那你到說說看這是怎麼一回事,你要是說得出來,大爺就服你!要是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哼哼!以後就別在這裡瞎搗亂!」
魑殤還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坐起身來向石軍拱了拱手,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這位陸小姐是個新鬼,因為沒有到過冥界,從未吸收過純淨的冥陰寒氣,故此尚未真正的凝體成形。剛才突逢變故,靈體開始消散,後來雖然依賴赤精果的靈力相助得以重聚形體,靈力和修為也得到了極大的提高,但她畢竟還沒有真正的脫胎換骨,對於突然獲得的巨大力量還無法較好的消化和吸收,就好像三歲的孩子突然獲得了巨人的力量,軀體一時之間無法適應,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但是只要她能夠掌握冥界中人修煉的法門,將體內蘊藏的強大靈力化為己用,那麼不但形體可以變得更加凝聚,而且因為靈體的構成特殊,說不定還能夠籍此獲得變形、擬物之類的特殊能力呢,這對於她來說,可謂是因禍得福了!」
此言一出,石軍自然是心中大慰,就連摩陀也無話可說了,只能悻悻地哼了一聲,便不再開口。
那邊陸晴也已經逐漸恢復了意識,聽到魑殤的話語,心裡更是高興——她身故之後留連於人界,實在是另有隱情。目下雖然和石軍、摩陀等人結為夥伴,但一直都只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置身事外,一點忙也幫不上,更別說依靠自己的力量達成心中夙願了。此刻自己得遇福緣,又碰到了魑殤這樣一個熟知鬼靈修煉方法的同類,真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要是能夠得到他的指點,那麼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心願就再也不是鏡花水月了,當下掙扎著站起身來,對魑殤行禮說道:「這次我因禍得福,還要感謝您的點撥,日後還望能多指點指點!」
也不知為什麼,魑殤雖然對摩陀的態度十分桀驁不馴,但對待其他人卻彬彬有禮,見此情景,連忙回禮道:「陸小姐太客氣了,您是大人的朋友,也就是在下的夥伴,有什麼事情,我自當盡力!」
石軍見事情如此圓滿解決,心中也高興萬分,拉過摩陀笑道:「這就對了,大家都是朋友,應該同舟共濟才是!」
這樣一來,摩陀也無可奈何,只好微微點點頭表示贊同,魑殤和陸晴自然更是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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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事就此揭過,眾人終於又回到了正題,這次卻是魑殤沉吟一陣後,率先打開話題。
「大人的能力實在是讓在下驚訝萬分,卻不知大人目前在冥界是什麼身份?為什麼冥界令牌會到了大人的手中?而大人為什麼又會急於追查我們兄弟幾人的下落呢?」魑殤最關心的其實還是石軍的來歷和他想要如何處置自己另外的幾個兄弟,所以一上來就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石軍剛想開口,摩陀卻搶著接過了話茬,反問道:「你還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告訴你吧,他可是你們冥界的冥帝親自選中的冥捕,專司緝拿幽魂野鬼,然後遣返冥界。你們幾個是從令牌中逃出來的鬼靈,他自然要把你們抓回來,哼,他為什麼要追查你們的下落,還用得著說嗎?」
「這麼說來,大人是要把我們幾兄弟盡數抓捕之後,再次幽閉在令牌之中嗎?」魑殤聽摩陀說完,又提出了一個問題,然後緊緊地盯住石軍,一言不發地的等待著他的答覆。
石軍立即感應到魑殤心中的緊張和抗拒,於是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你也不要過於擔心,我目前的確是冥界的冥捕,而且你們幾個也確實是我從令牌之中無意釋放出來的,所以我必須找到所有逃逸者的下落,但具體如何處置,卻是另外一回事兒!」
「另外一回事兒?難道你敢違抗冥帝的命令嗎?如果你不將我們重新拘拿,然後再次關進那暗無天日的令牌結界,你又怎麼向冥帝交差呢?」魑殤狐疑地問。
石軍聞言微微一怔,說道:「不管你是否相信,雖然我身為冥界的冥捕,但我自有自己行事的原則和尺度,抓捕游離在人界的亡靈固然是我的職責,可最後如何處置,卻必須在全盤瞭解事情的原委之後,才能做出結論!」頓了一頓,接著說道:「就拿這位陸大姐來說,她因為在人界尚有心願未了,所以我們並沒有強逼著她馬上和我們回冥界,這也是一個擺在眼前的例子!」
看到陸晴微微點頭,魑殤的臉色陰晴不定了好一會兒,這才沉聲說道:「……對我們來說,自由的寶貴是無可替代的,如果你要把我們重新關進令牌之中,那是你的權力,不過有些話我必須講在前面,我兄弟六人寧可形神俱滅,拚著兩敗俱傷、魚死網破,也決不會如你所願。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話,我自己就算不能正面與你為敵,也要幫著我那幾位兄弟和你周旋到底!」他雖然與石軍定下了心之契約,而且以他的能力就算再修煉個幾百年也不一定能掙脫這契約的束縛,但事關他自己和幾位生死與共的兄弟的命運,如果石軍的處置不能夠讓他心服口服的話,那正如他自己所言,就算拚個魚死網破,也決不能就此坐以待斃。